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舌戰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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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捷兄之言,也有些偏頗”,唐式輝也不甘人後,“我華夏人口眾多,至今已是四萬萬有餘,自古民以食為天,就算要與倭寇決一死戰,也是要有糧食吃、衣服穿和子彈用吧”。
這廝順勢站了起來,“我在緬甸的仰光港,看見數以千計的船隻,不但糧食布匹、槍支彈藥和油料礦產堆積如山,價格低廉,卻運不出去,甚至飛機坦克,也是如同垃圾一樣,任它們生鏽腐爛。”
“痛心”,唐式輝用手捶了捶胸口,“都是上好的物資,正合救國圖存之用,因為要繞道馬六甲海峽,導致運費昂貴、無法可施,若說最大的慈愛,就是修好滇緬公路,使內外貨物得其所歸啊”。
有人突然站起來,輕蔑的說道,“你們這些,都是迂腐之見”。
一時之間,紛紛相顧無語,大家都傻了眼。
原來是記者黃睿勳,正痛心疾首的挨個指點,“那個打漁的,我們知道,你家就在長江邊上,但是拜托,你的漁船就算造出來了,想在哪裏打漁啊,是長江、太湖、鄱陽湖,還是洞庭湖啊”。
“這些地方早就不夠打了,這才是漁民越過越慘的根源”,這廝還真有幾分才華,“要造最好的漁船,也沒錯,但是漁民今後的出路在海上,明白嗎,你在日本學習輪船製造,都學傻了嗎”。
“日本人會允許漁船出海嗎,不會”,記者大人說到一個難題,“因為我們的海軍太過弱小,一出去就被擊沉,因此必須由南京政府出麵,與日本簽訂海洋捕撈協議,這就需要外交,懂嗎”。
似乎罵上癮了,隨之瞄向靳長捷,大家頓時都鬆了一口氣,不是自己就好,看到某人握緊拳頭準備拍他,黃記者有些惋惜的說,“你,就是你,說不通了,就想打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與上司傅作義一樣,都是一根筋,就這個智商,也想搞什麽軍工廠,何必呢,何苦呢,械修所就械修所,又不丟人”。
看到青筋直冒的靳長捷,劉鄖倒有幾分不忍。
黃睿勳的話音一轉,“去年長城抗戰,你的上司傅作義,是不是瞎嚷嚷什麽,抗日也犯法,抗日也有罪,嘖嘖,幸虧蔣公大人有大量,也沒怎麽計較,不然被當成叛軍剿滅,豈不死得很冤枉”。
靳長捷臉色蒼白,驚起一身冷汗,連大小姐都覺他得很可憐。
“還有你,從雲南來的”,唐式輝也沒能幸免,看上去可憐巴巴的,記者同誌卻更來氣了,“能給談談你們的雲南鴉片麽,究竟是如何種植鴉片的,如何遠銷全國的,如何培養雙槍兵的”。
“嘿嘿,雲煙、雲土,真是好大的名頭啊,臭名昭彰的鴉片王國,還搞什麽滇緬公路,是方便你們出口鴉片是吧”。
唐式輝也是一身冷汗,黃睿勳有些累了,喝了口水繼續炮擊,“實話告訴你吧,南京政府不撥款的真正原因,是怕你們貪汙,修路工程浩大,糜費甚多,鴉片王國的名頭,實在讓人放心不下”。
“總而言之”,記者同誌瞬間完成超級賽亞人變身,一副正氣凜然的說,“新聞報刊就是最好的監督機構,世間的一切正義都需要媒體與記者來完成,外交就是一個國家的根本,沒有外交的戰爭是自殺的戰爭,沒有外交的經濟是脆弱的經濟”。
“那個,川西來的海歸——”,黃睿勳對張伯玉有些不明覺厲,能緊挨孔大小姐坐的人,又豈是簡單人,決定先對劉鄖開炮。
“弱國無外交”,劉鄖本來不打算出手,更沒想過抱得美人歸,記者大人實在逼人太甚,不給點顏色瞧瞧,還以為他好惹。
“啥咪”,記者也有不懂的時候,其他人暗暗大爽,隻有孔子淵聽聞此言,頓時眼睛一亮,不由放下茶杯,準備仔細聆聽。
“弱國無外交”,劉鄖心中暗歎一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英國海軍大臣,溫斯頓·丘吉爾曾經說過,國家與國家之間,沒有永恒的朋友,也沒有永恒的敵人,隻有永恒不變的利益”。
“然而,隻有強大的實力,才是維係國家利益的基礎,甚至是外交的唯一準則,落後就要挨打,因此弱國無外交”。
“溫斯頓·丘吉爾”。
不要說黃睿勳沒聽說過,就連孔玉玲在英國讀書多年,也就知道喬治國王與拉姆齊·麥克唐納首相,對丘吉爾根本沒有什麽印象,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小看了劉鄖,無意中看見孔子淵,他的眉頭似乎有些緊鎖,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英國的丘吉爾勳爵”,劉鄖心中暗歎一聲,這就是這個時代的悲哀,大家除了關注首相、國王和總統之外,很少有人去關注其他內閣大臣,或其他的實權掌控者,隻好親自解釋一二。
