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偷生 第七章 連環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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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的正熟,突然有人推我,我一下驚醒過來,以為那些人又來了,急忙坐起身,使勁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原來是曾柔柔,她看我醒了,趕忙比了個噓的手勢,我一臉茫然的看著她,她走到門口,從食盒中拿出一碗紅燒肉和米飯,我聞著味道直接蹦了過去,一把奪過來,狼吞虎咽的吃起來。
她蹲在一邊默不作聲的靜靜看著,一會又拿起水壺遞給我,我這才發現,門口的地上除了食盒外,還放著一個背包,鼓鼓囊囊的,不知裝了什麽。
風卷殘雲一般,瞬間吃了個盆幹碗淨,放下碗,盯著她看,她,滿麵愁容的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輕輕歎了口氣,略帶埋怨的說:“你這是何苦呢?”
我此刻的腦子隻回來了一多半,反應不過來她到底什麽意思,她看我一臉的茫然,輕聲說:“崔大離出去了。”
我想起之前的紙條,趕緊往床上看,卻發現地上多了一灘小小紙灰,她見我明白了,繼續說:“崔大離是獨自出去的。”
:“執行任務?”
:“嗬嗬,現在還會有什麽任務,他隻是去找人。”
:“哦”
我想不出該說什麽,找人而已,去就去唄,曾柔柔緊鎖眉頭像看傻子一樣看了我半天,最後極其無奈的說:“他是去找這個人。”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張照片遞給我,我好奇的接過來,仔細一看,照片上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女人,長的很標誌,眉眼清秀,隻是眼神中有著一股淡淡的憂傷,看得人不由的心裏發涼。
我覺的這個女人很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腦子怎麽也轉不起來,我衝曾柔柔搖了搖頭,她說:“這就是崔大離的老婆秀姑,崔大離是去找她的。”
我一聽,心裏不由的替二爺感到高興,看樣子他已經知道秀姑的下落了,這回兩個人終於能夠雙宿雙棲了。
可與此同時,心裏的某個角落總是隱隱的感到哪裏不對,既然這個女人是秀姑,我絕不可能見過,但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從何而來?
我細細體味這感覺的來源,逐漸意識到,我與她見麵的時間不會太久遠,最晚不會晚於去耶摩神殿,耶摩神殿?地下密道?鏡子?啊!
我仿佛被電擊了一般,直接蹦了起來,地上的碗嘩啦一聲,被我踢碎了。我知道她是誰了,她就是在耶摩神殿地下密道中,鏡子裏那個挨打的女人,這麽說的話,難道她已經死了?
曾柔柔冷靜的看著我一驚一乍,我張著嘴,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隻好對她比比劃劃,她點點頭說:“你果然已經知道了,沒錯,這秀姑在三年前就死了。”
我這才明白事情究竟有多嚴重,腦子和肢體的感覺也隨著驚訝和錯愕,一點點的恢複過來,我急忙問:“二爺知道嗎?”
曾柔柔搖搖頭說:“如果知道的話,他還會去嗎?”
:“誰派他出去的?”
:“沒人,他是偷跑出去的,前天晚上有人把他從禁閉室放了出來,並且給了他秀姑的地址和照片,他便從基地跑了。”
我逼著自己的腦袋趕緊轉起來,咬著牙仔細想了想,發現有些地方不對勁,隨即問她:“你怎麽知道秀姑死了?還有這相片哪來的?”
:“他前天跑的時候,被衛兵發現了,直接放狗追他,結果他人雖然跑了,包袱卻被狗叼了回來,這是他包袱裏的東西,至於秀姑的死,隻要有照片還有我查不出來的事?”
說著又拿出一張紙條遞給我,我打開一看,上麵就寫著四個字“廣西隆昌”。
圈套!百分百的圈套,且不說秀姑死沒死,單從二爺如此輕易的逃出去就有問題,依基地的守衛程度而言,輕輕鬆鬆翻牆逃跑是不可能的,且不說那三四米高的牆頭和上麵的電網,隻是簡單的放狗去追就明顯有問題,警衛既然發現了,為什麽不按規定開槍射殺?就連鳴槍示警都沒有,這可是非常嚴重的瀆職,整個警衛連,包括曾勇江都是要受處罰的,由此可見,策劃這個圈套的人職位非常高,甚至有可能是六號或是指揮者直接參與實施的。
可為什麽要給二爺下圈套?難道二爺隱瞞了一些事情?如果是這樣,又為什麽會故意放他出去?按照常理,如果二爺說出了秘密,那下場肯定是滅口,不說,就一定會和我一樣,受到無休止的折磨,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是這種明捉暗放的路數啊。
我看了看地上的背包,問曾柔柔:“你讓我去找他?”
她搖搖頭說:“找不找是你的事,我隻是幫你逃出去,重慶方麵昨天招曾衛國去開緊急會議,估計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回來,現在是你唯一的機會。”
:“二爺是被故意放出去的,我要跑恐怕沒那麽容易吧?”
