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抵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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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我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盡力的用口鼻從稀薄的空氣中獲取氧氣時,紗再次念動真言——隨後,四周的冰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溶解成水,又在短時間內“咕嚕咕嚕”的冒出一通氣泡,本來上升的溫度驟然大幅度下降。

    我觀察著身邊的現象,又用力的呼吸了幾口空氣,本來不適的身體正在慢慢恢複正常,於是也就明白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在短時間內用咒力融冰成水,再通過咒力分解水中的氧氣。

    由於剛才見識過更加龐大的場麵,所以我對現在的情況毫無驚訝……不如說是內心已經徹底麻木了,隻是覺得這一製氧的手法要是用來提取氫氣,在千年前說不定能夠促進航天工業的快速發展。

    當空氣中的氧氣達到了一定的濃度,冰麵的溶解和水的冒泡就都停止了,這時我的身體的各種症狀也消失了,總算能夠站起身來。

    我先是觀察了一下紗那嬌小的身影,根據她那輕微顫抖的雙肩判斷出剛才一係列的行為並非毫無代價,於是就撿起剛才她脫下扔在地上的絨毛大衣和軟帽,用手確認兩者並沒有被溶解的水所沾濕後,走到她身旁將大衣披在她背上。

    本來我還打算為她打理一下被風雪所吹亂的鮮豔紅發,不過想了想又停住了,隻是用右手撐住她柔軟的背部,透過手掌感受著那輕盈的身體傳來的顫抖與起伏:“先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吧。”

    “扶我到護欄那裏去。”

    紗抓緊了大衣衣領,深呼吸了好幾次,這才搖了搖頭,伸手指著通天台的邊沿護欄,同時側過頭仰視著我,一對在星光照耀下顯得流光溢彩的眼眸中透出清冷與堅定的氣息。

    被她那一對倒映著繁星的烏黑眼眸看著,我就感覺有些不自在起來,理智上覺得現在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紗,情感上又覺得這依舊是紗,隻不過是處於解離症發作狀態——老實說,我至今也還不能肯定在紗身上所發生的事情具體是什麽情況,到底是心靈感應、雙重人格還是靈魂附體,又或許是意識操控?

    前兩者還算是處於我所能理解的狀態,而後兩者則讓人捉摸不透。更主要的是,如果是前兩者,現在的紗就還是她自己,隻不過是因為受到六識小姐思維的幹擾,而將自身視為另一個個體——如果是這種情況,我就能夠去適應、甚至是幫她找到解決這種狀況的方法。

    但是如果是後兩者,那就代表此刻在我麵前的是借助紗的身體來行動的六識小姐,我不能將她當做“紗”來對待,同時也找不到解決方法。因為這種情況必然是六識小姐與紗之間存在的秘密,是她們不願暴露讓他人知道的私隱,我既無權去探究,也不應該去窺視,除非紗向我尋求幫助。

    我歎了口氣,拘謹地扶著她走到冰塊堆徹的護欄旁,從三十六公尺的空中往下眺望。

    當天空中厚厚的雲層遭到驅逐,月光與星光交織在一起灑落在坐落在平原的冰城上,將純白的雪與冰一同染上的皎潔的清冷光輝,使得整座冰城與大地看起來仿佛都在泛著柔和如水的熒光。

    除此之外,有些平整的地方……例如東郊那條完全上凍了的冰河,遠遠望去,看起來就像鹽湖所形成的天空之鏡,漫天的星辰倒映在如同鏡子般光潔的冰麵上,形成一片與頭頂星空一模一樣璀璨星河,靜謐地隨著回流的空氣而蕩漾,層層銀鱗般的光華在冰麵上流轉,仿佛霎時間讓整條冰河由靜轉動,化為一條披著由星辰所編織成的鱗片的龐大巨龍,那空氣回流的“呼呼”響聲即是它低沉的咆哮——這是前所未見的絕景,因為從未有過冰雪與如此浩瀚的星光同存的情況。

    縱使心中充滿焦慮,我的視線還是為這絕美的光景所吸引,並且感慨於自身的幸運——或許我是有史以來,極少數能夠看到這種稀世絕景的其中一人。

    “找到了。”

    就在我的視線為美景所吸引時,紗已經掙脫了我的手,獨自走到麵向南邊的位置,向著冰城外波光粼粼的寬闊河道眺望著。

    “在哪?”

