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民國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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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算下來,父女倆人每個月,就隻吃十來斤大米,劉鄖真是心酸不已,這可是三大湖區的魚米之鄉,怎麽會這樣,他真的不理解,民國時代的漁民就有這麽慘,那些大米呢,究竟有多金貴才行。

    漁民父女也沒避諱,將具體原因說了一下,鄱陽湖周圍是盛產大米,但是農民也很實際,將稍稍差些的米,都拿去自己吃了,賣出來的,全是上好的大米,價格確實貴了些,但是真正吃不起的原因,還是漁民自己收成不好,又是分區打漁,因此沒有多餘的錢買米。

    “分區打漁”,究竟是怎回事,劉鄖又想問難道是水匪惡霸了,漁老大幹脆全盤托出,分區製是漁民們約以成俗的規矩,現在是人多魚少,若是一氣亂來,就會人人挨餓,分區後就看龍王爺是否賞飯了。

    華夏自古以來,都相信水中有龍,井中有井龍王,河中有河龍王,海中有海龍王,湖中自然就有湖龍王,這些龍王專管流域內的降水和水族,因此漁民都信奉龍王,連洋人住的漢口租界都有龍王廟。

    當然來自21世紀的文科生,是不會信奉什麽龍王爺,不過給漁民講什麽洋流與魚蝦產卵之類的大道理,對他自己來說也是一個挑戰,算了,這些問題還是讓海洋科學家去研究吧,他還是當三爺好了。

    劉三爺覺得這家漁民不錯,不但樸實勤奮,還比較善良,嗯,是華夏老百姓的縮影,尤其那個二丫,想讀書想進城,向往美好生活也是好事,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人就得想法上進。

    讓劉鄖普渡眾生是很難,讓漁老大帶著女兒上岸,在孔氏或與之相關商鋪幹幹活,從此不作什麽漁民,就不是很難了,二丫也好趁著年齡還小,讀讀書長長見識,今後就成為眾多的城市人口之一。

    二丫聽得眼睛忽閃忽閃的,多半是真的動心了,唯有漁老大急得燒酒都不喝了,實在沒法才說出實情,“公子心善,老夫能理解,可是二丫不能上岸,我們這些人都姓黑,以前幹過一些黑事情”。

    “黑事情”,劉鄖也是一怔,立馬反應過來,就是殺人越貨,走私販毒之類,不過漁民們的收成不好,鋌而走險也是必然,民國時期的老蔣等人,注重中上層人利益,對於廣大底層就沒那麽細致了。

    看到劉三爺默然,漁老大也知原委,不由苦笑一聲,“公子也不要多想,殺人越貨之事,老夫還幹不出來,有時也幫著五湖幫的陸六爺,運運私貨,倒不是什麽鴉片之類,而大多都是些外國的洋貨”。

    劉鄖大為了然,九江廬山是有名的夏都,居住了大量的達官貴人和洋人,對於國外的洋貨需求必然很大,想買通過海關檢查的正貨,價格上又吃不消,自然導致走私現象盛行,對了,陸六莫非是他。

    “大哥,五湖幫的陸六,莫非就是以前當過青洪幫,又當過江洋大盜的陸六,這些年又與洋人來往甚密,一夜暴富的那位吧”。

    漁老大也是一驚,對於劉鄖的話有些拿捏不定,也不直接回答,隻是諾諾不語,一旁的二丫說道,“公子不要為難爹爹,他們這些打漁的,十有八九,都加入了五湖幫,他們不會說陸六爺的事情”。

    劉三爺這才知道,交淺言深了,眼看漁船快靠岸了,他也該回廬山別墅了,於是雙手一拱,“大哥高義,在下也無他意,實不相瞞,在下與陸六爺也是舊交,有過幾麵之緣,彼此曾以兄弟相稱”。

    劉鄖一縱跳在了岸上,這時漁老大才回過神來,於是連忙問道,“不知公子能否賜下貴姓,以免老夫見到陸六爺時不好回話”。

    自然不會與他們為難,劉三爺於是雙手作揖,大聲說道,“在下是川西劉三,與陸六爺在漢口一別,已有二年,大哥與二丫的高義,在下自會銘記於心,但在下有要事在身,就此別過,以後再見”。

    此次與鄱陽湖漁家的短短交流,讓劉鄖感觸頗深,這個時代的人是善良是可憐,但是也真的不辨善惡,這些打漁為生的漁民,情願守著分區製打漁,卻又打不了幾條魚,為了不餓死,幫著黑幫走私,甚至膽大的幹脆將臉畫花,當起了湖匪山賊,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劉三爺在廬山小路上,邊走邊想一個問題,四萬萬華夏人,像漁老大這類的普通百姓,占了十之八九,不懂什麽民族大義,也不懂什麽善惡,隻知道作人要講禮,然而也無遠見,一逼急了就鋌而走險。

    劉鄖有些迷茫了,那麽抗戰抗戰,究竟是為誰而戰,是為了老蔣、劉湘這些達官貴人麽,還是為了打天下當皇帝呢?從而開始新一輪的帝王將相,像唐宋元明清一樣,幾百年一輪,周而複始永無止境。

