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第五章 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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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轉頭一看,仿佛凳子上長了釘子一般,突然彈了起來,兩步走到近前,一臉媚笑的說:“呦呦呦,荷花妹子,你說你,喊一聲就行,我去給你搬,你還親自跑一趟,來來,快給我。”
:“你是客,哪能讓你幹這些?”這女人有些嬌羞的說。
:“啥客不客的,你咋這麽見外呢,把你崔大哥不當自己人是不?”說著從這個叫荷花的女人手裏接過酒壇,放在地上,荷花笑著說:“哪能呢,哎,春香呢?”
此時春香正好端著一碗解酒湯從後廚走出來,說道:“哎,荷花姐,酒放那就行,我記下了,回頭咱們一塊算。”
:“哎,那你先忙,我先回去了。”說完轉身出了門,二爺一直站在門口,媚笑著目送荷花消失在視線之外,才轉過頭坐回到桌旁,端起解酒湯,一飲而盡,喝完之後吧嗒著嘴問:“春香,這湯咋做的?這麽香。”
:“嗨,說來簡單的很,就是用牛肉湯,兌上醋和胡椒粉就得,雖說簡單,可開胃醒酒特別管事,而且除了我這,這隆昌鎮沒有第二家能做。”
:“這是為啥?”
:“誰家熬一大鍋牛肉就隻為喝湯啊,還不是就我這賣牛肉粉,湯多的是。”
:“啊,對對對,哎,春香妹子,昨天喝酒的時候你說這荷花姑娘守寡多長時間了?”
:“呀,這我得再算算,嗯,從大天哥死,到現在,也快三年了吧?”
:“哎,我聽說她沒孩子是吧?”
:“沒有,她和大天哥成親也有些年頭了,可一直都沒孩子。”
:“哦”
我看著二爺一臉意味深長的表情,已經猜到他在琢磨什麽了,這荷花確實好看,況且二爺也是個鰥夫,兩人倒是相配,可二爺是怎麽成了鰥夫的呢?我怎麽對他娶親的事一點都沒印象,偏偏就記了他是鰥夫?回頭有空了再好好問問他。
接著他倆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聊著荷花的事情,我聽著沒什麽意思,便起身上樓打算再睡一會,躺在床上,總覺的這荷花看著眼熟,可什麽都想不起來,十有八九跟李先生一樣,昨天見過的,讓酒給喝忘了,若是如此還是不要多問的好,以免尷尬。
看著窗外飄飄蕩蕩的衣服,昏昏沉沉的進入了夢鄉,夢境中在一片黑暗裏,一隻圓圓的大白燈籠,忽遠忽近的飄了過來,我左躲右閃,拚命的想避開它,可無論怎樣,這燈籠始終縈繞在身旁,不遠不近的跟著,突然,燈籠朝著我直撲過來,我啊的一聲驚叫著,坐起了身,渾身上下,大汗淋漓,原來是場夢。
與此同時,外麵傳來敲門聲,隻聽春香在外麵問道:“雷當家,醒了嗎?我阿爸來看你了。”
我含糊著答應了句:“馬上就來。”,卻依舊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心在一下一下快速而沉重的砸著胸口,砸的前胸隱隱作痛。
下了床,擦了擦汗,穩了穩心神,才開門緩步走下了樓,雷於浩端坐在桌前,正端著碗喝茶,看我下來了,趕忙站起身,雙手抱拳,恭敬的說道:“老夫見過雷當家。”
我趕忙走上前,抱拳還禮,兩人落了座,寒暄了一番,雷於浩問了些吃住是否妥當,習慣之類的客套話,突然話鋒一轉,低聲問了一句:“不知雷當家一行,打算在本鎮住多久?”
這話問完,趕忙又解釋說:“請雷當家不要誤會,老夫絕沒有趕你走的意思,隻是如果雷當家打算常住,我可以為你們安排一處更好的房子,畢竟這上麵是倉庫改建,臨時湊合還可以,若是長久居住,恐怕多有不便。”
這句話把我問住了,是啊,我打算住多久呢?我們又是為什麽來的呢?我努力搜索著答案,腦袋裏嗡嗡作響,後腦又開始隱隱作痛,我閉上眼睛,雙手抱頭,一遍一遍的強迫自己回憶起來。
雷於浩看見我痛苦的表情,笑著說:“沒關係,雷當家慢慢想,不著急,老夫隻是怕在這裏委屈了雷當家,想為其找個更好的住處罷了,這樣,老夫還有些事,得先走一步,雷當家若有任何需要或是任何打算,隻要讓春香通知我一聲就好,我一定妥善安排。”
說完他站起身,和春香打了個招呼,邁步走出了門,我問春香:“二爺去哪了?”
