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潰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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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張國春日井郡下阪城,隻是在曆史上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小城,跟其他以名將或叛將而出名的城池相比,它也有自己的內城和天守(就是矮點)。下阪城夾在入鹿池和勝川之間,擁有大片的農田和村落,雖然不是什麽兵家必爭之地的軍事要衝,但是富饒的下阪一直是臨近三河人和美濃人垂涎的地方。
當熱田殺到內城城門的時候,部隊已經從百人減員至五十,雖然以熱田和前田慶次這兩名瘋子大將為戰鬥箭頭,殺死無數以勇悍著稱的三河士兵,但是麾下的尾張人還是尾張人,當三河人死命一擊的時候,大多數身體較弱的尾張人仍然抵擋不了神佛的召喚。要不是熱田和前田二人以無敵的姿態一直在戰鬥的最前線勇猛殺敵,恐怕這百人來自尾張的織田足輕,早就一哄而散了。這也是為什麽直到現在,織田信長和柴田勝家在正門以絕對優勢的兵力進攻,仍然沒有突破防線的原因之一。
熱田喘著粗氣,擦著不斷順臉頰流淌的汗水和血水,他回望了一下來時的路,上麵布滿了屍首,無論三河人,還是尾張人。在這微微有些泛白的夜空下,他們的血呈現暗褐色,肆意的流淌著。還有些沒有死的傷病,在地上不斷蠕動,哀號。
到了這裏,熱田已經見不到什麽像樣的抵抗。下阪城的城主是侍奉鬆平家三代家主的老將植村新六郎,他似乎將所有的兵力都布置在外城的正門和後門,自己則率親近的武士和小姓獨守內城。
“跟著你的屬下真慘。”一旁,前田慶次拄著刀喘著粗氣,在他身上也有許多剛剛出現的刀傷槍傷。在剛才,兩名足輕同時向他刺出長槍,更有更多的足輕包抄而來,他隻躲過第一柄長槍的攻擊,隨後便被四五名足輕圍攻,若不是熱田關鍵時刻出現,估計前田慶次的小命就撂在這了。“比跟著諸清還慘。”前田慶次又補上一句。
“嗯?”熱田詫異的吞咽了口口水,高強度的戰鬥讓他的身體有些脫水。由於馬上就要進攻內城,所以他命令在世在內城的門口處稍微休息一會,以便讓剩餘的士兵整理甲胄或者更換已經因激烈戰鬥而損壞破損的兵器。
“諸清是個膽小鬼,武藝白癡,他從不上戰場,但是他懂得如何用最小的損失換來最大的利益,並且他不會催動麾下將領和士兵跟螞蟻上樹一般死命的去攻城。”前田慶次說道。“人言道,一個好戰將領,能帶出一窩瘋子,你也不想想,有多少人能有你這樣的身手?他們對你盲信盲從,相信你就是戰場上的奇跡!但是你卻不知道該如何去珍惜這份信任,隻顧一味衝殺,絲毫不顧身後跟隨你的士兵的死活!”
熱田聽了前田慶次的話,一句話也辯駁不出。他望著那些眼神中有著各色感情色彩的織田家足輕,第一次感到他們不僅僅是陣亡數據裏的數字,或是戰術推演中的棋子。而是一個個鮮活的,擁有親朋好友有回憶有抱負的生命。
自己一直認為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在腦海裏的戰鬥程序也是這樣設定著,他認為隻有勇往直前,才能換取最大的勝利果實。但是如今他的信念有些動搖。腦海裏適用於人造人戰爭的戰鬥方式似乎不完全適合這個世界。
“最小的犧牲,最大的利益嗎?”熱田的眼神有些茫然。自認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上,已經從親身體驗中學到很多,但目前看來,想要更好的生存在這裏,還有許多東西要學。
“尾張的勇士們!”但是,煽動肯定不在需要學習的項目中,熱田就是一個天生的演說家,一如那個曾在袖口劃十字的小胡子。熱田登上旁邊的一塊石頭上,讓附近五十餘還有戰鬥能力的織田家足輕都能看見他聽到他。熱田緩緩褪去上身甲胄,露出雪白如錦緞卻看上去便極具爆發力的壯碩肌肉。“三河人劫掠我們的金錢,淫辱我們的妻女,殺戮我們的兄弟,這究竟是為什麽?為什麽他們可以這樣做?”熱田稍稍頓了一下,下麵的織田足輕裏,有很多都是出身春日井郡,有很多人的家鄉就是下阪城和內津城一帶,之前三河人種種罪惡的作為已經令他們怒火攻心,如今一經熱田煽動,更是怒不可遏。“眾所周知,三河人不懼怕死亡,他們視在戰鬥中馬革裹屍為莫大的榮耀。所以能所向披靡!”
“現在,我熱田惡來問你們一遍,你們,我的尾張勇士!你們懼怕死亡嗎?!”熱田高聲大吼。
“不!”剩餘的五十餘人的士氣被“煽動”到了極致。
“你們想和那群三河人戰鬥嗎!”熱田繼續大吼,他雪白上身上無數刀傷因為他激烈的動作而再次撕裂流血,讓他看起來更加的強悍而令人恐懼,他的眼神中閃動著瘋狂的光芒,嘴裏不斷狂吼著。
“想!!!!”這一次不僅那些織田足輕,連站在一旁的前田慶次也跟著喊了起來,喊道一半猛然感到不對,才收聲。這家夥將來會非常恐怖。前田慶次心中如此想到。
正當熱田想要下令一鼓作氣攻入仍舊緊閉城門的內城的時候,出乎意料的,三三兩兩的鬆平足輕開始出現在通向後門的路徑上。
“嗯?”熱田惡來和前田慶次麵麵相覷,後門的方向應該是佐佐成政和木下藤吉郎做出威嚇姿態並不攻擊的地方,但是如今在這個方向居然出現潰兵,這不能不令熱田惡來和前田慶次陡起疑心。
“左近,去抓一個嘴巴回來。問問他到底怎麽了。”前田慶次對一旁的一個武士說道,那武士就是之前熱田勸熱田去正門增援信長的威武武士。
“好。”那名武士話不多,領著兩三織田足輕就奔了過去。那些潰兵本想是從後門潰退回內城,但沒曾想在內城的門口又遇到了織田的軍隊,所以都驚慌失措四散而逃,那名名喚左近的武士大費周章才抓了一個回來。
“說,三河人!後門的情形如何!”左近將那名被抓的鬆平士兵牢牢控製住,問道。
“去死吧,尾張豬!酒井大人的援軍馬上就會到了!”那名渾身是血的鬆平士兵狂道。
“援兵?!多少?什麽方向?”左近眉頭一緊,有些緊張。
“哈哈!怕了吧?怕了吧?”那名鬆平足輕狂笑。
“援個屁!”前田慶次一腳踹在那鬆平士兵的嘴上,將他嘴裏的牙踹掉好幾顆,那鬆平足輕不斷流淚吐著斷牙並從嘴角流著血沫。“左近,你不會是真的相信了吧?大人平時怎麽教你的!”前田慶次說道,同時左近臉色一紅,顯得十分尷尬。
那名叫左近的武士果然是正直的人,熱田這樣想到。聽前田慶次的話,難道諸清平時還教嚴刑拷打逼供?真是個重口味的人。熱田又想到。殊不知,他自己也很好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