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童屍 第五章 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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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借機問九叔關於樹林的事,九叔點點頭說:“這片林子是我師父依奇門遁甲中的奇門而布下的迷陣,凡是進入樹林的人,若沒有本村人帶路,又不是精通奇門遁甲的高手,絕對走不出來。”

    二爺一臉崇拜的說:“太神了,回頭給小日本弄這麽個玩意,還不困死他們。”

    九叔笑笑說:“這奇門布陣說到底,針對的就是人的心,人都有趨吉避禍的意識,這陣其實就是在一些重要的岔路口做布置,真正的生路上特意種些樣貌醜陋、怪異的植物,或放些棱角分明的巨石等,而死路則開出平坦大道,人往往就自然而然的順著大道前進,以為自己走的直線,實則是原地繞圈,而那些被當成障礙的背後才是真正的柳暗花明,人往往與真實的出路隻有一樹之隔,最終卻被自以為是而活活困死。

    九叔的這番話聽起來好像在說布陣,可我著實對最後兩句有所觸動,二爺也若有所思的低頭不語。

    九叔站起身說:“好了,時候不早了,快點休息吧,明天一早隨我去鎮上找阿威。”

    一聽這名,心裏不由的一陣惡心,但畢竟在人家地盤,不好表現的太過明顯,兩人心中不悅,也懶的洗漱,躺下便睡。

    第二天一大早,九叔喊我們起床,吃過飯後,跟著他直奔鎮上,出門前,我特意看了看大門的門閂,原來上麵刻著符咒,九叔告訴我,這門閂乃百年桃木所製,驅鬼辟邪的上品,能夠在這荒郊野外的義莊安然生活,這門閂功不可沒。

    我聽了似懂非懂,總感覺話裏有話,可時間緊迫,想著回頭有機會再細問。

    阿威咧胸敞懷的躺在鎮公所的凳子上,腳搭在書案上打瞌睡,我們進去他一點都沒聽見,九叔見他這不成器的樣,不由的有些惱怒,大步過去,用腳尖勾住把他腿,往上輕輕一抬,阿威整個後仰過去,摔了個仰麵朝天。

    阿威躺在地上,看不清來人是誰,慌慌張張的連喊帶罵一邊往起爬一邊掏出槍,站起身看見九叔,趕緊收好槍,規規矩矩的點頭喊了聲:“九叔”,看見他背後一直在笑的我倆,狠狠瞪了我們一眼,扶起椅子請九叔坐。

    阿威恭恭敬敬的問:“九叔,您來找我什麽事啊?”

    :“當然是趙小五的事。”

    :“有眉目了?哎呀我就說,這案子還得九叔出馬,手到擒來。”

    :“眉目還沒有,不過我想讓你幫我查一查。”

    :“查什麽?您說,哎,稍等,來人啊!”

    聞聲從外麵跑進來兩個小夥子,手裏還攥著色子,點頭哈腰的問阿威:“隊長,什麽事?”

    :“九叔讓咱們查一查。”

    :“查什麽?”

    :“啊對,九叔,查什麽?”

    九叔站起身說:“查一下最近半個月有沒有生人來過鎮子,還有,誰出入比較勤。”

    :“啊,是,聽見了嗎?”

    :“聽見啦”

    :“快去”。

    兩個小夥子轉身跑出了鎮公所,九叔背著手也往外走,我們緊隨其後,阿威亦步亦趨的把我們送出了鎮公所大門。

    九叔帶著我們,拐彎抹角的來到一戶人家,這家正在蓋房子,看樣子已經接近收尾,一個50歲左右,矮胖身材的男人正指揮工人們進進出出,一見我們來了,遠遠迎上來打招呼,九叔一一作了介紹,這人叫張長發,正蓋的是兒子今年結婚的新房。

    這人見了九叔連聲道謝,說多虧聽了九叔的話,一次性把磚瓦置辦齊了,不然這路現在一斷,工期肯定會耽誤,說完就吵著要留我們中午一起喝酒,以示感謝,九叔婉言謝絕了,帶著我們繞過他家繼續往前走。

    過了他家,往前走不遠,又來到一戶人家,九叔上前拍門,一會門裏傳來陣陣咳嗽聲,門一開出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人,這人花白頭,大大兩個黑眼圈,麵色暗沉,趿拉著鞋,佝僂著,看起來很沒精神,看見九叔也不像其他人那樣熱情,隻是點點頭,朝屋裏說了聲:“九叔來了”,就轉身邊咳嗽邊往回走。

    我們緊隨其後,穿過一個不大的院子進了屋子的正廳,裏麵還有一個和他同等歲數的女人,以及兩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看見我們,兩個女孩子羞澀的躲進了正廳後麵。正廳裏東西很多,顯的非常淩亂,隨處可見元寶蠟燭,卻沒有靈位。九叔介紹之後我們才知道,原來這裏就是趙小五的家,這個叫趙寶根的男人是趙小五的爸,女人是趙小五的媽,剛才進去的兩個女孩是趙小五的四姐和三姐,二姐剛剛出去買東西,大姐早些年出閣了。

    趙寶根一聽九叔還沒找到凶手,坐在那裏咳的更厲害了,女人則在一旁低聲的抽泣著,我和二爺最見不得這種場麵,假意抽煙,趕緊躲到了院子裏。

    趙家的院子不像屋裏那麽淩亂,可能是女孩多的緣故,到處都是一盆盆各式各樣叫不出名的花,我倆站在院子裏抽著煙,我說:“這趙小五家看樣子不富裕啊。”

    二爺歎了口氣說:“肯定的啊,就趙寶根那體格,要喂飽這麽多張嘴,沒累死已經算命大了。”

    我想了想,從懷裏掏出三塊大洋看了二爺一眼,二爺心領神會的也拿出三塊,然後有點擔憂的說:“我說,不是我摳,這好事咱就隻能做這一回,主要下麵的路還長呢,誰知道還得遇上啥事,身上沒錢可不行,況且九叔留咱白吃白住的,走前不得表示表示?”

