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師父的坎坷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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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成和春子姑娘的事,讓大家都很滿意。黑天睡覺時,於成龍和楊總理住在一起,把金雲姬的身世跟楊總理說了,楊總理也深表歎息。兩人都希望她以後的命運能順暢一些,並默默為她祝福。
夜已經深了,可兩人好像都睡不著覺,各自靜靜想著心事,不時聽見彼此的深呼吸聲。
“我們的兄弟們有很多像金政委一樣,都有著悲苦坎坷的經曆,回味起來不免讓人心酸。我已年近六十,常常想起過去的經曆,特別是你把聖道會更名為‘三生門’,更勾起了我對過去的回憶。”楊總理又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翻過身來。
“師父的過去怎麽跟‘三生門’還有關係?是不是太巧合了?”於成龍有些好奇地問。
“我出生在湖北,離開家鄉已經十八年了。我的爹、媽從年輕的時候起就給一個大戶人家做家丁、傭人。從我記事起,爹爹就和另外一個家丁負責給青峰大山裏的一個隱士送去糧食等生活用品,來回需要一個多月,一年要往返好幾次。這是主人安排的,他家有個兒子也在山裏跟隱士學藝,就是我後來的五師兄。
我有兩個哥哥,一個姐姐,在我十歲那年,比我大八歲的姐姐出嫁了,家裏就剩下我一個孩子。按照爹爹和主人的約定,孩子大了結婚後就要離開主人家,獨立謀生。兩個哥哥就是結婚後去別的地方獨自生活了,雖然離得不遠,可一年也見不了幾回麵。得等爹媽老了,幹不動啥了,才能接去一起住,主人家是不會給家丁、傭人養老送終的。
這一年不是一個好年頭,國運家運都很差。爹爹給山裏隱士送去糧食剛到家,就急著去了老爺處匯報,把他這一路上碰到的事情和送去的物品以及他兒子的情況,都要跟老爺詳細報告。
這次還把離開山裏時,隱士交代的話原原本本跟老爺學了:‘先生說了,感謝老爺這些年不間斷的照顧!並且一再強調,不要再送東西了,他們那裏啥都不缺,完全可以活得很好。特別囑咐不讓我再去了,說他們將要挪地方,就是去了也找不到。末了還一再叮囑,讓老爺注意防火,千萬不能大意!’老爺聽後,想了半天,對我爹說:‘再去最後一趟,帶些他們常用的油和鹽,多帶些錢去。告訴先生,別讓他們般了,以後咱不再去打擾他們修行,隻是希望他好好教教二公子。’
爹回到住處,晚上睡覺時,把隱士先生跟他說的話告訴了媽媽,末了還說:‘這個隱士先生也夠囉嗦了,一再叮囑老爺要注意防火,這麽大的家業,哪天不防火?’
