第25章 蛇雨飛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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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五章蛇雨飛劍(一)

    月色更加潔白,柳枝的影子在地麵微微觸動,參差斑駁的猶如一條條扭曲的細蛇在月光的湖水中遊來遊去。

    南宮軒看著地麵的影子,眼睛漸漸感到模糊不清。隻見地麵一條條細蛇在湖水中舞動,輕靈機巧,回轉如意,頓時心中一驚:

    “原來如此!”

    那地麵的柳影恍若有了感情,時而狂喜,時而飄逸,時而婉轉,時而寂靜,在潔白的月色中不停回轉、搖動。南宮軒眼中恍惚見到千萬條纖細的小蛇在銀白的水麵馳騁、嬉戲,心中不由大喜:“原來這《蛇雨飛劍》同楚叔叔教我的《摘星手》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憑借變換莫測的手法與高深的內力施展,竟也能達到亦幻亦真的效果。”當即一麵琢磨《蛇雨飛劍》中奇幻莫測的手法變換,又一麵修習《摘星手》中生生不息的內力。他本知道練功最忌諱一心二用,特別是兩門內功極為複雜的武學,但此刻借著花海浴的陶冶,竟漸漸感覺自己心中平靜無比,頭腦也越發清醒。

    月色清澈如水,微風陣陣,送來縷縷清香。一點寒微的星光在天空中若隱若現,仿佛即刻就要消失在人世間,度往生命的輪回。

    少年又再一次在迷糊的睡意中進入夢鄉,月色給他蓋上一層輕盈的紗衣,少年的臉龐在如水的月光裏顯得格外英俊。遠處傳來幾聲悠長而悲傷的雁啼,仿佛在哭訴著生命的無常:

    “缺月掛疏桐,漏斷人初靜。誰見幽人獨往來,縹緲孤鴻影。

    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

    月愈冷,人愈靜。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辰,少年從朦朧的夢中醒來,揉了揉迷糊的雙眼,回味著方才的美夢:在丹羽山的弟子比武大會中,自己將《摘星手》與《蛇雨飛劍》演繹到極致,隨手幾招便將張紋打趴在地,跪在自己麵前大叫“饒命”。楚子嵐同掌門對自己嘉獎有加,準許自己回桂州探望父母。南宮衝同方彩見到兒子歸來,紛紛上前擁抱……

    ……多美的夢境。

    南宮軒輕輕歎了口氣,口角微微自言自語道:“要是這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呀。”

    “咚、咚、咚”急切的敲門聲打斷了少年的思緒,南宮軒“哎呀”一聲從床邊滾下地板,連忙提了提褲子,走上前去將房門打開。

    “南宮兄昨夜應睡得不太好吧。”陸轅天見南宮軒衣冠不整,一臉狼狽模樣,微笑道。

    沒想到陸轅天一大清早便來敲自己門,南宮軒心道:“昨天打了那麽久,現在全身都酸痛不已,沒想到這小子精神那麽好。”隻好勉強笑道:“實不相瞞,怕是昨天比試的時候太過火候,今天一早起來全身便酸痛不已。”

    “哦……”陸轅天皺了皺眉頭,心中思索道:“莫非是昨日的掌法震傷了他?”伸手前去握住南宮軒右臂,切住脈搏問道:“南宮兄,昨夜胸口可否有麻木、壓抑的感覺?”

    “這個……”南宮軒回憶片刻,說道:“麻木、壓抑倒不是,隻是同陸兄分別不久,突然心中一陣刺痛,一閃即過,之後就覺得空蕩蕩的,仿佛丟了什麽重要的東西似得。”

    “奇怪?”陸轅天手指切觸南宮軒的脈搏,脈象十分平穩,自言自語道:“這是怎麽一回事?看來不是那一掌打的。莫非……”

    南宮軒見他自言自語,一手又切著自己脈搏,有些難為情,問道:“莫非什麽?”

    陸轅天搖了搖頭,說道:“些許是你施展那門武功的副作用吧,我也不太清楚。”

    陸轅天話未說完,隻聽有女子問道:“你們兩個……在幹嗎?”南宮軒同陸轅天都一怔,扭頭看去,隻見青嵐提著食盒在一旁站住腳,眼神驚訝地望著二人拉著的手。

    陸轅天見狀急忙縮手,喉嚨微微咳嗽一聲,沉默不語。南宮軒也急忙支支吾吾道:“這個……那個……”他本想解釋,此刻卻怎麽也想不出該說什麽話才好,尷尬得臉部微微紅起。

    沉默,三個人的沉默。

    青嵐呆呆看著二人,而二人卻神情恍惚,幾次欲言又止。南宮軒心中暗自著急:“拜托,你們誰說句話呀。”

    “咳咳”陸轅天再次微微咳嗽一聲,這是他故意咳出的聲響,聽起來十分明顯。南宮軒不敢直視青嵐的眼睛,將目光再次投向陸轅天,隻見他瞟了瞟眼睛示意要自己開口,心中不免罵道:“臭小子自己不說話,把我往前麵推,要我說什麽才好啊?”想到此處,隻好也微微咳嗽一聲,準備開口解釋。

    “生病了嗎?”青嵐聽南宮軒咳嗽,突然問道。

    “是啊。”陸轅天見有人開口,急忙答道:“南宮兄昨日心髒絞痛,幸好我略通醫術,就幫他切脈看看。”

    青嵐回想起昨日南宮軒胸口突然疼痛不已的模樣,才知自己誤會了他們二人,咯咯一笑,關切地問道:“那……沒什麽大礙吧?”

