質數，代表孤獨。

    就好比我們每個人, 都是孤獨地來, 孤獨地去，孑然一身, 踽踽獨行。

    房間裏一片漆黑, 唯有一小片地方被手機屏幕照亮, 映出一張陰鬱的麵龐。

    “主子, 言論已經散播出去了。”

    “看到了。”

    徐成滬閑閑地翻著手機, 心中嗤笑。

    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指點江山，卻不知實際上有多麽愚蠢可笑。

    “主子, 那些人又鬧起來了。”

    “嗬，他們當然要鬧起來了，乖乖等死可不是這種人的風格。”徐成滬關上手機起身走出房門, “好戲就要開場了呢。”

    房間內大大屏幕上不斷刷新著網絡上激憤不已的言論，房間內的人則形容枯槁, 瑟瑟發抖, 有不少人想要破口大罵, 卻又怵於保鏢的威懾, 隻敢小聲發表不滿。

    “這個賭……你們輸了。”懶懶的聲音響起, 於這些人聽來無異於一個催命符, 不少人都狂亂起來，鐵柵欄被這些人敲得嘩啦作響。

    徐成滬漫不經心一抬眼，那些人隻覺得寒毛乍起，連連後退, 果然，就在下一麵，鐵欄上閃過一道電光，退的慢的人便被電擊擊中，倒在地上不住抽搐。

    “你，你這個惡魔！”

    “惡魔！”

    “惡魔？”徐成滬冷笑一聲，轉身離開。

    “我不是惡魔，惡魔，在你們心中。”

    *

    “據說徐成滬有個哥哥，叫徐程海，不過徐家似乎對他諱莫如深，大概是個私生子。”慕痕翻看著資料，慢慢說著。

    “不過徐成滬和這徐程海關係似乎不錯，可惜徐程海因為自己的身份長期受人排擠，久而久之居然得了抑鬱症。”

    “本來也不是啥大事，壞就壞在徐程海的微博被人曝光了。”慕痕冷笑一聲，眼中滿是嘲諷，“家大業大，衣食無憂的人卻得了抑鬱症，不知成了多少失敗者攻訐的工具，而徐程海，居然因此自殺了。”

    “你是說徐成滬是在報複？可這似乎並不能作為證據。”榮飛細想一番，搖了搖頭，“這一切不過是你的猜測罷了，甚至可以說是毫無根據。”

    “在自然數的無窮序列中，質數與其他數字並無不同，被前後兩個數字擠著，可他們相比於合數，彼此間的距離卻要更遠，因此有人說，質數是多疑而孤獨的數字。”慕痕看著榮飛“一臉懵逼”的樣子，耐心地說道，“有學者認為，質數當中還有一些更加特別的成員，數學家將其稱為‘孿生質數’，他們是離的很近的一對質數，幾乎彼此相鄰，但越往後，‘孿生質數’出現的概率就越小。”（注1）

    “你看看這些網絡暴民的言論，估計很合他的心意，而且，我想，徐成滬應該和那些人打了一個賭。”

    “什麽賭？”榮飛下意識問道。

    “若是網上這些人不是一味地謾罵抨擊，而是冷靜分析、理智發言，他就會放過那些人。”說到這裏，慕痕聳了聳肩，“不過想也知道，這個賭，徐成滬不會輸。”

    想到今日看到的網上言論，榮飛心有惻惻。

    就在這時，慕痕手機“叮咚”一響，慕痕拿起來一看，輕輕推至榮飛麵前：“看，來了。”

    榮飛低頭一看，登時被上麵的內容驚得失聲。

    “榮大警·官，你說這個約，我要不要赴？”

    “別去！”榮飛猛地起身，幾乎帶倒了椅子，他一把摁住慕痕的手，語氣急促，“若真是如你所說，那麽那些人……”

    會逼死你的！

    “我不能讓顧家毀在我手上。”慕痕慢慢掰開了榮飛的手，一字一句，“況且，我本身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榮飛還想說什麽，又聽對方說道。

    “若我不去，那些人可就要死光了。”

    榮飛有一瞬間的遲疑，而就是這一瞬的遲疑，讓慕痕抽出了手。

    “以後，顧家和涯疆就有勞榮大警·官照顧了。”

    榮飛隻覺得心口梗地難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眼睜睜地看著慕痕離開後，才猛地拍了把額頭，風風火火地趕了出去。

    網絡上早已吵翻了天，無非是些官商勾結的猜測和謾罵，受害者的家屬更是情緒激動，不斷發表著一些煽動和暗示型的言論，就在這時，許多人發現一則微博被頂上了熱搜。

    “顧楓垠，你敢來麽？”

    “有何不敢。”

    *

    因為沒有確切的證據，隻屬於個人“毫無依據”的推測，榮飛根本不可能調動人力，和上級磨了半天嘴皮子後，他幹脆一錘桌子，又跑了出去。

    “現在的年輕人啊……”老警·官歎了口氣。

    這世界哪有非黑即白那麽簡單。

    “我去應付徐成滬，你去救那些人。”慕痕耐心地跟涯疆解釋著，然而對方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著實讓人頭疼。