她點點頭說:“自從崔大離跑了之後,基地進入了全麵戒嚴狀態,不過後勤部的卡車明天一早會去附近的鎮上進行戒嚴前的最後一次大采購,食堂也會隨車拉去幾大桶泔水賣給鎮上的養豬戶,你就藏在裏麵,等出了基地就一切好辦了。”
我點點頭,兩人起身出了禁閉室,隱身於牆下的陰影中,直奔食堂而來,一路上腳尖點地,屏氣凝神,不時的走走停停,平時幾分鍾的路程,竟然用了一頓飯的時間。
果然,食堂外停著一輛卡車,上麵有三隻大號的汽油桶,僅在車下就能聞見一股股濃鬱的酸腐臭味,我爬上車,抱著包,皺著眉,直愣愣的盯著裏麵看,頭上不由的滲出一層冷汗,曾柔柔在車下不知忙活什麽,傳來陣陣老鼠啃東西的沙沙聲。
不一會她爬上來,交給我一根筷子粗細長短的竹杆說:“你蹲進去,用它呼吸,千萬忍住,放心,跟車的隻有一個人,我已經交代好了,七點發車,距離現在還有三個小時,我得回去值班了,出去之後,萬事保重。”她急匆匆的一口氣說完之後,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跳下車頭也不回的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望著她的背影,直至看不見,坐在車廂裏,打開背包,裏麵有一卷大洋,幾包香煙和幾件衣服,統統用防水的油布緊緊包裹著,看來她早就為我計劃好了一切。
想到這心裏不禁有些感動,在基地中唯一能信任的人隻有她了,我不是不明白曾柔柔心裏的想法,原來覺的自己配不上,現在的我則是個明燈,走到哪都是活靶子,林小小就是例子,還有李瀟以及生死不明的二爺,甚至包括戚家堡的鄉親們,就連李如海都沉沙折戟了,像我這種天煞命的人,是不配有朋友和愛人的。
我想好了,出去之後一定要找到二爺,告訴他真相後,就讓他找個僻靜的地方,隱居起來,遠離這些是非之事,是生是死還是由我一個人扛吧。
想著想著,外麵逐漸傳來陣陣人聲,我趕忙躡手躡腳的躲進一隻盛有半桶泔水的鐵桶中,人是進去了,可頭還露在泔水外麵,正發愁該怎麽辦,卻聽車廂外爬進一個人,這人一上來,二話沒說,抄起一旁倒泔水的大瓢,一瓢一瓢的從其他桶裏往我這邊盛,直到全部沒過之後才停手。
酸腐的味道直衝腦頂,熏的人陣陣惡心,我死死咬著竹杆,拚命的吮吸著外麵略算新鮮的空氣,抑製著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仿佛等了有十年那麽久,車子終於開動了,耳朵裏除了轟隆轟隆的聲響,其餘的一概聽不清。
走了大約幾分鍾,車子停住了,我猜應該是到了基地門口,正在接受檢查,我全神貫注的想聽清外麵的聲音,卻聽不真切,隻知道有人上來了,四處走動了一圈,然後停留了一小會就走掉了,整個過程我全身緊繃,死死抱著包,生怕露出一點馬腳。
還好,車子開動了,若不是藏在這泔水之中,我真想長出一口氣,走了一會,我心說,是不是可以出來了,這押車的不會把我給忘了吧?
我一秒都不想在這泔水裏泡下去了,再泡下去,我都有心把飯給戒了,拿耳朵細細往外聽,隱隱約約聽見有人說話,心裏不由的一驚,不是說好隻有一個人的嗎?怎麽還有其他人?這怎麽辦?
想來想去,現在外麵情況不明,不能貿然出去,隻能繼續等,大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車子又停了,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過後,車子繼續前進,不一會,有人踢我這隻桶,然後往外輕輕拽了拽竹杆,我心頭大喜,這是讓我出去。
我如臨大赦一般,想站起身,卻發現腿早就蹲麻了,而且桶太窄,蹲下去容易,站起來難,隻好伸出手扶住桶邊,忍著腿上的酸麻,一點點的慢慢探出頭來,等我從桶裏出來一看,果不其然,就是每天給我送飯的那個娃娃兵,他正捏著鼻子,站的車廂的角落裏,一臉嫌棄的皺著眉盯著我看。
我套近乎的朝他笑了笑,他卻發出一陣幹嘔,我隻好尷尬的自己慢慢從桶裏爬出來,然後盡可能的把自己清理的幹淨些,娃娃兵遠遠躲著我,走到車廂尾部,掀開帆布的一角往外看了一眼說:“就這了,快走吧,不然一會進了鎮子就走不了了。”
我點點頭,想說些感謝的話,但看見他一臉嫌棄的樣子,也隻好作罷,看這小子的氣質和說話的語氣,十有八九是個少爺兵,怎麽會被派到這窮山惡水的地方,幹這種伺候人的活?
我衝他一抱拳,撩開篷布往外看,四周是一片稀疏的樹林,車子正行駛在林子之中的土路上,由於天氣幹燥,路上鋪了厚厚一層細如麵粉的黃土,車子一壓,揚起一片土霧,遮天蔽日,此刻正巧車子轉彎,我趁它減速的時候,從上麵跳了下來,趴在厚厚的土地上不敢動彈。
等車子走遠了,我慢慢爬起來,身上已經裹上了厚厚的一層泥殼,一下重了十幾斤,我左右看了看,大致辨了下方向,朝著正南出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