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森部之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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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中的暴雨仍舊在持續,作為先陣率先攻擊敵軍的,柴田、前田、熱田三個備隊由於過於深入,已經完全被牽製在了以長井甲斐守衛安為首的敵軍陣勢之中。雖然長井甲斐守的軍隊已經極大的產生了動搖,幾乎全線崩潰,但是就是在這個關鍵時刻,從熱田他們南部側後方閃出一支大概百人左右,靠旗為安藤守就家家紋三藤巴的長槍足輕備隊,猛烈的攻擊熱田等先陣毫無防禦的側後,幾乎使得勝負情形產生了逆轉。

    此時長井一方的精銳也接替退下的農民來到了交戰的第一線,使得包括熱田在內的先陣眾腹背受敵,非常被動,一不小心就有被包圍後全滅的危險。

    “怎麽會有伏兵?!”柴田勝家氣急敗壞,他雙目血紅,身上已經多處受傷。

    “如此的暴雨氣候,就算是想要突圍,一時半會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混戰中,熱田來到了柴田勝家附近,他看著那支伏兵不斷的侵襲先陣眾的側後,心下想到這支伏兵無論從出現時機,或者是攻擊的位置都選擇得恰到好處,到底是誰能夠這樣預先預料到這種程度並做出相應安排?熱田回頭看了一眼一向以軍略自傲的神子田正治,這小子也是一臉的若有所思。

    “你想到了什麽,說說看?”熱田問。熱田和神子田正治慢慢的退向自己備隊的中心地帶,這裏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是,主公。”神子田正治皺著眉頭回答。“這支伏兵雖然安排得非常巧妙,出現得時機也是非常恰到好處,但是主公,一百人的數量是不是太少了些?如果對手隻有我們這些先陣眾的話倒還合情合理,但是在我們的後方,還有渡河後正在集結的織田殿下的兩千大軍呐!”神子田正治麵色凝重的說著。“這些就連我都能想到,那麽布置這支伏兵的人怎麽可能想不到?”

    “你是說...還有後手?”熱田聽了神子田正治的分析之後一愣,先陣眾因為伏兵麵臨崩潰,信長必然不能坐視不理,他會率領剩餘的軍隊親自發動攻擊以接應被伏兵和敵軍包圍住的先陣眾。既然對方料到了信長會這樣做,那麽他的目的也就呼之欲出了。“難道,他的目標難道是信長本陣,甚至本人?!”

    話音未落,在熱田的後方,織田本陣的方向,傳來數聲悠遠而綿長法螺,那是信長本陣發動攻擊的信號。

    在瓢潑大雨之中,率軍移動並進攻會令陣勢發生混亂,從而暴露出本陣。但是襲擊本陣的奇襲部隊,由於是以少擊多並深陷敵陣,如果不能討取對方總大將首級的話,必然會是全軍覆沒的下場。正如一年前的桶狹間豪雨之中,信長的決斷一樣。

    “佐脅良之!尾藤知宣!”明白了對方的計謀的危險,熱田決定立即後撤,不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不能讓對方成功偷襲信長的本陣。現在熱田有的一切,幾乎完全都是織田家給與的,更確切的說是織田信長本人給與的,除了這份情誼不能忘懷之外,熱田也早已上了織田家的戰車,他們雙方的關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情況。所以熱田不能坐視信長遭受今川那樣的桶狹間之敗,落得個身死國滅的下場。

    “是!熱田大人!”佐脅良之答道。尾藤知宣由於依仗其悍勇無畏,而過度深入敵陣進行拚殺,暫時還不見蹤影。

    “你和知宣一起壓住前陣,緩緩退卻!事態緊急!不得違令!”熱田大吼,他騎上佐脅良之的戰馬,揮動薙刀雙腿猛夾馬腹,奔向備隊的後方。“神子田正治!你跟我來!”

