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頭腦一陣昏沉，墨非伸手捏了捏太陽穴，睜開眼，白無常與章台國三百亡魂已經不見蹤影。

    客棧回廊上還有人手拿折扇走動，有人指著水塘荷花低語，神態自若，並沒有任何驚懼之色。那剛才就應該是白無常以入夢之術跟他交流了。

    轉過身，佩瑤瞪著眼看他。

    這小仙子一手拿桃酥，一手拿西瓜，腮幫鼓得很高，臉上滿是西瓜瓤的紅色，見他忽然轉身被嘴裏的西瓜噎住了。

    吃貨？繼續吃。

    “嗚嗚……吃不下……”佩瑤很艱難地把西瓜咽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我以前沒吃過西瓜。”

    “那你也不用往死裏吃，好歹你也曾是瑤池仙子。”

    “不、不，我沒有花銀子。”

    墨非忍不住笑道：“沒說怕你花錢，再說店錢霍將軍已經提前付過。”

    “這樣呀。怪不得我跟店小二送來水果點心，我說還想吃，他就答小姐您隨便吃，然後我就要了三份。”

    “真不吃虧啊。”

    隨後，墨非點了壺茶醒酒。

    涼亭裏荷香浮動、夜風習習，幾盞苦茶入口，眼睛逐漸清明，不由清晰回想起剛才與白無常的那番對話。問了句，佩瑤你還想回天庭麽。

    他聲音很小，佩瑤似乎沒有聽到。

    ……

    在回到花果山後的第十四天，天庭就來人了。

    墨非正在崖頭老鬆下修行，感覺到有祥雲瑞靄，抬頭，就瞧見一朵白雲迅速朝花果山飛過來。

    雲朵上共十七人，都是軍兵般的裝束。而在西遊記請孫悟空上天的是太白金星，這又有不同了。墨非起身，看著他們把雲朵聽在花果山正上方。

    “我乃天庭宣旨金將！”

    為首將官喝了一聲，隨即後麵十六人列成兩陣，抖開了一麵如水波般浮動的金色絹帛。此絹帛長36丈，寬18丈，麵積奇大無比，就像遮天蔽日的大旗，用天庭宏華的金光照澈了花果山的清晨。

    金色絹帛很像是柔性的高清電子屏幕，裏麵龍飛運動，其真實感應該不亞於vr。

    墨非心道天庭的排場真大。

    祭起“東極雲”往天空飛了一點，立在雲頭上，正麵對著那麵金色絹帛，這時候他的身影顯得很渺小，連絹帛中的字大都沒有。

    “花果山散仙墨非聽旨。”

    “你念。”

    嗯？宣旨金將微微一怔，“金帛雲書”乃是玉帝陛下的禦批聖旨，三界內凡有些見識的人都該認的，必須跪接。

    這花果山散修之人竟大咧咧說你念吧，未免也太不敬。宣旨金將沉著嗓子又道了一句“我乃是天庭宣旨金將”，聲音響若洪鍾，似要點醒墨非。

    “你已經說過。”墨非麵色淡漠。

    “玉帝旨意須你跪接。”

    “念吧。”

    墨非直視宣旨金將的眼睛，從他略微驚愕的眼睛裏看到了一點淩駕三界的威儀，但那並不屬於他，而是玉皇大帝的威儀。隻是他作為宣旨金將，金帛雲書在手就能看著別人跪伏在腳下，狐假虎威罷了。

    “我一介荒蠻之地的散修，不懂什麽天庭禮儀規矩，你要是再不念的話，那我還就不想聽了。”

    如此粗鄙野仙！宣旨金將低罵了一句。

    不過宣讀聖旨就是他的任務，不管什麽情況還是要念的：“察東勝神州傲來國花果山，散仙墨非，字重明者，秉持真性，勤謹修行，於東勝神州章台一國素有功德，黎庶感念，故準其天庭受封。”

    “哦。”

    “快快隨本將上天。”

    墨非點了點額頭道：“我還有點事。”

    “這是玉帝陛下的禦披旨意，豈容你這廝耽擱分毫。哼，你若是再敢拖延，休怪本將給你難堪了。”

    宣旨金將臉色陰沉。

    往常宣讀這種封賜散仙的聖旨，哪個散仙不是對他畢恭畢敬，說盡好話，有眼色的還會奉獻給他些寶物作為謝禮。

    這廝倒好，全然不知禮數，還推三阻四的像是天庭還求著他上去做官、受封。

    “難堪？你想怎麽樣？”墨非冷笑道，捏住了帶在手指上的黑色戒指。這戒指其實就是金箍棒變的，他不清楚西遊記孫悟空是怎麽把金箍棒變成針藏在耳朵裏，他怕被戳聾了，就變成了戒指。

    “我這花果山一攤子事都還沒交待，你跟我瞎咋唬什麽？”

    金箍棒已經指住宣旨金將的眉心。

    “你這野仙還敢挑釁本將？”宣旨金將梗著脖子道，也已經抽出金鐧。

    “算了，算了。”

    “此人隻是散仙不懂天庭禮數，大哥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將軍，玉帝陛下派咱們帶他上天，若打了起來如何繳旨？就給他幾個時辰讓他交待他洞府之事吧，耽擱不了多久。”

    幾名同來的兵將收了“金帛雲卷”，攔住宣旨金將，並讓墨非去交待事情。

    ……

    龜殼洞府。

    “主人，你好像不高興。”

    “大王要去天庭多久啊？”

    “大王，到天庭做官是個好事。”

    佩瑤、小貝、老白猿圍在墨非旁邊，而墨非埋著頭坐在桌子前麵，已經有十幾分鍾沒有開口說話，一種龐大的沉默讓氣氛顯得非常的悶。

    半晌，他站起了身走出龜殼洞府。

    數以千記的猴兒圍在龜殼洞府外麵，一層有一層，它們都在看著墨非。

    小貝問道：“大王是舍不得和大夥兒分別麽？”

    “不是。”

    “大王是擔心走了之後，花果山別人欺負麽？大王請放心，花果山今時不同往日，我老白猿跟小貝、還有花果山的猴兒都不會任人欺淩的。”

    “也不是，我不擔心這個。”

    墨非歎了一聲，不敢去看猴兒們的眼睛。

    他今天的表現非常反常，為了兩句話差些就跟宣旨金將幹起來，回到龜殼洞府話都不願多說，臉上的心思很重。

    “那到底是什麽？”佩瑤碰了碰他的手。

    “你們不懂，你們都不懂，我對不起你們，可能……”

    墨非抱起一甕酒咕咚咕咚的灌了下去，有些事他之前不願意去想，但現在已經到了跟前，他不能不去想。

    一旦到天庭做官，那麽花果山將會萬劫不複，外麵的猴兒、老白猿、小貝最終全部都會被屠戮。西遊戲寫過孫悟空被抓去之後，花果山猴兒全被屠戮殆盡。

    屠戮殆盡！

    而他走到的路基本是跟孫悟空相同，雖然細節有差異，但主脈絡是不變的。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