‘別不信,聽老爺說那個隱士先生是世外高人,前後預知五百年。老爺費了好大勁才打聽到,送二公子去修行學藝的。哎呀!三姨太和六公子去了‘火辣子雞樓’,因為你回來了,才沒讓我跟著去。快起來,咱們現在就去看看!’媽媽急三火四地說。
原來主人家在鎮上開了一個名聲很響的酒樓,叫‘火辣子雞樓’,是當地最有特色的名吃,很火爆。主人的三姨太最好這一口,常去解饞,每次都是媽媽陪著去。這次沒去,又聽說隱士先生交代要防火,心裏很著急,就急忙拉爹爹一起去看看。主人聽說爹、媽要黑天去鎮子裏,也沒深阻攔,讓他們套上一輛小車,說順便把三姨太和六公子也接回來。可看得出來,老爺並不急,他不相信酒樓會著火,更不相信就在今夜。
就這樣,爹和媽急急趕往鎮子。剛一到‘火辣子雞樓’,真的發現了火光,是從樓下的廚房著起的,眼看著火就往樓上竄。媽媽跳下車,一邊喊‘救火!’一邊拉著爹爹就往三姨太來時常住的樓上跑。這時,雖然也有店夥計和鄰居們陸續趕來救火,但難以控製火勢,大家就改為救人、往出搶東西。爹和媽跑上三姨太住的房間,已經嗆的不行,黑暗中摸索到已經嗆昏的三姨太和六公子,拚命往外拉。這時也有人上來幫忙,幫爹爹一起把三姨太和六公子救出。最後跑出屋的媽媽已經被嗆得辨不清方向,一腳踏空,大頭栽下樓去,再也沒有醒來。
主人為了謝恩,給媽媽辦了一個還算隆重的葬禮。我從此就成了一個沒有娘的孩子,整天依偎在爹爹的懷裏不停哭泣,爹爹哄不住,也陪著一起流淚。也就是這事以後,爹爹覺得隱士先生確實非同一般,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就打算把我送去學藝。本來主人老爺不好意思再讓我爹爹去往青峰大山裏送最後一次物品,可我爹爹堅持要去,還要帶上我,主人也就同意了。
就這樣,一個十多歲的孩子鑽進了幾百裏的大山,雖然有兩個大人幫助,可到了隱士居住的地方,我已經疲弱不堪了。更沒有想到的是,不管爹爹怎樣求情,隱士就是不肯收留我。爹爹一股急火,竟然病倒了。也虧了隱士的幫忙,給我爹爹救治,吃了幾服藥,病就基本好了。為了感謝隱士,更為了隱士能收留我,爹爹懷著最後一線希望,去找隱士。可精神恍惚的爹爹在路上卻不慎墜入懸崖,命歸黃泉。又是隱士幫忙,就地安葬了爹爹。頃刻間,我成了孤兒,隱士可憐我的不幸,把跟爹爹一起來的家丁打發回去,把我留了下來。
隱士雖然收留了我,可並不讓我管他叫師父,後來見我還忠厚老實,就破例收我為養子,取名明子,字輔仁,還姓我原來的姓。可是我堅持要拜師,雖然師父並不同意,我還是堅持叫他‘義父師父’,時間一長,師父也就任由我去了。但是一直沒有行過拜師大禮。在我之前,師父已經有了七個徒弟,最長的都跟師父學藝二十多年了,大師兄當時已將近四十歲了。我之後,師父再也沒有收過徒弟,可事實上,七師兄才是他的關門弟子。我的七位師兄出身不盡相同,性格各異,但他們都十分用功,鑽心學藝,不敢有半點懈怠,師父也時常用心指點。而我卻不同,師父從來沒有親自教給我什麽,隻是在生活上更關心我。當然,師父在分別教師兄他們時,也從來沒有背過我,隻是當時我還小,根本聽不懂師父在說些什麽,就是現在也有些悟不懂。
當時,我是有些不情願在山裏跟師父學藝,經常偷偷地跑到爹爹的墳頭去哭。可是沒辦法,我知道憑我一個人是不能走出大山的,即時走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哪裏,隻能留下來。再說爹爹的墳還在這裏,我還得經常來看看。師父看樣已經看出了我的心思,在生活上更加關心我。同時讓大師兄教我讀書認字,讓二師兄教我一些基礎功夫,讓三師兄照顧我生活起居,並指導我練習。就這樣,我在山裏住了下來,並漸漸熟悉和習慣了山裏的生活,最終竟然變得不想離開。
