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r. ann said hi.”

    當然，原來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蘇徹心思電轉，將來龍去脈一一理順。為什麽波爾的態度會發生大轉變，為什麽表演賽非自己莫屬，為什麽安仁傑一直沒有動作，原來都在這裏等著。

    蘇徹不覺得安仁傑花費了這麽多心思，隻是為了讓漢尼克斯在大庭廣眾之下教訓自己一頓，或者送自己去沉睡個二十四小時，然後再被蓋亞喚醒。安仁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徹底殺死蘇徹，給安父報仇。他精心策劃了這一切，從收購債務開始環環相套，步步為營，用心極其險惡，而蘇徹不幸一腳踩入陷阱。

    麵對心懷險惡的對手，蘇徹曬然一笑：“我這人沒別的長處，就是命硬。你既然要做人命買賣，那就做好行凶不成，殃及自身的準備吧。”

    “希望你的本領跟你的口氣一樣大。”漢尼克斯右手抓向背後劍柄，抽劍向前劈砍，當頭斬向蘇徹。這一劍又快又沉，攜帶著呼呼風聲，力透千鈞。一出手便聲勢浩大，帶著震懾心魂的氣勢。漢尼克斯的實力遠超蘇徹之前對戰過的任何一位角鬥士，換做一周前剛加入野火時，蘇徹根本無力招架。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蘇徹入場時就已經將手槍握在右手，並且刻意調動著鬥誌。在這種熟悉的激越感下，看到漢尼克斯出劍，蘇徹已經自然突破第一道壁障。他往後疾退，瞬間跨過五米距離。大劍帶動的氣流從他臉龐刮過，麵皮隱隱作痛。腳下還未站穩，漢尼克斯已經拖著大劍疾衝而來。蘇徹立即向右側飛撲，就地翻滾，躲過大劍的上撩。起身之後，他繼續向後躍出。漢尼克斯在上撩之後俯身躍步，身體急旋兩周，手臂帶動長劍揮動如滿月，帶著紅色不詳之光斬來。

    蘇徹在後退中舉盾格擋。劍盾向擊，左手的震顫讓他心驚，僅僅一擊就給他造成沉重負擔，可見雙方力量的懸殊。那把大劍在漢尼克斯手中舉重若輕，舞動時侵略如火。應該盡力避免與之正麵交鋒，偶爾的格擋和對砍尚可應對，但如果不打亂對方節奏，被抓住機會持續打擊，蘇徹很快就會難以為繼。

    兩次出擊無功而返，漢尼克斯看起來毫不在意，他眼中燃燒著興奮的光芒，這是濃濃的戰意。他左手覆上劍柄改為雙手持劍，再次向蘇徹衝來。衝至中途，他旋身揮劍帶起一陣疾風如旋轉的鋸輪直向蘇徹撞來。這樣華麗的招式立即迎來觀眾的熱烈掌聲，身處其中的蘇徹仿佛被卷入了一股摧枯拉朽的紅色颶風。劍刃從四麵八方襲來，蘇徹的感知如蛛網散開，籠罩全場，清晰反饋出每一次襲擊的方向和力道，然後他或是挪移，或是揮盾做出抵擋。更多精力則要用來保持撞擊後身體的平衡。一旦在這劍刃風暴中跌倒或拋飛，迎接他的隻能是萬刃加身。

    蘇徹發現他很快適應了這種挑戰。漢尼克斯的攻擊令人目眩神迷，但卻十分粗糙。在頻繁的進攻中真正有威脅的卻不多。蘇徹像是肆虐狂風中飄蕩的柳絮，看似下一秒就要被撕成碎片，實則隨風上揚，安全無虞。在力量遠遜於對手的情況下，他每每憑借著感知和敏捷的閃避化險為夷。他不清楚漢尼克斯為什麽要選擇這樣華而不實的打法，這非但不能幫他取得勝利，反而有暴露弱點的風險。不過這樣的場麵倒是令觀眾們激動不已，不時爆發出浪潮般地喝彩。

    是時候反擊了。蘇徹抽出手槍。他屏氣凝神將感知提升到極致，漢尼克斯旋轉的身形在瞬間變得緩慢，很快被蘇徹鎖定，就連他手中急速旋轉的大劍也清晰可辨。蘇徹連續扣動扳機，打出一個標準的三連射。子彈排成品型以極小的間隔射向對手下盤。按照常理，心髒，頭部等要害當然是更好的目標，但是這些部位距離大劍太近，並不容易得手。

    漢尼克斯的動作驟然停止，他想要將劍身豎置於身前來擋住子彈，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子彈擊穿他的大腿與膝蓋，蘇徹舒了口氣。他期待著對手失去平衡，摔倒在地的景象。大腿和膝蓋中彈可以癱瘓對手的移動能力，接下來戰鬥就輕鬆多了—