她抿著嘴笑了笑,朝斜對麵一指,我走到門口朝她指的方向看,隻見他在對麵的一家酒坊門口和荷花並肩坐著,嘀嘀咕咕的在說悄悄話,兩個人還不時的嘿嘿的一笑,門上的牌匾寫著“荷花酒坊”四個大字,看上麵厚厚的一層塵土,看來掛了些年頭了。
我有心四處走走,便問清了李先生的學堂位置,走上街,朝學堂而去。
一路上,來來往往的男女老少,無不熱情的跟我打招呼,我也頻頻點頭陪笑,可心裏卻是一萬個莫名其妙,隻好安慰自己說這裏民風淳樸,熱情好客。
兜兜轉轉來到了那間李先生的學堂,學堂不大,也就跟春香的食肆大小相當,二樓的窗戶外晾著許多衣服,看樣子一樓是學堂,李先生住在二樓,邁步進了一樓,裏麵空空蕩蕩,想來應該是孩子們放假了。
我喊了兩聲李先生,沒人應聲,就拾階而上,奔二樓去,二樓除了一個大廳外,還有兩個房間,大廳裏擺著字版,紙張,油墨之物,卻空不見人,倒是隔壁一間房門虛掩的屋裏傳出竊竊私語的動靜,我從虛掩的門縫看進去,隻見元梅躺在李先生的懷裏,兩人嘀嘀咕咕的說著情話。
我趕忙轉身,輕輕下樓,一直走到街上才緩了口氣,果然如二爺所說,元梅對李先生是一見鍾情,可這未免也太快了吧,哎,男女之事我還真是搞不懂。
街上隨便轉了轉,覺的無趣,便往回走,突然從身後傳來一股惡臭的味道,接著一道黑影從後麵把我撞了個趔趄,碰撞的一瞬間,有人在我耳邊低聲說了句:“快走”。
緊接著,那黑影跑到我前麵,定睛一看,原來是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乞丐,這乞丐跑過去之後,還回頭看著我,嘿嘿一笑,轉身跑遠了。
這一笑仿佛電光火石般,在我腦子裏一閃而過,這人怎麽看的如此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可怎麽都想不起來在何時何地見過。
邊走邊想,一直走回了春香食肆,此時二爺和荷花正在幫春香上菜,三個人忙裏忙外,荷花見我進來了,熱情的招呼我說:“雷當家回來了,快坐,飯菜馬上就好。”
我卷起袖子也想上前幫忙,荷花和春香死活都不肯,荷花還埋怨著說:“春香妹子啊過的太仔細了,連個夥計都舍不得請,哎,春香妹子,我們可不能白幹啊。”
:“好,好,一會啊,好酒好菜,隨你們吃喝。”
荷花聽了這話,朝二爺嘿嘿一笑,二爺也擠眉弄眼的回應著,荷花走上前,拿出手絹,旁若無人的給二爺擦拭頭上的汗,我在一旁看著,心裏卻有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
飯菜剛好,元梅和李先生一前一後的進了門,春香打趣道:“合著你倆是在煙囪上坐著呐,飯點趕的真及時,快快,來坐。”
我這才看清李先生的麵貌,確實眼熟,看來昨晚真的一起喝過,李先生也笑著問道:“聽說雷當家昨天出了點小意外,不當緊吧?”
我一臉尷尬的笑著說:“不當緊不當緊,腳下打滑而已”心說這就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元梅這嘴也真大。
填了碗筷,六個人推杯換盞的喝了起來,席間,兩對情侶不時的卿卿我我,竊竊私語,看的我好不自在,幾碗酒下肚,眼前開始模糊起來,不知是昨天的酒勁沒過還是這酒確實如春香所說,後勁極大,我率先站起身,晃晃悠悠的扶著樓梯,回到了房間。
躺在床上一閉眼,隻一會就看見一盞白色的大圓燈籠朝我飄來,我依然是左躲右閃,依然閃避不開,最後燈籠朝我衝來的一瞬間,我再次猛的坐了起來,環視房間,二爺的床鋪空空蕩蕩,看來我隻睡了片刻,樓下恐怕還在繼續。
正要起身倒水,卻感覺身邊好像還躺了個人,回頭一看,嚇的我從床上直接摔了出去,居然是春香。
我急忙從地上爬起來,才發現自己身上隻穿著一條短褲,瞬間,心裏如同打翻了五味瓶,各種情緒交織翻滾著,呆呆的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是好。
眼前的春香也隻穿了一件大紅的肚兜,神態平和的躺在床上,看樣子睡的很熟,我急忙找來褲子穿上,披著上衣,躡手躡腳的打算走出去,剛經過床邊,手腕一把被人抓住了,嚇的我差點沒叫出聲來。
低頭看,春香正揉著惺忪的睡眼,慢慢坐起身,看著我說:“你幹嘛去?”
這話問的我一懵,是啊,我幹嘛去,這店是人家的,這鎮子也是人家的,我能去哪?而且今天這事不說清楚了,我今後豈不要背個侮辱婦女的名聲?
我輕輕的坐在窗邊,心亂如麻的看著她,此時春香也清醒過來,衝我微微一笑,手上使勁,把我往她懷裏一拉,抬著臉,一張小巧的朱唇順勢吻在了我嘴上,香風鋪麵的同時,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一陣嘈雜的叮當聲把我吵醒了,慢慢睜開眼,隻見自己躺在一間臥室的架子床上,床上鋪著厚實的褥子,眼前粉色的蚊帳已經被撩開,掛到了帳勾上,我掀開大紅色的緞麵被子,慢慢坐起來,屋子裏有桌有凳,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裏來回碰撞。
聽見外麵有聲響,揉了揉昏沉的頭,穿好衣服,打開門,走到了院裏,正看見春香拉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往外走,見我起來了,便說道:“我送小淵去學堂,屋裏有早飯,你吃過後早點去開門,對了,別忘了把酒錢算一下,今天要給大崔哥結算的。”
說完,頭也不回的領著孩子走了,走了沒兩步,孩子轉身跑回來,在門口伸進個小腦袋衝我擠眉弄眼的喊了聲:“阿爸再見”,接著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便嬉笑著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