    “橫中川的湖麵上。”

    我精神一振,連忙走到紗的身旁,循著她所指的方向眺望過去——登天台與恒中川河麵的直線距離將近有四千多公尺,所以一開始隻能看到泛著銀光的河麵和兩岸堆積的積雪,但是當我生起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的念頭時,眼中的視界頓時像望遠鏡拉伸的鏡頭一樣迅速放大,很快河道包括兩岸的景色就都清楚的呈現在眼中。

    這時,一艘正在河麵上飄蕩的平底船映入了我的眼中,不過船上的人影卻看不清楚,隻能分辨出不止一人,而是有六七個人的身影。

    由於看不清楚那些人影的麵目,我也判斷不出靜到底在不在其中,隻好向紗詢問:“靜……恩,我的姐姐也在那裏麽?”

    “不知道。”

    紗搖了搖頭,動手將披在背上的大衣重新穿上:“剛才,驅逐風雪的時候,我的咒力在那邊被幹涉了——把帽子給我。”

    略微解釋了一句後,她就歪過頭來直直地看著我手上的帽子。看她這幅樣子,我就順手將手裏的帽子遞了過去。不過她卻沒伸手來接,反而將視線轉移到我的臉上,盯著我直看:“幫我戴上。”

    說著她就轉過頭去,背對著我略微低下頭,絲毫沒有等我答複的打算。

    她不是六識小姐。

    我皺了下眉,以我對六識小姐的認知,她是那種絕不喜歡別人觸碰自己、甚至是自己的東西的那類人。一開始我以為她是有著潔癖症……事實上也就是潔癖,不過是極其嚴重的心理潔癖。雖然不會對別人踏足自己的家內、或觸碰自己的東西而大肆發火,不過卻也會因此而感到不悅。

    更主要的是,六識小姐不是那種喜歡主動與別人交流,或是與別人有親昵舉動的那種人。我時常為靜和紗打理頭發的這種行為,換在她身上,隻怕會當場被她使用咒力給丟到太平洋上去——所以她絕不可能主動讓我去觸碰她。

    “好的。”

    我一邊在內心中猜想著,一邊應了一聲,走到她背後,伸手為她打理起被吹得有些散亂的發絲;先是摘下雙手手套,然後為她摘下鬆了的白色發繩,這才用稍微有些發冷的手為她打理起發絲來,有糾纏的地方要小心分開,從上往下用十指理順,叫它們都能柔順的垂落在肩頭,這才將發絲握起,用發繩紮成一束高馬尾,再從馬尾頂端穿入,團成簡單的發盤,最後將白色軟帽戴在上麵。

    實話說,我非常享受光滑柔順的發絲在指尖流淌的那種觸感,發自內心地享受著打理秀麗的發絲時的感覺,有時候我都有些懷疑,為什麽自己上一世會選擇心理方麵的工作,而不是理發師——難道這是這一世才有的癖好?

    簡潔利落的做完這些,我後退了一步,觀察了一下成果,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好了。”

    這時紗才抬起頭來,伸手摸了摸帽子,隨後就側過身來朝我遞出手心:“握住我的手,我們過去。”

    我一邊猜測著她所說的“過去”該用什麽方法,一邊重新戴上手套,伸手握住了她遞過來的手。剛一握緊,還沒等我反應過來,一種強烈的失重感就由腳心直上大腦,身周的環境肉眼可見的往下墜落……不,不是周圍的空間在墜落,而是我的身體仿佛失去重力一般的往上漂浮,隻是一眨眼就升高了十幾公尺。

    正當我的身體為突如其來的浮空而眩暈、失衡的時候,身旁再次傳來了紗的聲音:“閉上眼睛,最好暫時不要呼吸。”

    當她的聲音落下,就像是有一隻力大無窮的手將我們往前一甩,一股無可抵禦的龐大力量臨身,隨後我眼中所看到光景就迅速地放大起來,本來手臂粗的橫中川河道在眼中急速放大,瞬間由靜到動的極速叫我心髒跳動驟然加劇,下意識的閉上眼睛避免被迎麵撲來的強風所傷害。

    不過直到好幾秒以後,我都沒有感到風阻加身,隻是呼吸稍微變得有些困難。睜開眼睛一看,就發覺我和紗已經來到了橫中川的上空,並且靜止的漂浮在上麵。

    我忍不住為之咂舌,本來應該具有的強大慣性不合理的消失了,驟然加速又驟然停止的慣性沒有一絲一毫被反饋到身上——登天台到橫中川的距離足有四千多公尺,而我和紗從升空到抵達橫中川上空的時間還不到十五秒,也就是說我們兩個在剛才的速度已經接近、或是可能已經突破了音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