    形勢的反轉太過突然，喧嘩聲戛然而止，全場寂靜無聲。粉絲們都焦慮地注視著漢尼克斯，競技場之王拄劍而立，傷口被劍麵遮擋。

    “不懈之裁決，蘇徹必勝！”一個呼喊打破了安靜，顯得不太自信。蘇徹的粉絲一直被漢尼克斯的擁躉們壓製著，這時終於發出了自己的聲音，於是眾人紛紛應和，帶起一波節奏。

    焦點回到場內，漢尼克斯的傷勢牽動著數十萬觀眾的心。他臉上平靜無波，然後，微笑在他臉上化開，像漣漪在水麵擴散，波及到全場。他抬起大劍，腿麵上留下一道傷疤，再無其他。觀眾爆發出熱烈的掌聲，都鬆了口氣。很多女粉絲甚至激動地熱淚盈眶，忙不迭感謝神明眷顧。

    這不可能！蘇徹一臉不可思議，可事實就擺在麵前，由不得他不信。

    漢尼克斯收起玩味地笑容，雙手持劍再次衝上來。這次他終於嚴肅起來，放棄了華而不實的打法，攻擊淩厲無匹，破綻也不再凸顯。沒有華麗的招式，也沒有風騷的步伐，他隻是抓住每一次出劍的機會，不給蘇徹一絲喘息的機會。每一劍都力透千鈞，每一劍都角度刁鑽，比上一劍更加難以抵擋。

    蘇徹壓力激增。他盡力閃避每一次攻擊，實在躲不開時才與漢尼克斯對拚一記。他發現自己閃避地越來越驚險，劍尖離身體越來越近，這樣下去他遲早要被擊倒。

    再次拉開距離，蘇徹劇烈地喘息著，漢尼克斯收劍，他帶著輕蔑的笑，甚至有閑暇向觀眾拋出飛吻，引發持續的尖叫。

    蘇徹起身。他將左手盾牌丟掉，右手握住短劍，左手持槍。不等對方出擊，蘇徹率先搶攻。拋開盾牌讓他的速度有所提升，雖然依舊落在下風，雖然還是以閃避和防禦為主，蘇徹偶爾還是可以發起進攻。左手手槍的點射破壞了對手的節奏，憑借速度優勢發起的反擊也造成了一定的麻煩。不過這些還不夠，蘇徹在耐心等待著機會。

    終於，漢尼克斯開始不耐，他的進攻力道在增強，章法去開始淩亂。他雙手舉劍當頭劈下，這一劍足以將常人一分為二。蘇徹在劍光及身前貼著劍身閃到一邊，大劍劈中地麵的後挫裏幫他爭取到一絲空隙，蘇徹右手短劍劃過致命的弧線，向對手頸動脈抹去。於此同時，槍口噴出火舌，射向對手腦袋。

    漢尼克斯左手拳套抓住了蘇徹的短劍，但他已經來不及避開火舌，子彈從臉頰射入，一路穿越腦殼，將其中的腦漿絞成一團漿糊，再刺穿顱骨從後腦飛出。勝負已定。

    蘇徹想要收回短劍，這時漢尼克斯的手掌應該已經失去了力量。可是一抽之下，短劍一動不動。不對勁，不可能，但不可思議的一幕再次發生了。漢尼克斯臉上的傷口愈合，他的右臂上出現一條恐怖的傷口。蘇徹已經棄劍疾退，但漢尼克斯左手一撈，輕易抓住了蘇徹的手臂。

    在蘇徹來不及反應的瞬間，他已經被漢尼克斯提在手中，向地麵摜去。他不清楚發生了什麽，明明被子彈爆頭，對手卻安然無恙；明明他已經向後疾退，卻被輕易抓在手中。他隻來得及保護頭部，就被狠狠摜在地上。蘇徹聽得到全身骨骼的哀鳴，脊椎在撞擊中險些折斷。沒有任何喘息時間，他又被提了起來，再次與地麵親密接觸。鮮血從他口中溢出，意識也有些模糊。他感覺自己再次被提起，漢尼克斯的鐵頭撞在他胸口上，像是正麵撞上一頭蠻牛，如此反複。最後，他終於被拋向了空中，下方響起破風升，一道紅色的利芒向他砍來，要將他一分為二。

    蘇徹向著劍鋒跌落。剛才的連續打擊已經讓他意識模糊，這一劍劈落他將徹底殞命。他心理清楚，不會有休眠後再次被喚醒的機會。必須做些什麽，他感受著全身的狀況。慘，非常慘，到處都受創嚴重，他唯一的武器就是左手的n5，此刻被他緊握在手心，但是他沒法調動關節和肌肉做出哪怕最簡單的勾指動作。要死了嗎？蘇徹想到了羅衣，當她知道自己喪生在野火角鬥場會是怎樣的反應？會不會恨的咬牙切齒？他為自己的大意和莽撞後悔不已，一個冰涼的念頭突然湧上心頭，如果他喪命於此，安仁傑一定會把矛頭轉向羅衣，麵對受勳者的爪牙，羅衣一定難以幸免。光是想象這樣的場麵已經讓蘇徹肝膽俱裂。

    我不能就這樣死掉，不能就這麽放棄！我必須開槍，骨斷筋折也必須要開槍！蘇徹將所有意誌都用來調動他的左手，知覺透過骨骼斷裂的茬口，經過肌肉撕裂的斷麵，到達肢體的末梢。無視肌體每處傳回的罷工意願，無視那讓他精神恍惚的痛楚，他看到左手微抬，似在回應這股信念。終於，他食指彎曲，連續扣動扳機。

    “砰！砰！砰！”

    子彈連續激發，直向漢尼克斯的腦袋傾瀉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