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啄木鳥戰法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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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田憑借著他那剽悍的體魄,幾乎是直接將那些圍殺佐井藤五郎的敵軍足輕以蠻力撞開,有三名敵軍足輕幾乎是被熱田撞飛五步之外。在熱田盛怒之下,他狠狠的將自己的薙刀朝著那名殺死佐井藤五郎的武士頭頂砍去。

    對於熱田的亂入,那名武士也是一愣,隨後麵對熱田的劈砍,他下意識的將手中太刀高舉,想要招架熱田的薙刀。但聽得熱田暴喝一聲,手中薙刀猛的將那名武士用來招架的太刀砍碎,並斬破武士所戴的兜盔、具足,一路將那武士的上半身斬成開叉的兩股,才因為嵌入骨盆而堪堪止住劈砍的勢頭。

    “噗!”那名連哀號都來不及出口的武士,被砍成兩股的上身爆出一蓬血霧軟軟躺倒,緊接著像個噴泉一般,從上身不斷湧出鮮血。

    “誰敢殺我熱田的士兵!我就要了他的狗命!”熱田圓睜血紅的雙目,咆哮道。周圍的敵軍足輕幾乎是一轉眼就逃離了熱田身邊,在這名武士以這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慘死的情況下,如果還有人敢跟熱田正麵戰鬥,那絕對是瘋子。

    勇猛無畏的足輕組頭佐井藤五郎尚且因為疲憊而難逃一死,其他的熱田備足輕的處境更是可想而知。

    就在倒下的熱田備足輕越來越多,士氣已經瀕臨崩潰的時候,在遠方的森林中,傳來一聲悠遠的法螺。

    “援軍?援軍終於到了!”那些苦苦支撐的殘餘足輕打了一個激靈,興奮的大吼。為了等待這一刻,究竟有多少同甘共苦的戰友慘死,他們已經記不清。

    在西邊的樹林中,慢慢出現一支千人左右,軍容威壯的熱田備足輕。他們在為首兩名騎馬武士,神子田正治和尾藤知宣的指揮下,迅速望織田信清的側後衝殺而來。他們看起來陣勢嚴整,並且休養良好,與熱田這麵力盡於死戰的足輕的狀態完全不同。

    “援軍?!”聽見前線傳來的口信,在軍陣後方安全地帶的織田信清臉色大變。他利用騎馬的高度優勢,向已經漸漸有喊殺聲的方向一望,幾乎因為驚恐而摔落馬下。那些伏兵正是向著他的所在衝來!

    “還知道來!”熱田望著迅速突擊敵軍側後本陣的那一千伏兵大怒。那些伏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突襲了織田信清所在的本陣,甚至一度讓織田信清的馬印倒下,令敵軍造成極大混亂,乃至全軍動搖。

    “兄弟們!再衝一次!為了戰死的戰友!再跟著我熱田再衝最後一次!”熱田此時已經殺紅了眼,他不斷的做著最後的動員,讓那些還能動彈的足輕鼓起最後的戰意。

    如果有可能,熱田不想讓那些已經支撐到現在的足輕繼續衝殺,但在戰場上容不得絲毫的懈怠,往往是當你感覺“終於要贏了”的時候,情勢會出現無法預料的逆轉。熱田要做的就是帶領他們,直至將敵軍完全擊潰。這次戰鬥死傷的恥辱,要用敵軍全滅的榮耀來洗刷!

    熱田一方的喊殺聲震天,因為援軍的到來,令他們的士氣大振。反觀織田信清這一方,在之前與熱田的死戰中已經被完全糾纏住手腳,之所以能夠在作戰中占上風,完全是靠兩千五比三百五的懸殊對比。

    此時熱田的誘餌軍隊雖然僅剩下不足二百的足輕,但敵軍人數更是降到了不足兩千人。以兩千人的混亂軍容,遭受一千軍容威壯訓練有素的生力軍的突襲,其結果是毀滅性的。

    在熱田和神子田帶領的伏兵的夾擊下,敵軍的軍勢已經完全混亂,大批量的潰逃者開始出現,他們慌不擇路,麵對首尾都有熱田的人夾擊,東方是大河的情況,他們隻能像沒頭的蒼蠅一般跌跌撞撞的向著西方的森林中潰逃。

