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有關馮發病時的狀況，您能再給我們講一講嗎？”秦問醫生。

    “哦，具體的情況我們也不是特別清楚。”醫生說道，“你們剛才可能也看到了，馮有一個非常特別的解碼器……而他應該也提到了，有一些特殊來源的數據……這個解碼器，就是他為了解碼這些數據，專門開發出來的……”

    “你說過，他在發病之前曾經連續工作過很長時間，是不是就是在解碼這些數據？”

    “沒錯，就是這樣……”

    “那麽這些數據有什麽特殊之處？”

    “這個問題，我可給不了你們準確的答案……不過，從馮平時議論的事情，我倒是也聽到一些信息……按照馮的說法，這個數據源非常特殊，隨著解碼器的程序不斷運行，從那當中解碼出來的數據，似乎是無窮無盡的……”

    “無窮無盡？”

    “是的。馮說，已經解碼的部分，數據量已經非常龐大，以至於，隻有總控係統，才能將這些數據傳遞的信息展示出來……而且馮還說過，他認為，這個特殊的數據源，同時還在按照一定的規則，不斷生成新的數據，而他想做的，就是希望理解這個規則……”

    “馮總是在說，這個數據源來自造物主……那又是什麽意思？”

    “我也不明白他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隻知道，這個數據源來自老城，至於他們又是從哪裏得到這些數據，那也是非常神秘的……”

    “老城……”奎尼又一次聽人提起老城，不由皺起了眉頭，“老城什麽地方？老城的軍事基地？”

    “據說，他們不知從那裏截獲了這些數據，而且嚐試解碼，卻沒有成功，所以隻好求助於我們巢城，希望借助馮和總控係統的力量，將這些數據完全解碼……”

    “這麽說，這些數據，確實與老城的軍方有關係……因為除了軍方，也沒有什麽人有能力，去截獲或是解碼什麽神秘數據……”奎尼點點頭說道，“那麽，它到底又有什麽用處？”

    “哦，這些數據顯然非常重要……因為，馮之所以在這裏接受治療，就是因為，馮在對其中部分數據進行解碼之後，出現了幻覺，而如果對他進行藥物治療，有可能會影響他繼續完成解碼工作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說，馮在這裏，仍然可以繼續對那些數據進行解碼？”

    “是的！當然，這需要有全息影像係統配合……”

    奎尼和秦一道離開莫利療養院時，奎尼問秦：“那麽……對於馮的想法，你有什麽評論？”

    “哪方麵？”

    “隨便哪方麵……”

    秦想了想，回答道：“馮所說的，‘意識觀察可以導致波函數坍塌’，我覺得倒是挺有意思。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聽曼洛解釋過，什麽是‘意識’……”

    秦回憶道，因為所涉學科不同，所謂“人的意識”，可能會有不同含義。有可能指的是“人對自身與環境完整性的理解”；也有可能，與“精神”或“思想”等概念，在含義上更為接近；或者說，“人的意識”，說的其實就是“大腦的思維活動”。

    秦說：“我們假設，馮所說的‘意識’，含義等同於‘大腦的思維活動’。那麽，你有沒有想過，人的思維活動，與夢境程序之間，兩者的互動過程，恰恰就是‘意識觀察導致波函數坍塌’的一個實例？”

    奎尼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你想啊，”秦繼續解釋道，“歸根結底，夢境程序中的種種變化，可以看作是夢境程序設備中的電子運動——因此，對於夢境程序使用者來說，使用夢境程序，不正是他的思維活動直接作用於量子實體嗎？”

    秦看了奎尼一眼，在他的臉上，沒有發現任何表情變化，於是她繼續說道：“我覺得，可以想象，夢境程序為它的使用者，構造出一個虛擬的夢境世界，而這個虛擬世界的環境，將根據使用者的思維變化，隨時加以調整——

    “這不就是馮剛才所說的，當量子實體被‘意識’所關注，由夢境程序所控製的無數電子，就會由它們原先的‘疊加狀態’，‘坍塌’為某個特定的狀態，使某種特定的環境，最終得以實現。

    “說得更形象一點，這個過程，有點像老式的電子遊戲，正在渲染遊戲場景，隻不過，這個渲染的過程，與遊戲玩家的‘意識’關注相關聯——

    “在玩家沒有去觀看遊戲中的月亮時，月亮的影像，其實並不存在；

    “而當玩家有意識地觀察月亮時，遊戲的程序根據他的需要，為他渲染出了頭頂的月亮；

    “當玩家的思維活動再次轉向別處，他頭頂月亮，又一次停止渲染，直到他下一次再來關注……

    “夢境程序中的虛擬世界，就是就是按照玩家的思維活動，隨時‘渲染’出來；而這個‘渲染’環境的過程，就是馮所說的，‘意識觀察可以導致波函數坍塌’……你說，我說的對嗎？”

    “嗯……”奎尼心不在焉地點了點頭。

    “還有，”秦又進一步說道，“我們在馮的病房裏，也體驗了莫利療養院的全息影像係統。這個全息係統的特征，不也是在響應馮的思維變化？那麽，與夢境程序相似，這也是‘意識觀察導致波函數坍塌’的實例……”

    “嗯，還有呢？”

    “哦，對了，馮所說起的‘邪惡騙子’，那個說法，也很有趣兒……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觀點，包括你我在內的所有人，其實都是生活在虛擬現實當中……按照這樣的理論，可以解釋我們觀察宇宙過程中遇到的一些悖論……我有時會想，假如我真的生活在虛擬現實當中，那我有沒有勇氣決定醒來呢？而且，我也不知道，有誰有這樣的勇氣……”

    “我知道一個人，他有這樣的勇氣……”

    “托維奇……當然，他那也是在夢境程序中，才有這樣的勇氣……”

    “可是他並不知道他自己是在夢境中啊！所以，那也是一種勇氣……“奎尼說道，“那麽……你覺得還有什麽……”

    “嗯？還有？好像沒什麽了……”

    “馮說到我……說到我陰暗的一麵……你有什麽評論？”

    “那是他在胡說呢！你怎麽會是這樣呢？你別太在意這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