    我點點頭,倆人琢磨這錢一會怎麽給合適,我身後大門吱呀一聲開了進來個人。

    房間裏有人說了句:“福娣回來了。”

    我一聽知道是趙家二女兒,就沒回頭看,二爺好奇的掃了一眼,突然就愣住了,任憑我一個人在那裏自言自語,我見他癡呆呆的盯著人家姑娘,就用手捅捅他,意思是看一眼得了,別把人嚇著,可他倒好,一點反應都沒有,居然還慢慢朝那姑娘走去,我心裏就有點看不起他了,以前沒發現他是這種人,而且這還在人家家裏,太不像話了。

    我回頭喊了他一聲,他身子一晃,我看見了那個拎著藥包,一臉驚慌和害羞的趙家二女兒,心直接蹦到了嗓子眼,如過電一般手腳發麻,一個人名脫口而出:林小小。

    屋裏人聽見動靜都走了出來,趙寶根問他女兒:“福娣,怎麽了?”福娣看了我倆一眼,把藥包往他手裏一塞,兩步跑進了屋,我倆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眼睛始終沒有離開過,一旁的九叔尷尬的咳嗽一聲,匆匆跟趙寶根道了別,硬生生把我倆拉出了趙家。

    一路上我的腦中除了林小小那張熟悉的臉,其餘都是空白,等我稍稍恢複些意識的時候,已經坐在了義莊的院子裏,身旁的二爺同樣傻傻的看著我問:“是她嗎?”

    我搖搖頭表示不知該如何回答,九叔咳嗽了一聲,從屋裏端了兩個碗放在我們麵前,說了聲:“喝了它”。

    二爺端起來,想都沒想,一仰脖咕咚咕咚幾口幹了,我也如同木偶般端起來倒進了嘴裏,一入口辛辣刺激,如同一條火蛇鑽進了嘴,從喉頭直達胃裏,瞬間醒過了神,二爺端著碗說了句:“好酒!”

    九叔點點頭說:“好小子,70度的原漿一口就幹,你倆到底怎麽回事?怎麽看一眼大姑娘就失魂落魄了?”

    二爺跟九叔大致說有個女軍官,和我們一起執行任務的時候意外犧牲了,長的和福娣一模一樣,說完之後看了看我又衝九叔眨眨眼,九叔若有所悟的點點頭說:“福娣是我看著長大的,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洪家鎮一步,孩子很老實,人也厚道,已經和張長發的兒子張有成定了親,今天去看的新房就是為他倆而建的”。

    聽完這些話,我默默的站起身,獨自走出院子,站在門外,心裏如亂麻一般,二爺緊隨其後,站在我身邊,遞給我一支煙,默默的陪著我。

    抽完煙我抬頭問他:“你覺的她如果真是林小小的話,會喜歡過平淡的生活嗎?”

    二爺反問我:“那咱們這種天天把腦袋拴在腰帶上的生活她就會喜歡?咱有什麽權利去決定人家咋個活法?我他娘自己都沒把自己活明白嘍。”

    說完他氣哼哼的轉身回去了,我知道他生氣不是針對我,又站了一會,轉身回去對九叔說:“九叔,我想去給趙家道個歉,陪個不是,還有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九叔看著我點點頭,我說:“我想給福娣上份彩禮,但素昧平生,上午又發生那樣的事,我貿然去給,恐會引起更多誤會,所以想請您代勞一下,就以您的名義,好嗎?”

    九叔有些猶豫的看看我,又轉頭看看二爺,點了點頭,我伸手掏出身上所有的錢,數了數正好十個大洋,全遞給了九叔,九叔嚇了一跳,站起身直往後躲,二爺剛想上前阻攔,被我用眼神製止了。

    九叔盯著我的眼睛看了一會,歎了口氣說:“好,咱們一起去,我幫你給她。”

    收下錢後,我們再次出門直奔趙家,一路上我低著頭不遠不近的跟在他倆後麵,到了張長發家的工地,看著已經建成的房子,感覺十分難看。

    現在應該是工人們休息的時間,大家都在外麵,十幾個人或坐或站,有抱竹筒有端煙袋的,吞雲吐霧的聊著天。

    九叔站住看了他們一眼,發現張長發不在,就接著往趙家走,當趙寶根接過錢的時候,也著實嚇了一大跳,推讓了半天才顫顫巍巍的收下,和他老婆一起千恩萬謝,強烈挽留一起吃晚飯,九叔回頭看我的意思,我毫不猶豫的轉身出了大門,二爺他們緊隨其後,趙寶根兩口子一直把我們送到了張長發家門前才轉身回去,從始至終福娣都沒有出來。

    三人不知不覺走到洪家鎮唯一的酒館,坐下要了些酒菜,一天沒吃飯了,他們兩人一人要了一大碗麵條,我沒有胃口,默默喝著悶酒,吃完了麵,九叔神神秘秘的看了看四周,低聲說:“我找到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