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辱偷生 第六章 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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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規定所有人一律不準下車,吃喝拉撒全在車上,兩個司機隻能在加油加水的空檔換班,真正的歇人不歇馬,到達基地已經是從拉薩出發後的第三天,厚厚的帆布把車廂遮擋的密不透風,加上一路上全是崎嶇不平的山路,車子如同是行駛在巨浪滔天的海麵上,上下左右來回顛簸,很多士兵都吐了,當然也包括我和坤。
好不容易熬到了基地,從車上下來的那一刻,大部分人直接癱倒在地,一個個麵無血色的捂著肚子左右打滾,坤躺在地上,一股一股的吐著綠色的膽汁,軍醫跑來看了半天也是束手無策,隻好一個個捏著鼻子往下灌人丹,也不知是歪打正著還是年輕體壯,人丹灌下去沒幾分鍾,大家果然漸漸止住了嘔吐,在基地士兵的攙扶下,一個個勉強站了起來。
我和二爺被衛兵架起來,走向禁閉室,二爺此時如同暈厥了一般,耷拉著腦袋,雙眼緊閉,嘴角淌著黃綠色的口水,仿佛死了一般的被衛兵拖著走,曾衛國是被擔架抬出來的,看著他被人從車裏架出來的一刻,我突然有些可憐他,一個傀儡而已,搞成這個樣子,值得嗎?我強忍著難受,快速的在人群中搜索,卻始終沒發現曾柔柔的身影,這讓我有些意外。
我和二爺依舊被單獨關押,直到晚飯時間,也沒見有人找我問話,估計曾衛國還沒完全緩過來,送飯的是個一臉孩子氣的娃娃兵,放下食盒,轉身就走,一句話都不說,我有心打聽下消息,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看他那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問了也是白問。
等他走了,我打開兩層的食盒,第一層是一碗青菜湯麵和幾樣小涼菜,難道是因為風雷組的消亡所導致夥食標準下降?亦或是食堂知道我們沒有胃口而刻意的貼心之舉?下麵一層,兩包前敵香煙和一隻花口擼子讓我不由的會心一笑,打開蓋在煙上的紙條,一行娟秀的字體映入眼簾。
:“禍從口出!”
我收好槍,燒了紙條,兩口吃完麵,點起煙,躺在床上想,曾柔柔明顯是不讓我說出玉璧的下落,看來她都知道了,玉璧當然不能說,這是我調出幕後主使這條大魚最好的魚餌,自然不能貿然出手,我現在唯一擔心的是曾衛國絕不會因為我說一句不知道就會輕易作罷,而我又該如何繞過曾衛國,直接讓大魚上鉤?這是個問題。
終於睡到了床上,可居然失眠了,一晚上翻來覆去,如同烙餅一般,就是睡不著,總是有些舊事的片段和突入其來的疑問撞進腦中,揮之不去,直到天空泛出魚肚白才淺淺睡去,感覺剛睡著沒多久,就被開門聲驚醒了。
恍惚之中,習慣性的伸手摸槍,摸了個空才想起槍藏在床墊下,這才清醒過來,趕緊起身,曾衛國已經站在床頭背著手盯著我看了。
我剛忙起身,立正敬禮,想叫聲曾團長,又覺的很尷尬,放下手傻傻的衝他笑了笑,他一臉嚴肅的看著我,低沉的問:“玉璧究竟在哪?”
我趕忙裝傻充愣的反問道:“什麽玉璧?我不知道啊,您搜過身了的,我確實沒拿啊。”
他點點頭,轉身出去,把門鎖上了,我心想,這是什麽意思?按設想不是應該大刑伺候的嗎?這麽淡淡的問一遍就算了?
等到中午的時候,始終不見送飯的人來,一直到晚上,連口水都沒有,我明白了,曾衛國是要餓死我,可事實證明,我想的還是太美好了。
過了晚飯時間,我餓的渾身上下沒有力氣,隻好躺在床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此時突然進來兩個人高馬大的士兵,站在床頭,一言不發的看著我,我和他們對視了一會,發現這兩人也不動,也不說話,仿佛木頭人一般,便不搭理他倆,躺在床上繼續抽我的煙。
不一會,困意來襲,雙眼一閉,昏昏欲睡起來,此時聽其中一個人走到我床邊,淅淅索索的拿出個什麽東西,緊接著我身上被人狠狠的抽了一鞭子,我睜開眼坐起身,死死盯著他看,隻見他手裏拿著皮帶,一臉冷漠的也盯著我。
對視了一會,我繼續躺下,剛閉上眼,身上又挨了一下,我徹底怒了,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可還沒等我揮拳,另一個人從我的側麵,一腳踹了過來,正踢在我肋骨上,力度之大,我仿佛一個裝滿稻草的麻袋一般,整個飛了起來,重重的撞到了牆上。
我捂著肋骨的位置,站起身,惡狠狠的盯著他倆輪流看了一遍,氣哼哼的坐在床上抽著煙,過了大約一個時辰,又進來兩人,之前的兩人被換走了,我不由的暗自驚呼,什麽情況!怎麽還帶換班的?