    “沒有。”陸轅天道:“脈象正常,不是疾病之兆。可能是南宮兄昨日運動過度所致,幸好沒傷著脛骨。”

    青嵐聽得此話,頓時一股惱氣湧上心頭,不悅道:“那就好,幸好沒傷到脛骨,倒是將我們沐山莊的亭子給踩塌了。亭子塌了不要緊,好歹我們下人花幾個閑錢修好就行了,那人的身子可金貴得很呢!天天有人吩咐送飯菜來。”

    南宮軒當即便知道她說的是沐若兒,眼下青嵐手中提著的飯菜,定然是沐若兒吩咐送給南宮軒的。陸轅天卻不明其意,還以為她說的是昨日將亭子弄壞一事,連忙道:“昨日同南宮兄切磋武藝,一時興起,將那座亭子踏壞了,實在抱歉。”說罷便從腰間摸出一物,遞到青嵐手中道:“略作賠償,還望沐山莊不要見怪。”

    青嵐攤開手一看,竟是兩顆金元寶。修亭子所用的工錢不多,無非叫木匠重新換過一層瓦礫。而這兩顆金元寶成色上乘,便是建兩三座亭子也不在話下。南宮軒心道:“陸兄出手好闊氣,隨隨便便便給下人這麽多錢,難不成他還是名門世家,不愁錢花?”

    青嵐身為下人,自然不敢接陸轅天的金元寶,便推給陸轅天道:“公子見笑了,那座亭子本該翻新的,隻是近來煉藥之事較忙,一直拖著。無非是換一批瓦礫,也用不著多少。”又舉了舉手中飯菜道:“少莊主吩咐我送來飯菜,二位……”

    “不必了。”陸轅天忽然道:“多謝少莊主的美意,我同南宮兄還有要事,失陪了。”說罷便向南宮軒道:“南宮兄,同我來。”

    話音未落,身影恍惚,施展輕功向莊外躍去。

    南宮軒見狀,尚未來得及答話就見陸轅天蹤影已遠,連忙向青嵐道:“好姐姐,這些飯菜先留在房內,待會兒我回來再吃。”說罷,也施展輕功追趕上去,隻留下青嵐一人呆呆看著道:“哼,有武功還都了不起了,誰稀罕。”

    隻見陸轅天腳步穩健,或縱或躍,全都收發自如;南宮軒步法輕盈,飄逸瀟灑,別有一番風姿。二人在沐山莊樓閣房屋上奔走,所到之處都是腳尖微微一點,身法迅速,悄無聲息之中便已躍出數尺。沐山莊下人眾多,竟沒有人發覺。

    眼見陸轅天身形恍惚,直向莊外奔去,南宮軒心中暗暗疑惑:“陸兄到底把我叫出來幹什麽?還故意避開眾人,正是奇怪。”

    隻見陸轅天出了莊子,朝樹林中躍去,南宮軒在他身後緊追不舍,心中卻更加不解:“聽若兒說這樹林似乎很難走出,還依托什麽九宮八卦陣。陸兄怎麽想也不想就往裏麵衝,難不成他知道怎麽走?對了,若兒說他似乎同沐山莊交情不淺,莫非他……”

    眼見樹林間古木枝葉更加密集,蒼翠肥碩的葉片在陣陣微風中搖擺,陸轅天的身影也被枝葉遮蓋得若隱若現。南宮軒當下不敢多想,加快腳步朝他追趕過去。隻見陸轅天在古木林中行了不久,便停下腳步。南宮軒見狀也連忙落地,扭頭環顧了一下四周:

    蒼翠欲滴的茂林中別具一番清幽,陽光將溫暖灑在茂密的葉片間,偶爾投射出一兩束碧綠而清澈的陽光。微微的和風穿梭在茂林之中,帶來沐山莊內陣陣芬芳的花草藥香,使得這片林子更加神秘迷人。

    少年依稀記得自己第一次來到林中是在夜晚,月黑風高,蒼狼哀鳴。他差點丟了性命。此刻再一次來到林子中,隻覺得這是人世間說不出的清幽之地,沒有紅塵繁雜的困擾、沒有俗世利欲的熏染,陽光溫柔,樹蔭溫暖,一切都是那麽迷人。南宮軒心中不由歎道:“要是能夠在這裏永遠生活下去,那該有多好呀。”

    陸轅天環望四周,微微點了點頭,嘴角泛起一絲微笑,朝南宮軒道:

    “不錯,就是這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