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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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田一個漂亮的勾拳將織田信長“啪”的一聲打倒在地後,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的嘴全部都張成o字,忘記了合上。
“為了我戰死在伊祠砦的兄弟們...”熱田保持著揮拳的動作,看著倒地捂臉的信長,兩行熱淚不斷滾落在地。作為來這個世界之後所接觸的第一批人,熱田幾乎將他們認為是親人。並且他們曾在夜襲鬆平的晚上一起出生入死,那是過命的交情。僅僅是因為自己一時的魯莽好戰,而令他們大部分陣亡,這令熱田無法原諒自己。本想著回到清州城之後,一定要好好與織田主公表功,撫恤戰死兄弟的家眷,沒想到織田信長居然大吼著質問自己該當何罪。這令熱田一時無法控製自己尚在渾噩的情緒,於是他想也沒想,在織田信長將他打倒在地之後,起身就還了織田信長一拳。
“放肆!!!!”
“大膽!!!!”
柴田勝家和丹羽長秀衝不斷流淚的熱田大吼,木下藤吉郎和前田利家更是趕忙跑到熱田身邊將其牢牢壓製住,並按倒在地上。
“處死我吧!身為敗軍之將,我熱田絕不獨生!”熱田帶著滿身尚未痊愈的戰傷被木下藤吉郎和前田利家牢牢按在地上,雙目死死的瞪視著臉上青白變幻的信長。“在伊祠砦戰死的所有人,都稱得上是尾張武士的榮耀,而身為當時指揮官的我,既然沒辦法替他們爭得應有的撫恤,洗脫冤屈,真的沒臉活在世上。”
“主公!這家夥瘋了!”木下藤吉郎鄙夷道。
“主公!想必他隻是臉上戰傷未愈,喪失理智罷了。像熱田惡來這樣能征善戰的英武之士,可是萬裏無一啊!”前田利家絲毫不敢放鬆手上的力氣,他太了解他按住的熱田的恐怖爆發力了。
“主公,熱田惡來確實非常可恨,如何懲治他都不會過分。”丹羽長秀深沉的說道,他膝行到織田信長身邊將他扶起,又跪地叩首向信長行了臣下之禮,鄭重道:“但是,犬千代(前田利家的乳名)說的也有些道理,雖然熱田惡來在處世方麵多有欠缺,但他的戰功和戰場上的表現是大家有耳共聞的,如果留他一命,會給織田家增添不少助力。”身為文武雙全的資深政客,丹羽長秀深諳向主君進諫之道要先恭維肯定一下主君的意見後,在根據實情委婉卻扼要的提出見解。
“拿鐵炮來!(在日本,火槍名叫鐵炮)”織田信長的臉因為憤怒而赤紅,他將雙拳攥得指尖發白,渾身肌肉緊繃猶如一座即將爆發的火山一般。
身旁有小姓轉身取來鐵炮之後,信長一把就將鐵炮搶在手裏,抬起槍口瞄著熱田惡來就是一槍。
“碰!”
“啊!”