過了五年,師父命大師兄、二師兄、三師兄三人下山。說大清氣數已盡,天下****,讓他們出山後廣收門徒,開宗立派,準備在天下大亂之時為國效力。又過了五年,師父又命其他四位師兄一起下山,根據自己的喜好選擇職業,選擇道路,但宗旨依然是為國效力,不得禍國殃民。這樣,山裏就剩下我和師父二人一起相依為命。師父當時已經年近七十,雖然依然精神矍鑠,可畢竟年齡大了,需要有人照顧,我也就更離不開了。
師兄們離開後,師父仍然不親自教我什麽,隻是拿出一些書,大都是他親自寫的,讓我自悟,就連功夫也讓我參照書上寫的自我練習。當然,也給我一些他的其它藏書,讓我品讀,隻是隨我自願,從不要求我做到啥樣。現在回想起來,師父也是用心良苦,他希望我學得雜一些,用心悟得深一些。可我當時沒有體會到,也可能是天資太拙,悟性太差,惰性太強,連師父的皮毛也沒有學到。
師父的生活極其有規律,每日早晨起來,先要喝上三大碗滾燙的自製早茶,出透汗,淨體後,才去山頂練功。太陽出來以後,開始吃早飯。稍事休息,就出去幹活,主要是侍弄自己在山間開墾的幾塊山地,種植的基本都是蔬菜。當然,也要幹一些生活中需要打理的其他活計。中午睡覺休息一個時辰,下午看書悟道,晚年還增加了書畫的創作練習。太陽落山前,吃晚飯,飯後做晚課。睡前還要喝三大碗自製的藥茶,然後打坐練功。這樣的生活習慣無論冬夏,幾十年雷打不動。師父堅持每日兩餐,吃的都是粗茶淡飯,有時也吃肉,但他隻吃鹿肉。他堅持每年擊殺兩頭鹿,並且是他自己多年馴養的。師父馴養的鹿群始終保持在二十到四十頭之間,也不喂食,散養在附近的大山裏,隻是定期投放一些鹽,以吸引鹿群不遠離而去。每年春秋兩季,各擊殺一隻,都是成年公鹿,為的是用其鹿茸和鹿角,肉則食用。師父殺鹿從不用刀,追趕套住以後,擊其穴位,至鹿死亡。師兄們在山上時都是他們代師父做這些事,師兄們下山以後,師父就自己親力親為了,從不讓我去做這些事。師兄們在山上時有時也擊殺其它野獸,師父並不阻攔,可他從不吃其它動物的肉,就連家養的家禽肉也不吃。這樣的生活平穩而又溫馨的又過去了二十年,期間雖然也出山幾次,但對世事生活已經淡忘了,更不去關心。
一日,師父很莊重地也讓我下山入世,我看到師父日益蒼老的身軀,怎忍心離去,就堅決不肯。師父見我如此執拗,隻好長歎一聲,不再傾言相勸。
這一年的七月初一,師父領我到了爹爹的墳前,對我說:‘七月十五是民俗鬼節,你把你爹爹的骨骸背回去跟你媽媽的墳合葬到你家的祖墳吧,都三十年了,不能再讓你爹做孤魂野鬼了。回去後跟你的哥哥、姐姐一起把你爹安葬了吧,好讓他早日超生!也算盡了孝道。我幫你把墳起了,你現在就動身,也好早些回來。’雖然還有些舍不得師父,但還是尊重師命,獨自背上爹爹的骨骸,出山葬父。
找到哥哥、姐姐,也正好是七月十五,莊重地重新安葬了父母,沒有停留,就返回山裏去見師父。到了山裏,卻怎麽也找不到師父,連他養的鹿,甚至一些生活用品,都跟師父一起消失的無影無蹤,隻見到了師父留下的一封信。我當然不甘心,在山裏找了一個多月,仍然找不到。碰到了兩個跟我們一樣的世外隱士,都說不知道。當時在青峰山隱居的隱士有不少,但像師父那樣有真才實學的世外高人也不是很多。實在找不到,我也隻好尊師命出山入世。我知道,像師父那樣神仙一般的世外高人,要是不想見我,我根本就找不到。師父逼我出山,一是怕連累我的一生,二也是真想就此隱遁,不問世事。隻可惜了他花費一生心血寫的書,更可惜了他這樣的高人,恐怕再也難見天日了!
