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整整一天的大雨終於停了，整個天空被磅礴的雨水衝洗的潔淨瓦藍，顯得更加的遼闊悠遠。

    二龍穀要塞前麵發掘的護城河也被水給填滿了，變成了真正的護城河。隻是原本溝底設置的那些陷阱基本上已經失去了作用，埋在溝底的木刺，鐵蒺藜等物都在暴雨的衝刷之下不知所蹤。

    麵對這種情況，江川也很無奈，畢竟老天爺是公平的，不會偏向清軍，也不會偏向他。

    穀外被暴雨蹂躪了整整一天的清軍營盤終於也有了動靜，隨著嗚嗚的牛角號聲不斷響起，一隊隊的清軍士兵開出營盤，然後開始在轅門們開始列陣。

    江川在城樓上看著，對旁邊的劉基道：“軍師，韃子這是要準備開始攻城嗎？“

    劉基仔細觀察了片刻後搖頭道：“不像，下麵的這些韃子多是騎兵，應該是韃子的前鋒部隊。他們並不具備攻城的能力，依我看應該是向我軍示威而已。韃子昨天被大雨澆了一天，士氣肯定會受到一些影響，所以索性擺出陣勢來向我軍示威，以便提升一些士氣。”

    “軍師所言有理，那依軍師看，我軍該如何應對？”江川點點頭問道。

    “韃子的目的雖然是示威，當然也有引誘我軍出城野戰的目的。韃子騎兵最擅野戰，我軍若是出城，則剛好正中韃子下懷。所以我軍以按兵不動為上策。”劉基沉聲道。

    “軍師所言不錯。不過我們也不能看著韃子這麽囂張，也要送他們一點見麵禮才是。”江川嘿嘿一笑，轉身叫道：“白牧，找炮隊的李漢過來。”

    白牧很快將李漢叫了過來。

    “李漢參見將軍，請將軍吩咐！“李漢這幾天之中整個人的精神狀態明顯好抓了很多，顯得精神抖擻，再也沒有剛投誠過來的時候那種誠惶誠恐了。

    他如今身上穿著一件專門配備給各營將領穿的一身精鐵鐵甲，黑色頭盔，腰懸長刀，的確有一些勇武氣質了。

    江川打量他一番後笑道：“好小子，狀態不錯。我問你，如果向韃子軍陣開炮的話，有沒有把握打得準？”

    一提到開炮的事情，李漢立刻眼睛一亮，整個人都散發出一種強大的自信來。他往前走了一步，豎起大拇指對著遠處的清軍方陣比劃了兩下後篤定的道：“將軍，沒問題。”

    “好，你去安排城牆上所有的大炮進行準備，瞄準韃子軍陣，記得用開花彈。什麽時候開炮看我令旗行事。”江川沉聲命令道。

    “諾！末將遵命！”李漢高聲領命，轉身快速離去。

    很快，各個炮位上都傳來了李漢大聲下令的聲音，炮手們都紛紛開始忙碌起來了。

    而城外的清兵絲毫沒有察覺到這邊城牆上的動靜，依然在源源不斷的開出大營，編列陣勢。

    昨天的暴雨讓韃子這五千前鋒猝不及防，冒著傾盆暴雨勉強搭建好了營盤之後，基本上人人都是落湯雞了。當天夜裏很多人就受涼發熱了，整個營盤裏到處都是咳嗽打噴嚏的聲音，這讓前軍主將很是惱火。

    本來作為前軍，他們以為攻破一個馬賊的山寨根本費不了多少工夫，沒想到到了地方一看，一顆建功立業的心頓時涼了下來。

    這比大同城城牆還要高大許多的城牆簡直讓人絕望，那又高又寬的城牆，那堅固高大的城門，還有那兩邊山崖上聳立的石塔，還有城門前又寬又深的護城河，無一不昭示著這個所謂的馬賊窩子是一個極其難啃的骨頭。

    誰他娘的說這是個馬賊巢穴，給老子出來，老子保證一刀砍死他！

    前軍主將心中把那些打探消息的斥候祖上十八代全給問候了一遍。可是這問候還沒結束，就又被鋪天蓋地的暴雨給澆了一晚上，以至於原本高昂的士氣一夜之間低落了不少。

    所以今天天一放晴，他就號令大軍出營列陣。其目的正如劉基分析的一樣，一為示威，二為誘敵出城野戰。

    他也是久經戰陣了，自然知道己方的強項就在於野戰，而非攻城。一來他們是騎兵，本就不擅攻城。二來就算他們客串步兵攻城，那也沒有任何的攻城器械。

    所以他的想法是列陣示威，挑釁敵人。敵人如果不敢出城迎戰，必然士氣會受到影響。如果出城迎戰，那就剛好中了他的心意，所以兩全其美。

    士氣這種東西，玄之又玄，好像看不見，但是在戰場上卻很重要。有經驗的將領都會想辦法提升己方士氣，打擊敵方士氣，從而贏得戰鬥。

    這一招對於普通的士兵也許有效，但是對於精銳的部隊就不一定有效果了。對於江家軍這種絕大多數屬於基地士兵的軍隊就完全沒有效果的。

    隻要江川不衝動，那注定他的挑釁之策是要失敗的。

    清軍列陣完畢，牛角號蒼涼的聲音停歇了下來，很快又響起了隆隆的鼓聲。鼓點從一開始的緩慢逐漸加快，最後變得急促起來。

    在軍鼓的節奏之中，清軍緩緩前行，向著城牆壓了過來。

    並且一邊前進，一邊長嘯高呼，很多人還用手中的兵器拍打著盾牌，或者兵器互相碰撞敲擊，嘴裏發出狼一般的長嚎呼嘯之聲。

    一個人如果這樣做的話都讓人感覺到不安了，五千個人如果全部同時這樣高呼長嘯的話，那迸發出的氣勢卻是十分駭人。尤其還是這些出身山林，本性野蠻的清軍士兵，各個孔武彪悍，那氣勢頗有吞吐天地之威。