“1908年任商務大臣,1910年任內政大臣,1911年任海軍大臣,1917年任軍需大臣,1918年任陸軍大臣兼空軍大臣,1921年任殖民地事務部大臣,1924年任財政大臣,這幾年準備進軍首相”。
記者大人的見識還是有的,汗水一流就下來了,丘吉爾勳爵,看這架勢,妥妥的英國未來首相,是英國的實權掌控者之一,更要命的是,劉鄖與丘吉爾似乎還很熟,莫非有奸情,不明覺厲啊。
黃睿勳真的後悔了,早知就不來孔氏別墅了,他今後要在外交部工作,大英帝國是世界的第一強國,與劉鄖這種深交上層貴族的人起齷齪,真是愚蠢至極,不知不覺舌戰群儒的勢頭,已冰消瓦解。
“劉鄖賢侄”,孔子淵似乎很善解人意,主動幫黃睿勳解圍,“對於英國現在的政治形勢,不知你有什麽見解沒有”。
“近兩年南京國民政府,有意派遣部分官員出訪英國,因此需要英國時局第一手情報,以及適當的戰略分析”,子淵似乎看出了大家的不解,於是略略的做了些解釋,也沒有繼續深說的意思。
“拉姆齊·麥克唐納首相,體弱多病,對於許多事物,都難以勝任了”,劉鄖微微沉吟了片刻,開始逐一闡述,“預計明年,當英國國王喬治五世登基時,他會主動讓出首相位子”。
靠,這都知道,大家夥,甚至包括孔子淵都吸了一口涼氣。
“那,明年,喬治國王登基時,丘吉爾勳爵會接任首相麽”,孔子淵問出了他最想知道的事情。
“不會”,劉鄖決定還是幫南京民國政府一把,向孔子淵詳細解釋道,“拉姆齊·麥克唐納在英國的地位很高,與丘吉爾勳爵的關係不是很好,因此接班的人,多半與麥克唐納比較親近”。
“這是一個過渡性質的政府,會極大的延續他們的綏靖政策,至於鷹派的丘吉爾上台,還需要時間,確切的說,大英帝國,已經不是一戰時的大英帝國了,他們需要時間去接受現實的挑戰”。
至於張伯倫首相如何上台,以及丘吉爾何時上台,劉鄖沒敢透露一個字,否則就真成了“多智近妖”,對他也並非什麽好事,孔子淵也得到了想要的東西,隻是有些黯然與苦澀。
正好,王伯與李媽過來,通知大家該進晚餐了,大家才發現天色已經漸漸的晚了,都沒了談性,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隨著孔子淵與孔家大小姐,一起步入別墅的大餐廳。
晚餐還不錯,是典型的西式晚餐,有牛排,紅酒,鵝肝,通心粉,水果,沙拉,菜羹和麵包,雖說大家都見過世麵,卻也不是每一個都會西餐,比如楊凱就很尷尬,張伯玉與劉鄖隻好做示範,遇見不懂的就讓他照著做,幹脆不吃牛排,其他的就當中餐吃好了。
尤其,劉鄖也隻喜歡通心粉、沙拉和麵包,既簡單又省事,大家也不敢輕視這廝,不會認為他不懂西餐的規矩,隻好認定這廝是喜歡這些口味,孔大小姐星眸一閃,倒是欲言又止。
餐後大家來到大廳休息,劉鄖與楊愷就準備告辭了,張伯玉似乎得到了什麽暗示,找借口拉著兩人,示意他們再等等。
孔子淵倒是比較直白,剛端起茶杯,就下了逐客令,“各位賢侄,現在天色已晚,還是回去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再到老夫的辦公室一敘,如何”,看似商量的口吻,卻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力量。
唐式輝仨人是何等識趣,立刻各找了一個由頭,紛紛自動告辭,孔子淵也沒小氣,吩咐黑衣人安排車子,送這三人離去。
這時大家才知道,黑衣人的名字叫“阿魂”,智腦判定此人無限接近高級精神體,也就略遜長孫明月一籌而已。
劉鄖不由一驚,意味著智腦的隱身術,在阿魂麵前完全失效,他若動了殺機,自己根本沒有半分僥幸,就不知螞蟻能否殺死他,又想起自己與阿魂素無冤仇,竟然動了殺念,不由啞然失笑。
“賢侄,與老夫去書房一敘”,孔子淵抓住劉鄖的手就走,而楊愷與張伯玉,卻陪著孔大小姐散步去了,對於某人的無聲求助,都視若無睹,劉鄖隻好在心中大罵“重色輕友”。
“賢侄,今年有多大年齡,不知婚配與否”,剛到書房不久,孔子淵就開門見山,問到劉鄖最擔心的的事。
“嘿嘿,世叔,那個,小侄今年二十有三,可能,有婚配”,劉鄖尷尬的站起來,畢恭畢敬的回答。
“嗯,婚配,可能有”,劉鄖明顯感覺到,孔子淵雖然還在笑,但是對於他的回答,卻很不滿意,“年輕人,真是囉嗦,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可能有,是什麽意思啊”。
知道大人物們都練過變臉神功,一個應對不好,笑臉就會變黑臉,一聲令下,就會被推出去砍頭,尤其想到一臉黑氣的阿魂,劉鄖不由縮了縮脖子,臉上的笑容有點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