師父自稱‘玄非山人’,我琢磨他應該是一個玄學道士。自己不想置身入世,可又不忍放棄世間芸芸眾生,於是就招收弟子,傳播他的思想,借以實現他濟世度人的願望。可他並沒有想到,像他那樣具有超凡能力的人世上寥寥無幾,弟子們很難達到他的高度,更別說把他的思想發揚光大了。起碼我就是這樣,辜負了師父的一片苦心。師父也可能因此心灰意冷,才選擇了隱遁。”
“師祖確是世外高人,深不可測。可師父也是非同常人,令人欽佩。我到覺得師祖的‘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的教育方法也值得反思,關鍵地方得不到點撥,自悟要消耗徒弟的許多精力,也可能一輩子也想不明白。還有就是玄學總是點到為止,師父從骨子裏都想留一手,不和盤托出,這也是玄學一代不如一代的原因。”於成龍見師父總是自責,插話發表了自己的看法。
“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我還是覺得當時自律不夠,惰性有餘,以至於今天尚無大成。可能這就是‘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的文人們的共同心理?可話又說回來,我也是想起了過去的事才有了現在的想法,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大丈夫還是得往前看,自強不息、勇往直前!”楊總理說。
“我知道師父任何時候都不會退縮,要不然也不會從那麽遠的地方來到這裏抗日。”於成龍說。
“一開始我也想有個家,幸福地度過此生。按照師父的指點,我出山以後就去幫一個商人打理生意,幹得還算順手。兩年後,我覺得不太適合我,又想入仕,可年齡大了也覺得不合適。後來幹脆挑起卦攤,往北邊遊走,去實現師父濟世救民的願望。這期間也從事過不同的職業,可都沒幹幾天,最後去了獨龍山拜祖入圈。我是看中了那裏的風水,雖然當胡子不好,可我覺得跟黑心商人也差不了多少,胡子是明搶,商人是暗奪。就是懷著這種心理上山的,當時就希望有朝一日能自己拉起隊伍,報國救民。小日本給了我們這個機會,讓我們能夠殺敵報國,實現男兒的夙願。你可能不會想到,我師父給我留下的那封信內就有這樣兩句話......齊家居南,報國找北。......獨龍難臥山,三生或有門。......這是不是有些巧合?”楊總理有些自得地說。
“是太巧了,沒想到‘三生門’的名字跟師祖的箴言碰到一塊了。看來我們的好日子快到了!”於成龍也顯得很興奮。
“這是好兆頭,我們再加把勁,盡快實現我們的計劃。‘三生門’這塊你就放心吧,我能盡快辦好!現在就舒服地睡覺,這兩天養足精神!”楊總理說完,於成龍也不再回話,二人靜靜睡去。
隔了一天,張總辦來到,大家又一起商量了‘三生門’的事,於成龍就準備離開。金雲姬也要帶人進山,大家為他們送行。
“總掌門要走,我們哥倆就不留了。想當年你沒買到魚,今天托你的福,我們釣到一條大魚,多少年沒見了,有好幾十斤。淹好給你煎上了,你帶著,吃多少天也不能壞。”王氏哥倆熱情地說。
“留給總理和兄弟們吃吧,還有你家裏人。”於成龍說啥也不拿。
“放心吧,在我這還能沒魚吃。這方圓幾十裏,我哥倆打魚是出了名的。這魚你帶上,算是我兄弟的一片心意。隻要總掌門身子硬朗,我們就有希望!”王氏兄弟堅決讓於成龍把魚帶上,很難推脫。
“你們兄弟這次沒少出力,總理會向你們分舵主請功的。這魚我帶上一部分,這心情我全領了。還有,你們抽空去大江屯看看李寡婦,不知過得啥樣了,離你們近,平時去照看著點,她人挺好的。”於成龍轉身又跟楊總理和金雲姬等人告別:“金政委回山抓緊安排,安頓好了跟我聯係。師父我先走了,咱們再聯係,我把畢鳴給你留下,等焦成回來也歸你領導。咱們大家再見!”於成龍說完,便隻身離開。
頂著即將入秋的烈日,於成龍在眾人目光的眺望下,漸漸消失在遠處的莊稼地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