整整一夜,我隻要閉眼,就馬上被打醒,而他們卻換了三四班,皮帶和鐵棍輪番上陣,我恨不得拔出槍來,拚個你死我活,可最終還是忍住了。
第二天天亮,人依然在不停的輪換,他們的任務隻有一件,就是不讓我睡覺,而且一整天沒有吃飯喝水,我的嘴唇已經爆皮了,由於沒有睡覺,腦子仿佛被人抽走了一部份,變得空空蕩蕩,昏昏沉沉。
中午時分,曾衛國又來了,還是和前一天一樣,背著手,不緊不慢的問著同樣的問題,而我隻能勉強回答三個字:“不知道。”他聽完依舊轉身就走。
因為之前在執行任務中經常挨餓,所以我覺的挨餓和缺覺比起來,並不是最大的問題,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睡覺,到了晚上,我又挨了一頓棒子後,感覺整個人真的要崩潰了,我跪在地上,咬著牙,淚流滿麵。
一邊哭,一邊不時的偷眼看向床墊,我多想拔出槍,把麵前這兩個混蛋幹掉,然後安安靜靜的好好睡一覺,我甚至痛恨自己,為什麽偏偏在第一天晚上失眠,早知道這樣,我就是在牆上撞暈了自己,也得好好睡一覺。
第三天,我抱著肩膀,瑟瑟發抖的蜷縮在角落裏,睜大眼睛盯著麵前的兩個人,他們不為所動的也盯著我,此時我已經全無困意,腦子仿佛徹底消失了一般,什麽都想不到,隻是機械的睜著眼睛,卻又不知道該看什麽,眼前的兩個人對於我來說,就是兩道黑色的剪影,毫無意義。
奇怪的是,整整一天,曾衛國沒有來,而我也已經是遍體鱗傷,稍稍一動,就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可又分辨不出具體的位置。
這一天是我挨打最多的一天,感覺每隔一頓飯的時間就會被打一頓,當然時間的概念在腦中早已混亂了,白天和黑夜完全沒有了差別,中午和早上也單單隻是一個名詞而已,我在路上就曾設想過一萬種死法,可唯獨沒有困死這一項。
一直到晚上,他們終於撤了,所有人都走了,屋子裏隻剩下我自己,可我居然不知道要幹什麽,依舊保持著原有的姿勢,抱著肩膀,縮在牆角,眼睛睜的大大的,卻又毫無焦點,不一會送飯的人來了,還是之前的那個娃娃兵,他看見滿屋的狼藉,不由的皺緊了眉頭,可能是屋裏的氣味實在太難聞了,他把食盒往門邊一放,逃也似的轉身就走,看的出,在這屋裏多待一秒都是種煎熬。
伴隨著外麵的鎖門聲,我慢慢的朝一旁倒去,噗通一聲栽倒在地,落地的一瞬間,眼睛也閉上了。
從始至終我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暈倒了還是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發現依然保持著栽倒的姿勢,外麵天是亮的,也不知是什麽時間,試著想站起來,卻從腳趾到頭頂傳來一陣酸麻,大腦對於肢體徹底失去了控製,完全動彈不得,
望著門邊的食盒,饑餓迫使我變成了一條大個的蠕蟲,一點點蠕動的慢慢靠過去。
到了食盒邊,我努力讓自己坐起來,努力的喚醒四肢,大約過了一支煙的時間,手和胳膊終於有了反饋,便急忙打開食盒的蓋子,裏麵隻有一碗米粥,一碟鹹菜和幾個饅頭,我如餓鬼投胎一般,端起米粥喝了個頂掉,伸手拿起饅頭,兩口就把自己噎的直翻白眼,伸著脖子,望著天,半天才緩過來,又抓起一把鹹菜扔進嘴裏,沒空嚼,直接整吞了下去,米粥的碗下壓著一張紙條,我裝作沒看見,現在任何事情擺在我麵前,都抵不過一個饅頭的魅力。
饅頭吃完之後,我把鹹菜的碟子和米粥碗又裏裏外外的舔了一遍,直到確實沒有味道了,才不忍心的輕輕放下,拿出紙條,忍著身上的劇痛,一點點爬回到床上,長出了一口氣後,慢慢展開,隻見上麵依舊是曾柔柔的筆跡,隻寫了幾個字。
:“崔已離開基地。”
看完之後,我打了三天來最大的一個哈欠,雙眼一合,又睡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