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徹從海麵上浮起來，向著向著無光的天空飄去。

    他身上的光芒照亮了周圍一小塊空間，隨著光海逐漸遠去，他覺得自身的光芒越發暗淡，蘇徹將感知延伸出去，四周漆黑一片，恍如無物。

    他這才發現，不是他的光芒暗淡了，而是他被無邊無際的黑暗籠罩。在黑暗中，他隻能隱約感受到那漆黑星球的存在，它的廣闊絲毫不亞於光海。蘇徹不知道自己上浮了多久，在這片奇詭的世界裏，時間仿佛被刻意抹去，無從感受。

    他這顆暗淡的光球在一片漆黑中上升，上升，不知朝夕，無論春秋。

    直到他看到了前方的閃光，開始還隻是遙遠界限外一朵星星之火，然後逐漸放大成閃爍的銀盤，接著變成一汪銀潭，最後成為光的海洋。

    蘇徹並不覺得自己迷失了方向，不知在何時折返。不，這並不是他初生的那片海洋。雖然同樣光芒四射，同樣波瀾壯闊，但並不是同一片存在。

    那些光球同樣在徒勞地想要接近無光的星球，隻是照例被彈回，照例一番徒勞。

    他停下來思索，這到底是怎樣的一方世界？陰陽二氣的猜想已經被否定，蘇徹從有限的學識裏去搜索任何接近的描述。

    他曾是一個學霸，他的高考成績完全可以送他進入燕京或是水木任一家學府。但他負擔不起，為了自給自足，他果斷選擇了華夏國防科技大學。自那以後，他從學霸轉變成了兵王，文化課，尤其是無關的雜學不再涉獵。

    苦思無果之後，蘇徹決定繼續探索。這一次，他向著光海的底部沉去。

    光海的底部依然是光海，他耐著性子躲開一圈圈跳躍的光球，一直下潛，再下潛。直到四周的光圈消失，他碰觸到了一團灰白的雲霧。這片雲霧無邊無盡，它將光海，暗星全部包裹在內，像一個卵。

    蘇徹突然想起地理老師提及華夏古代宇宙觀時引用的一段話：“渾天如雞子，天體圓如彈丸，地如雞中黃，孤居於內，天大而地小，天表裏有水，天之包地，猶殼之裹黃。天地各乘氣而立，載水而浮。”

    這是華夏古代傑出的地理學家張衡的表述。渾天說認為，全天星體都分部在一個天球上，地球就位於天球中心，它不是孤懸在空中，而是浮在水上，可以回旋遊動。

    蘇徹將眼前的世界與渾天說對比，覺得似是而非。首先包裹一切的是一片灰色霧氣，而非周天星鬥。被裹在最裏麵的是漆黑的星球，而不是厚德載物的大地。

    將這個念頭從心中驅散，蘇徹驅使意念，推動自身向著灰霧投去。他要看一看那灰霧之外的天地。灰霧並不厚，蘇徹幾乎是直接從其中穿過。然而什麽也沒發生，蘇徹再次回到霧氣之內。他不信邪地再試一次，在穿越灰霧之後，他立即出現在霧氣包裹之內。這並不是傳送，也不是跳轉，他就是從灰霧的內部穿到了同一處灰霧的內部。

    這令人費解，但也同樣神妙。

    這是由奇幻宇宙冥想法創造的虛擬世界，它無上無下，無內無外，無始無終。它可以用一個詞來概括，那就是“混沌。”

    這是開天辟地之前的狀態。

    然而他該去做什麽呢？沒有任何提示。

    蘇徹返回到光海之中，他無聊地在浪尖兒上打著旋兒，無所事事。

    那顆漆黑的星球依然對他有著莫名地吸引力，但他已經懶得去嚐試了。周圍的無數光球已經嚐試過無數遍，沒有絲毫變化。

    蘇徹發現光海的亮度似乎提高了。他將感知展開，發現更多的光球聚集在了暗星周圍。他們之間的空隙被更多光球填滿，自然亮度也有所提高。

    正無聊間，蘇徹看到一顆微弱的光芒從遠處投來，直奔暗星而去。它是筆直從遙遠的邊界外飛來，一路上不斷加速。開始時還緩慢如蝸牛，待到飛過蘇徹身邊時，已經快過飛鳥。

    蘇徹關注著它義無反顧地向暗星投去，然後“啪嘰—”撞在表麵上，化成星芒飛散，就此湮滅。暗星的表麵掀起微弱的紋理，微不可查，但還是被蘇徹捕捉到了。他眼前閃過一道靈光，突然福至心靈。

    蘇徹開始推動著自身升起，向著沒有遮擋的高空飛去。在他上升的時候，已經有更多光團前仆後繼地撞在暗星表麵。除了掀起微不可查的波紋，將自身撞得徹底消散之外，沒有換來任何變化。

    蘇徹已經升到了足夠的高度，他不再理會其他光球，而是調動意念，推動自身的光球沿著暗星軌道飛行。在飛行的過程中，他不斷加大意念的強度，推動自己不斷加速，他有一個想法：當他的速度到達某個不可思議的程度，突破了某個臨界值之後，或許就能夠突破暗星表麵的壁壘。

    下方的自殺式撞擊還在繼續，在這個神經質的混沌領域裏，他搞不清自己的速度快慢，隻能跟其他光球進行比較。蘇徹把一個光球從光海邊緣加速，一直飛行到暗星表麵，發生撞擊時的瞬間速度稱為一個撞擊速度。他現在的飛行速度已經超越兩倍撞擊速度，而且還在不斷增加。不過他絲毫不敢就這樣轟落下去，冥冥中有一股悸動在催促他繼續加速，不夠，這還遠遠不夠。

    蘇徹繞著暗星飛過一圈，他的身後拖出一條明亮的光尾。這在混沌當中顯得非常耀眼，有一些光球脫離了海麵，緩緩升到半空，然後沿著暗星的軌道開始運轉。

    蘇徹覺得它們並不是在有樣學樣，這其實就是奇幻宇宙冥想法給用戶的提示，包括最初碰撞暗星表麵的那團光球，都是一種暗示。因為蘇徹觀察細致，思維明銳，讓他首先贏得了繞行一周的時間。他現在要做的，就是將這種領先優勢保持下去。待到時機成熟的時候，第一個撞擊暗星表麵。

    這樣的速度競賽讓蘇徹想起了一個特別的場麵。

    每個人生命的開端，也是起始於一場類似的競速。那是一場沒有亞軍的競賽，勝利者得以延續，失敗者全部被淘汰。那時，他也是從兩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笑到了最後。沒想到這奇幻宇宙的開端，也起始於一場別開生麵的競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