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甕酒很快見了底，馥鬱的酒香還在閣樓飄動。

    趙天王跟天威神將都已經離開。

    “小貝還好麽？”墨非淡淡道，目光釘在窗格的朱紅雕花上，有些木然。

    “諾，你看看吧。”

    小公主從青袖拿出七彩扇貝，手腕一翻，便有蘋果、葡萄、桃、李子等水果如落雨般湧出來，嘩嘩啦啦地堆了一堆，都跟半人多高的案子齊平。

    “它知道本公主來天庭，帶著其他猴兒連續摘了一夜。這些，都是挑出來最好的，從幾千斤裏一個一個挑出來的。今早我到花果山時，除了它，其餘的猴兒都已經累到在果堆上打鼾。”

    辛苦它了，墨非淡聲。

    “你隻有這句話？”

    小公主發覺自己有些討厭墨非的淡漠，那淡漠如水冰涼，刻入他的眉眼形貌，連說話來的都感覺不到感情溫度。

    真像天庭的神仙呐——

    她譏諷地愣了墨非一眼。

    “小貝還讓我告訴你，它等著你回去。它等不到，它的孩子會等，孩子等不到，子孫會等，哪怕花果山還有一隻猴兒也會等下去。它說，大王不能沒有家。”

    小公主用盡量平和的語調，說出了這番撼動人心的話，看著墨非。

    她的目光似乎是逼問，你配麽？

    小貝曾跟她提過，墨非說不想再回花果山了。如果真是如此，那這人可真是生性薄涼了，就算是她剛救過她的性命，她仍然從心深處鄙夷他。

    來天庭做官，享白馬金羈的將軍榮耀，就能忘了他出身的一方水土？不願再理那些茹毛飲血的猴兒們。

    而墨非在聽完小公主那番話後，臉上的那種淡漠霎時化開了。

    拿了一顆蘋果在手裏，握著。

    小公主又道：“怎麽不說話了？本公主就問一句，你還會不會回花果山。”

    “會——”

    “多不願意似的。”

    墨非沒接話茬，驀然低了低頭，這種淩駕於時間之上的牽掛實在撼動人心。歸屬，或是如此，小貝、花果山的所有猴兒在西遊世界給他的一種歸屬感。

    一種撼動人心的信念。

    “怎麽會不願意呢？隻是怕以後的事……難說，很難說，畢竟我沒有小公主你那麽逍遙自在。”

    “哼，怕是你留戀天庭富麗。”小公主還是把這話說了出來。

    不過她發現墨非聽到這話卻忽然一笑，那種笑頗帶嘲諷，似說天庭在我眼睛又算什麽？

    “我沒這麽女-表。”

    “婊？”

    “這詞涵義……嗯，對了，你現在好像跟小貝很熟絡。”

    小公主也拿著一顆蘋果在手裏掂著，說道：“本公主活動範圍隻有水晶宮千裏以內，又不能到世俗凡間，也就隻能到花果山附近，一來二去自然成了朋友。”

    “那以後還請小公主多照顧花果山。”

    “本公主跟小貝是朋友，還用得著你交代麽？”

    墨非不語。

    心想小貝練的是九式“混元真意”，但卻沒有混元決的匹配，即便成妖，怕也隻是幾百年的壽命。

    “小美人，有能把小貝修行的麽？”

    “哇哦，那可很是不容易。你也知道你修行都仙法是高檔貨，要混元決、混元鼎、混沌天雷、九式混元真意相互配合，你師傅菩提祖師弄這些東西都未必容易。何況是你呀？”

    墨非沉吟：“讓它提升些就好，不一定非要修煉混元決。”

    “那好辦多了。”

    光幕呈現，淺藍色的幕展成扇形，將小貝以全息投影的形式顯現出來，同時旁邊許多符籙一樣符號迅速變動，似乎是在推衍小貝的血脈體質狀況。

    須臾後光幕靜止，顯出出一行行書文字：其血脈非遠古神猴，資質所限，最適宜之法為雷丸塑體。

    “雷丸塑體？”墨非問。

    “由天雷之力凝聚成的丹丸，遠不能跟混沌天雷相提並論，但適合小貝。”

    “就這個了！”

    物品：雷丸

    價值：800點功德值

    特性：蘊涵溫和天雷之力，可助塑體

    確認兌換以後，扣除了800功德值，一個釉質青瓶出現在墨非手心裏，瓶裏麵共有九顆雷丸，夠小貝修行的了。

    他把青瓶遞給小公主：“幫忙把帶回去給小貝，告訴它，裏麵的丹丸能夠幫助它修行。還有，跟它說我不會忘了花果山。”

    ……

    萬裏長空。

    輪到墨非當值時，他站在東天門前俯瞰，雲煙以下是幅員遼闊的南瞻部洲，以他的高度看來那很衛星雲圖。

    布滿褐色褶皺的大陸板塊，被海洋包裹，上麵奶白色雲層的被風扯成各種形狀。

    當值很無聊，故而他站著看了很久。

    身後站著一隊百十人的銀鎧天兵，威風凜凜。作為“奮武神將他並不用時刻都站在東天門看著，必須每隔一段時間帶著這些銀鎧天兵到東天門周圍巡視。

    一是防範妖怪侵擾。

    二是監督天庭中的神仙，不準私自下界。

    望了一會兒，銀鎧天兵提醒他到了巡視時間，便騎上馬往周圍走動，百餘名天兵則列成四隊跟在後麵。

    鎮守東天門的神將就是如此。

    其實天庭裏大部分神仙都是如此，一種職責，數百年、數千年地執行。

    而天庭平常也水波不驚，顯得越發無聊，幾乎能感覺到時間緩緩從身上拖過去的聊賴，倒真還不出點事兒。

    不過斬妖台上空那片灰雲自上次以後，就再也出現異常了。墨非漫不經心想著，已經騎馬到了東天門盡頭，渾然不覺，這時忽然看見世俗間太陽正向大海那麵落。

    “太陽，金烏，你們誰知道金烏落下去以後是在哪兒棲息？”

    “那可遠了去。”排頭的銀凱天兵也向世俗間的落日瞧了一眼，見落日以歸海上，在漫漫的海霧裏變得膨大橘紅。

    “這時的太陽倒霎時好看，從前也沒注意過啊。”

    墨非笑道：“不是讓你們看夕陽，我就像問問金烏是落到了那兒？我有件兵器是棲息金烏的炎鐵打造，跟天蓬元帥比試時候損壞了，想到太陽落處重新鑄造。”

    “這樣啊？小的不知。”排頭的銀鎧天兵轉向後麵，“喂，你們是知道太陽落哪兒，將軍問話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