    而且他們的呼嘯長嚎之聲伴隨著鼓點的節奏越來越暴烈，越來越高亢，猶如五千匹充滿野性的野狼在嗷嗷長叫一般奪人心魄。

    清軍營造的聲浪滾滾而來，江川都感覺到心跳加快，身子有點站立不穩的感覺，急忙伸手扶住了城牆，有些緊張的道：”這些韃子兵怎麽跟狼一樣的感覺，還會聲波攻擊？“

    身旁的劉基顯然也被這滾滾聲浪給影響到了，臉色有點蒼白，深吸了一口氣道：“八旗兵威之盛，果然名不虛傳。昔日我曾聽說，遊獵民族在狩獵之時，會千百人從四麵八方手持武器，齊聲呼嘯大喝，用來震懾獵物。今日一見，沒想到這些韃子兵竟然將昔日圍獵之法用於軍陣之上，驟然聞之，確實有奪人心魄之功效，不可小覷啊。”

    江川眉頭皺起，左右看了看，城牆的士兵基本上都沒有太大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而城下的清兵越來越近，聲浪攻擊隨著鼓點的節奏一浪高過一浪，讓人心驚肉跳不能自已。

    媽的，必須打破他們的節奏，不能再讓這幫韃子鬼叫下去了，否則連我這個主帥都要丟人了。

    “準備開炮！”江川深呼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對著身後的李翦大聲道。

    李翦手中拿著一紅一黑兩色旗幟，紅色揮動代表攻擊，黑色揮動代表停止。

    清兵方陣到了約莫一箭之外就再也不繼續前進了，顯然清軍主將也怕城上用弩箭攻擊他們。

    而且他估算了城牆的高度之後，按照常規的一箭之地又往後延伸了許多，覺得自己的人馬在一個安全位置之後才放下心來。

    身後的鼓點越來越密集，清兵的長嚎呼嘯之聲越發高亢淒厲，甚至讓人覺得有一種魔鬼在嚎叫的感覺。

    江川深呼吸一口，然後驟然大喝道：“開炮！”

    身後李翦手中拿的紅色小旗向著城下一指，然後上下猛然揮動了三下。

    在一尊紅衣大炮身後的李漢緊張的盯著小旗子，看到旗子揮動之後，高聲大喝一聲：”開炮！五發急速射！”

    他身後同樣有一名傳令兵，手中也有一紅一黑兩麵小旗，手中小紅旗向下狠狠一揮，然後在空中左右來回揮動五次。

    看到旗語的各個炮位都有一個炮長，拔出腰間長刀猛然向前虛劈大喝道：“點火，開炮！”

    頓時，城牆上以及四個石塔上麵的十幾門紅衣大炮炮尾的火繩被點燃，冒著火花滋滋的開始燃燒起來。

    幾乎是同一瞬間，十幾門大炮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聲，炮口火焰一閃，十幾枚黑乎乎的炮彈呼嘯著劃過天空向著仍然長嘯呼喝不止的清兵頭上落去。

    發動聲波攻擊的清兵氣勢一瞬間被大炮開火的巨大響聲給打斷了，一個個瞪大眼睛仰著頭看著太空飛來的十幾枚黑乎乎的炮彈，竟然沒有人想起來躲避。

    他們根本沒有想到一個所謂的馬賊窩子裏竟然會有紅衣大炮這種國之利器，而且還是十幾門，所以完全就沒有意識到這巨響是大炮的聲音，因此也根本就沒有躲避的意思。

    而佟養性押送的三十門紅衣大炮盡落入江家軍之手的消息，多爾袞和多鐸自然是封鎖了起來，不會讓這些底層的清兵知道的。

    就連前軍主將也不知道這個消息，這才導致了他自作聰明的搞了這個挑釁的戰術。

    因此，當一部分清兵意識到那向他們頭頂落下的東西是什麽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十幾枚開花彈落在了清兵密集的隊列當中，瞬間發生了劇烈的爆炸。

    炮彈炸裂開的碎片四處飛射，伴隨的還有炮彈裏麵放置的各種鐵釘，鐵蒺藜，碎瓷片等物，甚至還有胡椒粉這等刺激性的東西。

    一瞬間，清兵陣列之中爆炸之聲接連響起，黑煙滾滾，慘叫連連，鮮血飆飛，甚至不時的還有斷臂殘手從人群中飛起，簡直一片狼藉。

    清兵的聲浪攻擊被一輪炮彈給瞬間打斷了，整個戰場上隻能聽見的是清兵的慘叫哀嚎聲，以及戰馬的嘶鳴聲。

    站在戰後觀戰的清兵前軍主將看到這一幕，整個人都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