大聲喊叫的並非熱田,而是壓住熱田的木下藤吉郎,因為信長開槍的動作極為迅速,而且看起來並未仔細瞄準,所以在開槍的一瞬間,跟熱田幾乎貼在一起的木下藤吉郎由於懼怕鐵炮擊中自己而大喊著閃到了一邊。不過那一槍並沒打中任何人。
另外一個壓住熱田惡來的前田利家則沒有那麽大的反應,雖然看起來他也非常恐懼,但在信長射擊的時候隻是將雙眼一閉。
“...”熱田惡來死死的瞪著織田信長。
“放肆!你難道不懂武士之道嗎!居然敢那樣瞪視主公!”木下藤吉郎在跳開之後立即就感到自己的動作太過失態,而相比自己前田利家的舉動就更加能夠贏得信長的喜愛之後,隻好臉紅著大吼一聲將大家的視線重新集中在熱田身上,而自己則趁這個時機重新擺好姿態壓製熱田。
“武士之道即是醉心於死!武士之道即是戰勝!武士之道即是麵對數量或者能力超過己方的敵人,也會抱著必死的決心守護主君的榮耀並死戰不退!”熱田轉頭看著木下藤吉郎天生猥瑣的容貌,吼著。木下藤吉郎從未有過在嘴上輸給別人的時候,不過在此時他不敢出聲。
“武士之道難道教你冒犯主君嗎!”從剛才一直不言語的柴田勝家猛然站起身,大聲道。他之所以並未及早勸解,也是因為有其自己的考量。在本意上,柴田是欣賞作戰勇猛並且不死板的熱田惡來的,但是他太了解信長的脾氣了,一旦全部都為熱田說情的話,那麽熱田就必死無疑。緣由是信長極其不喜歡被人看做是聽從了別人的意見後,改變自己主義的人。而是那種喜歡反對大家見解,而讓大家聽從他意見的強勢男人。
“怎麽不說話了?你的武士之道教你冒犯主君了嗎!”柴田勝家一步一步逼近被壓倒在地控製住行動的熱田,以淩厲的目光與熱田對視。少頃,熱田先行轉開了目光。
“大膽!”柴田勝家虎目一瞪,伸手將織田信長握在手裏的尚未重新裝彈的鐵炮拿在手裏,雙手握住槍口,高高舉起,對著熱田的後背就是重重地一擊。
“咚!”隨著體內傳來一聲沉悶且伴著骨骼發出的劈啪響聲,熱田感到自己全身上下猶如被剛燒開的開水淋過一般疼痛。熱田咬緊牙關,一聲不吭,他不希望自己死前再做出什麽卑怯的舉動,讓已經先行往生的兄弟顏上無光。
“難道主公麵前,是你可以胡來的地方嗎!”柴田勝家一下接一下重重擊打著熱田的後背,很快熱田尚未痊愈的戰傷重新又扯開了傷口,並且緊閉的嘴中滲出血流。“若不是主公!你可以被提拔成很多人奮鬥一生都無法成為的足輕大將嗎!居然三番五次冒犯主公!你該當何罪!”一下一下,柴田勝家沒有絲毫的猶豫和手下留情,直敲得手中鐵炮木屑亂飛,槍柄斷裂為止。
此刻熱田已經因為強烈的疼痛和震蕩而昏厥過去,背後的傷口因為被扯開一大片,所以四處都是因為染血並被猛烈擊打而飛濺的血跡。木下藤吉郎和前田利家更是因為需要牢牢按住熱田,而被濺到了一臉的鮮血。
“主公!請賜在下寶刀,讓在下為織田家除逆!”柴田勝家將手中斷成兩截的鐵炮一丟,轉身跪在了織田信長坐榻之前,叩首。不過並未將雙手伸出,做出接刀的姿態。
“哼!”織田信長鐵青著臉什麽都沒說。隻是用鼻子重重的出了一股惡氣。
“主公...”丹羽長秀仍舊跪在地上,他稍微抬頭觀察信長的臉色,感覺不是很妙,想要再勸解幾句。因為整件事情的起因是大家對熱田惡來性格的判斷失誤,而讓一根筋的熱田誤會了信長的本意,而釀成的後果。大家都以為,一個可以將國內流浪武士以特殊手段訓練成武藝高強,性格堅貞的武士的人,一個可以用十八人夜襲並大破鬆平百人先鋒軍的人,一個可以僅憑十四人麵對酒井忠次率五百慣戰之軍的進攻,守備伊祠砦可以力戰盡日的人,必然不會遲鈍到哪裏去。
隻是他們都錯了。熱田惡來隻是一個滿腦子戰爭思想,目前涉世不深的人造人而已。
“你們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怎麽想嗎?”織田信長冷淡的說道,就這一句短短的話,令丹羽長秀和柴田勝家冷汗直流。
“來人!將這個逆反之徒給我壓下去!收納入監!”信長看起來火氣仍未消散,他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用視線冷冷掃過麵前跪地不敢抬頭的柴田勝家和丹羽長秀。丹羽長秀和柴田勝家頓時感到後背處滲進一股涼意。之後信長大踏步的離開了。
“真他媽疼。”在織田信長走出門口的一刹那,評議室內除了昏倒的熱田之外,所有人似乎都聽見了這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