    “聽懂了沒有？！”最後慕痕氣急，抬腳狠狠踹了對方一腳，又抬頭狠狠在涯疆唇上一咬，“聽懂了就給我吱一聲！”

    “太危險了，你不能去。”涯疆搖搖頭，將人抱住不肯放手，“我去。”

    “你去有什麽用？沒看到徐成滬是給我下的戰書？”慕痕狠狠一戳對方的額頭，涯疆任由他折騰自己，也不還手。

    “好了，別鬧了。”慕痕將揉了一把對方的頭發，“等我回來，我們就出去旅遊，不管這攤子了。”

    “真的？”涯疆的眼睛一瞬間亮起，遲疑許久，又道，“徐成滬必然在裏麵設下了埋伏，我怕……”後麵話被他咽了回去，因為慕痕的神色……實在是讓人不安。

    “你不跟他合作了麽，有什麽好怕的。”

    “我不是！”涯疆慌忙解釋，“我隻是……”

    “我信你，所以你也應該信我，嗯？”慕痕笑著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往工廠走去。

    黑漆漆的工廠大門大大地敞著，仿佛一張巨獸的口，要將進入的人吞噬殆盡，涯疆心頭一跳，勉強壓下心中的不安，往另一個方向而去。

    既然是他希望的，那他一定會做到最好。

    “少爺，如您所說，顧楓垠一個人來了。”

    “那個人呢？”

    “去救人了。”

    “把人撤回來，不必跟他死磕。”徐成滬吩咐下去，晃了晃杯中的酒，笑著看向走進來的男子，“來了？坐。”

    徐成滬果然是有意泄露地點出去的，隻一眼，慕痕就看了出來。不過他更不明白的是，徐成滬為什麽突然對顧楓垠動手？放在原劇情線中，顧楓垠死了後徐成滬反而發瘋似的報複榮飛，可人不是他一手設計進去的麽？

    “我該叫你什麽呢？小垠？還是說，我應該問下閣下當如何稱呼？”

    慕痕一瞬間變了臉色，很快又恢複正常：“我聽不懂。”

    “不懂就算了，反正你既然來了，我就沒準備讓你活著回去。”徐成滬的目光變得陰狠，“既然他已經不在了，你何必披著他的皮留在世上？”

    “我屮艸芔茻，殿下，這人是個變態啊！”

    慕痕也大概明白了……這徐成滬，怕是喜歡顧楓垠。

    “你喜歡他？”

    “喜歡……”徐成滬咀嚼這這兩個字，笑的令人毛骨悚然，“是啊……不過那又如何？”他的目光慢慢陰沉下去，似乎在等待什麽。

    慕痕估摸著涯疆那邊的動作，也沒有動。

    今天是顧楓垠留在世上的最後一天。

    若不是1101幫他屏蔽了痛覺，估計慕痕早就疼暈過去了，不過身體的虛弱卻是無法屏蔽的，然而輸人不輸陣，慕痕麵無表情地和徐成滬對視，兩人這般過了許久。徐成滬突然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看向慕痕：“我走了，你慢慢玩。”

    “你身下的沙發安了開關，隻要你起身，裝在另一個工廠的□□就會爆炸。”徐成滬欣賞著慕痕臉上驟然巨變的神色，笑意溫和，“當然你也可以一直坐著，不過這裏也安了□□，你會怎麽選呢？”

    徐成滬沒有聽慕痕的回答，朗笑著離開了工廠，慕痕的臉色在他離去後又恢複了麵無表情的樣子：“幺兒，我覺得……”

    “殿下？”

    “我覺得……下個世界，我會很慘。”

    1101瞬間沉默，然後迅速打開了空間通道。

    他們離去的瞬間，巨大的煙火吞沒了這裏。

    *

    瘋狂使人冷靜——這個男人，太可怕了。

    那日衝天的火光吞沒了工廠，那時涯疆的神色，就像是整個世界都站在了他的對立麵。若不是在工廠的廢墟裏找到一塊碎裂的玉佩，榮飛好不懷疑涯疆會轉身殺了那些剛剛救出來的人。

    灰撲撲的玉牌上刻了四個字：惟願君安。

    冷靜後的涯疆接手了顧家的生意，平息了這次的風波，之後便不斷壯大顧家的勢力，天涯海角地追殺徐成滬。

    ——這也是慕痕的算計之一，讓涯疆站在主角的陣營，並且與反派為敵，世界意誌也會漸漸向他偏移。

    隻不過……

    慕痕總覺得有點冷。

    大概是錯覺，嗯。

    作者有話要說：　　注1：關於質數、孿生質數的敘述引用自保羅·喬爾達諾《質數的孤獨》（部分有修改）

    這個世界寫的感覺很爛……果然我還是適合寫寫戀愛傻白甜……

    沒那腦子寫什麽刑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