    快到孔氏別墅時,劉鄖看見一個掃地的老婦人,正在清掃廬山林間山徑上的落葉,很認真很滿足,與別墅和山景已經渾然一體,好一副民國春季夜景圖,這也是普通老百姓,他們為什麽不姓黑走私。

    劉鄖又想起了二丫,這是一個善良的小姑娘,她可沒參與黑幫與走私,最大的樂趣就是能吃飽飯,最好能讀讀書,去城裏當幾天城市人,多麽簡單而樸實的想法,難道這樣也錯了,一時似醒非醒。

    慢慢的劉三爺停了下來,坐在了路邊的一塊石頭上,他需要靜靜的思考一番,突然看到枝葉茂密的路邊大樹,他心中一動,無論民族也好,還是百姓也罷,就宛如一棵大樹,若想長的好,就得修剪。

    民國這棵樹好不好呢?好,也不好。好就好在樹大根深,有數千年的曆史文化傳承,也是西方國家羨慕嫉妒恨的地方,然而也有不好之處,由於華夏的曆史太長,民眾思想混亂,導致枯枝敗葉日漸龐大,極大的截流了主幹成長的養分,讓這顆大樹逐漸走向衰老與腐敗。

    那麽日本鬼子又是什麽東西呢,就是蜿蜒大樹邊上的蔓藤,自己細小無骨,又總想高人一等,想踩著大樹的屍體往上爬,更想如同吸血鬼一樣,吞噬大樹的一切生機,與敗類一起建立無骨的藤蔓帝國。

    劉鄖終於看清了民國的實質,對於抗戰的未來脈絡走向,有了更深刻的認識,他也越來越像民國人了,由於穿越的緣故,導致他與這個世界,總有一層若有若無的隔膜,現在這個隔膜正在漸漸消失。

    一瞬間,劉鄖的精氣神,又重新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竟然可以內視了,還清晰的看到體內的生命之樹,同時看到了一道武尊的通天劍氣,兩者正在緊張的糾纏與搏鬥,難怪他一直不能調動真氣。

    單道真氣,絕對不能抗衡通天劍氣,隻有彼此團結起來,形成巨大的生命之樹,才能與通天劍氣相持下去,久而久之,大樹也就定型了,倆道真氣也就保持大樹模樣了,劉鄖之前的癱瘓,就是因為所有的精氣神全被大樹搶走,導致身體與精神之間脫節,根本難以維係。

    後來劉三爺的電擊治療法,其實沒有一點卵用,真正起作用的,還是不斷的電擊導致肌體已經七分熟,人體已經瀕臨死亡了,然而當人在麵臨死亡之際,有大恐怖,也有大災難,同時也有大的機緣。

    因此,無論劍氣也好,還是大樹也罷,隻要不想一起毀滅,隻好一起分點力量出來,與某人進行交涉與談判,表明它們都是乖孩子,不會將房子打爛的,這部分力量雖小,卻可以讓劉鄖不再癱瘓下去。

    隨著劉三爺的一連串的頓悟,精氣神又有了新的進步,因此在生命之樹的引導下,重新再次進入到內視狀態,重新看到大樹與劍氣的形象,大樹的意思很明白,就是讓某人與它一起,消滅通天劍氣。

    通天劍氣,也不知怎麽回事,似乎感覺到了劉鄖在看它,於是也很乖巧的向他點頭,仿佛它就是劉三爺的孩子一樣,真是讓人意外不已,武尊的劍氣竟然叛變了,不過換位思考下就合理了,武尊早就跑回日本了,這道劍氣早就變成了孤兒了,想跟宿主混也就正常了。

    劉鄖看著通天劍氣,也有一種親切感,仿佛真是自己修煉出來的一般,於是也沒太多的排斥感,盡量讓生命之樹與劍氣和諧相處,正如鄱陽湖中的浮生草木生長一樣,自動形成生命特質的呼吸循環。

    這樣一來好是好,隻是劉三爺自己就成了廢人,不能調動一絲一毫的真氣,真是辛辛苦苦好幾年,一朝回到了解放前,好在這廝不貪不嗔,能從癱瘓變成不癱瘓,已經是一個奇跡了,再從根本調動不了精神力量,達到能夠內視自己的識海,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進步。

    待某人見到孔玉玲時,已經是深夜了,好在倆人早已訂婚,倒也不存在尷尬問題,劉鄖將這些天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下,對於他自己的傷勢盡量不提,隻是客機早已飛回了城都,他想回去就得等了。

    劉三爺自己卻不想再等,他有一個想法,想真正的看看民國老百姓的真實麵貌,因為他發現自行修煉是閉門造車而已,隻有與普通的百姓多接觸,積累更多的事物與閱曆,才有利於他的修煉和療傷。

    因此劉鄖打算好了,從九江廬山出發,一路上邊打工,邊向川西進發,也就二三個月時間,當他回到川西縣時,他的修為與內傷都會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甚至厚積薄發一舉突破煉神期,也未可知。

    在見識了美廬之戰和涼亭之戰後,孔玉玲也知修煉界素來神秘,對於劉鄖的說法,也是似懂非懂,不過她也不會故意搗亂,對於某人的奇思妙想,也隻好默許與縱容,隻是希望某人多帶些銀錢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