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男人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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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清依抬頭盯著張延雲的眼睛,這是她今晚第一次敢正視張延雲的眼睛,月色下少女瞳孔裏的光華如桃李廊前的池水一般波光粼粼。
張延雲躲閃開目光,搖了搖頭,沒有回答。
沒什麽好回答的,或者說張延雲也不知道為什麽,所以他沒法回答。
楚清依長長的睫毛在月色下一顫一顫的,張延雲覺得難以啟齒於是不說,可是對她來說此刻最不好的答案莫過於什麽答案也沒有,隻要張延雲說個理由,即便是那種一眼就能識破的蹩腳理由,楚清依也願意拿來努力說服自己。
可是,他什麽也不說。
長長的睫毛微微低下,楚清依心跳漸漸平緩下來,心底流出一絲苦澀與自嘲,心想自己為什麽要問這些話呢。
張延雲感覺到楚清依情緒似乎有些異樣,但他卻沒意識到這種異樣因何而來,他隻以為是自己沒有回答她她有些不高興,並沒有想過會有深層次的原因。
突然張延雲撓了撓頭,問道:“對了清依,那什麽……你組好隊了嗎?我們隊還差一個人。”
還沒等楚清依回答,張延雲又補充道:“不過你也知道,我們隊的導師是嶽副府主,所以……你要是不願意也沒什麽,我就是隨口問問。”
楚清依本來眼裏閃過一絲光,但聽到張延雲第二句話光芒又黯淡下去,她略帶歉意地搖了搖頭道:“對不起啊……我和我舍友她們已經組好隊了。”
“沒事沒事,祝願你能成為一個強大的修行者!”張延雲衷心道。
楚清依低下頭:“謝謝……”
“時間不早了,我們該回去了,雖然這是學府裏你一個女孩子也要小心些。”張延雲起身,拍了拍小貓的小腦袋,道,“不介意的話,我送你回去吧。”
楚清依點點頭,沒有拒絕。
張延雲抱起小貓,舉起它兩隻小爪子握了握,道:“我先走了,明天再來看你,你也好好休息,別到處亂跑。”
“喵。”小貓衝著張延雲叫了一聲。
楚清依會心一笑,目光定格在少年幹淨的側臉上。
張延雲把小貓放下,看著小貓一溜煙跑進旁邊的灌木叢裏,回頭對楚清依道:“走吧。”
“嗯。”
月色下,少男少女並肩走著,兩人不多交流,都微微低著頭,各懷心事。
天邊飄過來一朵雲,將月亮輕輕遮掩。
……
今年的女學員們都被安排在第十號宿舍,距離張延雲居住的二舍並不算遠。
張延雲還是第一次來十舍,這裏的環境和二舍其實差的並不多,門前也種植著一些樹木,和二舍最大的區別就是這裏明顯要熱鬧一些。
正是夜晚,不少少男少女聚在這,多是送姑娘回宿舍的男生,一些已經確定關係的少男少女更是在樹下你儂我儂,依依不舍。
張延雲見到這場麵覺得有些尷尬,在離十舍還有二十米遠的地方就停了下來,撓撓頭不好意思道:“清依,我就送你到這吧。”
楚清依遠遠就看到宿舍樓下的場景,心跳得不知比張延雲快多少,此時聽到張延雲這麽說卻突然有些失落,但臉上卻依然浮現著笑容,輕輕頷首道:“好,謝謝你送我回來。”
“沒事沒事,我們是老鄉啊。”張延雲道,“老鄉在外,自然要多多幫助。”
“嗯。”
“那我先回去了。”張延雲拱手告辭。
楚清依心頭一動,突然喊住了他,低著頭輕聲道:“延雲……如果,如果你真的找不到人組隊,我可以和我舍友說一下轉到你那去……”
“啊?”張延雲一聽,連忙擺手道,“不用不用,那樣你隊友會對你有意見的吧,沒關係了,你不用擔心我,我舍友蕭玄你知道吧,他是端陽城蕭家的少爺,他會有辦法的。”
楚清依靜靜看了他片刻,最後點點頭道:“嗯,那我回去了。”
“好,下次見。”張延雲揮揮手。
楚清依轉身,心中幽幽歎了口氣,快步離開。
張延雲倒是沒察覺到什麽異樣,抬頭望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心中也幽幽歎了口氣。
為什麽不去長安學府?
當然是因為沐芊芊啊!
當時想去長安學府是因為沐芊芊,後來不去,也是因為她。
不過這種事,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吧,沒必要說出來當談資吧?
張延雲深吸了口氣,快步朝二舍走去。
……
等張延雲回到房內,蕭玄和秋天涼都在,蕭玄從床上坐了起來,懷中抱著枕頭,一臉沉思,秋天涼則坐在桌前喝著茶水。
“怎麽了?”張延雲關上門,開口問道。
秋天涼喝了口水,把茶杯放在桌上,說道:“我剛剛回來的時候路過幹……心蘭她家,聚了一群人,我擠進去才發現,是心蘭的父親自殺了。”
本來想說“幹娘家”,但秋天涼實在還是覺得有些別扭,臨到嘴邊硬換成了“心蘭她家”。
張延雲微微一愣,坐在桌前,秋天涼給他倒了杯水,張延雲盯著茶杯子晃晃悠悠的茶水愣愣出神。
那個男人……實在說不上是個稱職的丈夫或父親,也正是因為他原本挺安穩的一個家庭變成現在這樣,說心裏不怨恨他是不可能的。
不過不管怎麽說他到底是李心蘭的父親,張延雲倒從沒想過讓他償命什麽的,隻要他有所悔改,今後幫著李母好好過日子就行。
但是那個男人,竟然自殺了。
“死了好!那種人,不配活著!”蕭玄一聲大喝,從床上跳下來蹦到桌前,拿起張延雲麵前的茶杯一飲而盡!
“嘭!”
他又把茶杯重重擱在桌上,抹了把嘴,道:“延雲你不值得為那種人難過!”
張延雲搖搖頭,輕聲道:“我並不是為他難過,我隻是在想……他這一死,家裏的重擔豈不是又全部落在幹娘身上了?他若真的有所悔改,為什麽不出去找份生計好好補償幹娘和升雲呢?”
蕭玄一愣,默然不語。
秋天涼搖搖頭道:“但凡有點尊嚴的人都無法再麵對妻兒了,他一心求死,我想大概是因為自己的良心過不去吧。他已經沒臉麵對妻子和兒子了,隻有死,才對得起死去的女兒,才能讓良心稍微得到一絲慰藉。”
“哼,他死能讓心蘭複活嗎?”蕭玄冷哼一聲。
張延雲盯著麵前桌上搖曳的燭火,不知該說些什麽。
另外兩人也一時沒了言語,三人圍坐在桌前沉默著。
久久,張延雲抬頭看向二人,認真道:“明天我們去看看幹娘吧,如果需要什麽幫助,我們就多幫一些。”
“沒問題。”蕭玄一口應下,秋天涼也點點頭,沒有異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