    “是!主公!”神子田撥馬回返。

    神子田正治離開前與佐脅良之對視一眼,從神子田的凝重表情裏佐脅良之也知道似乎發生了非常要緊的事情。於是他組織備隊前鋒結成嚴密陣型,以防守為主並隨著整個備隊緩緩而撤。

    “祝大人武運長久!!!!”佐脅良之扯開嗓門大吼,從他果決堅毅的表情來看,似乎有了一些覺悟。緊接著,他返身沒入廝殺之中。

    由於熱田備隊相對於同樣作為先陣的柴田備隊和前田備隊較北一些,所以從南側森林出現的伏兵隻有極少的部分在攻擊熱田備隊的後方。那些零星的偷襲部隊並未給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熱田備隊造成多大傷亡,此時熱田一來,直接就驅散了僅剩的十幾個背靠安藤家三藤巴靠旗的足輕。

    “後隊變前隊!後隊變前隊!兩旁的人注意敵軍!”熱田反複下達著命令,好不容易在神子田正治的配合下開始緩緩撤退,卻發現織田信長率領的兩千軍勢已經來到了距熱田隻有百餘步的地方,而站在最前線的信長,熱田甚至可以看清他戴的兜盔上半月形的立物。

    一支五百人左右的軍隊,突然從位於戰場南側森林的一個十分不起眼的隱蔽道路中,快速出現。

    他們身上沒有任何的靠旗來表明他們究竟從屬於什麽勢力,在為首的兩個騎馬武士的指揮之下,那支突然出現的五百人伏兵飛速的向信長本陣位置突進。由於天降暴雨,信長布置在兩側的軍隊沒有能過及時的對這股伏兵采取反應,而是任由著對方疾跑著接近信長本陣。敵軍的目標很明確,就是信長本人。

    “主公!!!!”熱田十分著急,他不斷催促著自己備隊的脫離,但是長井甲斐守軍隊中最精銳的齋藤武士備隊已然湧上前線,並不會輕易讓他們脫離。像熱田這樣強行命令自己備隊後撤,已經令自己直屬的足輕戰死很多。這令熱田心頭大恨,感覺空有一身力氣卻幫不上任何的忙。

    熱田沒辦法不著急,一旦信長身死在此處,必然引起全軍的潰敗,現在熱田正處於敵軍主力長井甲斐守的精銳部隊,和奇襲部隊的包圍夾擊之中,如果信長死亡,誰也沒辦法在這層層敵軍之中逃出生天。

    “回撤!回撤到信長本陣去!所有能跑的人都跟著我回撤!立即回撤!!!!”熱田看到信長本陣的位置已經被那彪足有五百人的伏兵攻入,心裏一橫,向著自己的備隊下達了強行撤退的命令。熱田一旦這樣,就要承擔超過半數的死傷,和放棄自己手下武士的汙名,佐脅良之和尾藤知宣很有可能仍然在敵軍主力深處,熱田的撤走等於是任他們戰死。

    但是熱田沒有辦法,如果信長戰死的話,不僅這場戰爭中所有參戰武士有可能全部陣亡,剛剛完成統一的尾張國也會因為信長的死亡而再次陷入內憂外患之中,戰火無法避免的將要再一次燒焦清州町下的土地。熱田認識的所有人,幾乎都要麵臨悲慘的命運。魚與熊掌兼得的事情,在現實中幾乎不會存在。

    所以熱田果決的選擇了讓自己承擔汙名,以拯救信長的性命。

    想起來,在伊祠砦的時候,如果不是本多忠勝的報恩,自己應該已經戰死了罷。熱田不知道為什麽,突然間想起這一茬。

    “主公!這樣一來佐脅大人和尾藤大人...”神子田正治當然明白此舉意味著什麽。

    “一切罪責有我一人承擔!現在回撤!!!!”熱田催馬揮刀,不斷砍殺著兩旁阻撓撤軍的敵軍足輕,不得不說,齋藤家精銳足輕使用的兩間半長槍(四米長)對於隻身騎馬接戰的武士很有殺傷力,熱田隻是象征性的靠了上去,立即有四五杆長槍同時向熱田刺來。

    幸好熱田手中拿的是長柄的薙刀,他猛揮薙刀在半空畫圓,才勉強格擋下敵軍的攻擊,

    經過了一陣騷亂,熱田和神子田正治勉強帶著三十人左右的長槍足輕脫離了戰線,疾速向著已經亂成一團的信長本陣趕去。

    由於長井甲斐守趁機展開反擊,親率側近眾和馬廻眾等精銳武士和足輕反撲,令織田大軍其他備隊一時完全被牽製住,雖然織田軍在整體中依舊占有絕對的上風,但是在信長本陣附近,那些奇襲的五百伏兵幾乎殺到了距離信長僅有十幾步的地方,信長馬上命令親信武士上前抵擋,自己混入馬廻眾後撤,但仍然趕不上伏兵的追擊速度,在這裏,信長本陣隻有三百,而敵軍伏兵有五百之眾,所以情勢極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