    這樣圍三缺一的陣型為那些失去戰意想要潰逃的敵軍,提供了逃生的條件,如果說四麵皆有圍堵的話,他們倒是很有可能會死戰求生,但這樣圍三缺一開示生路的情況下,幾乎全軍的人都開始了大潰逃。

    “不必追擊。”神子田正治坐在馬上指揮作戰的時候,看見潰逃的敵軍紛紛逃向西方森林地帶,下達了不必追擊的命令。

    隻見那些潰逃的士兵在望森林奔命的時候,全部被事先隱藏在森林中的長弓足輕伏兵射殺,其中更是有不少武士模樣的人,極少有人能夠逃脫。

    就在大家專注作戰的時候,在東方,一個高級武士模樣的人在數個渾身是血的近侍的護送下,悄悄的乘上了一條僅能容納三人共乘的小舟。

    “別讓他跑了!”當熱田看到這個情況的時候,他大喝一聲,率一部分仍然有體力的伏兵追去。但是由於數名近侍近乎自殺性的阻擋,終於讓那名高級武士乘舟安全逃離了去。

    接下來的戰事沒有任何的懸念,在一部分人潰散而被射殺之後,許多武士見勝利無望,不想受到被俘的羞辱,在陣前切腹。並在臨死前勒令近侍將自己介錯之後,割花臉孔,不讓熱田認出自己的首級。

    還有一大批近五百人的足輕投降,熱田命人將他們縛住手腳帶回名山砦看管。等到信長的援軍到來之後再做定奪。

    “你們說說,為什麽這麽晚才出現在戰場上。”在名山砦評議間中,熱田連具足都沒有換下,也沒有包紮傷口,就那樣渾身是血的召見了身上連血都沒有濺上的神子田正治和尾藤知宣。

    “因為大人曾經說過,此戰要以最小的損耗獲取最大的利益,打出我熱田家威名,所以在奇襲之前需要仔細觀望。”神子田說道。“按照剛才的統計,我們幾乎全殲了織田信清的三千軍勢,並斬殺無數有名武士,逼得織田信清本人僅以身免,而我們僅僅是陣亡了作為誘餌的部隊的二百名足輕,重傷了五十人,難道這樣的戰果大人還是不滿意嗎...”

    “僅僅是?”熱田聽到神子田說到這個詞匯的時候,眉毛抽動了一下。“你知道在戰陣之中,有人帶著無比信任的眼神在戰死前問我援軍怎麽還沒有出現的時候,我是怎麽想的?”熱田閉上雙眼,回想佐井藤五郎的音容。

    “戰爭中,死亡是無法避免的。也請主公節哀。他們能夠為熱田家的威名而死,想必他們也會有所欣慰罷。”神子田正治唏噓的說道。

    “神子田半右衛門正治。”熱田少見的叫了神子田的名字。

    “是?”當神子田因為應答而抬頭的時候,猛然看見一個拳頭向自己的臉疾速揮來。

    “咚!”的一聲響,神子田正治幾乎是在空中向後翻了一圈,然後趴倒在地。雖然這一拳熱田並沒有用上力量,但看神子田迅速鼓起的青腫眼眶,就知道他會有多疼。

    “假如你們的伏兵早出現一刻鍾,哪怕僅有一刻鍾!我們的損傷就能降低一半!多少精銳的足輕和武士就這樣在你的所謂“仔細觀望”的時間中,戰死在了不該戰死的地方!!!!”熱田雙目赤紅,聲音因為憤怒而顫抖。“你的勳功我承認,我現在就將你的知行加贈到1500石,並提升你為本家部將!但是,那些本不該戰死的英靈,要怎麽換回!?”熱田暴跳如雷。在剛才的死戰之中,太多太多的精銳足輕和極有潛力的下層武士戰死,給熱田無比的震動。相對而言,神子田的遲遲不發動奇襲,讓熱田十分生氣。

    “主公...在下知錯!在下願意在陣前切腹謝罪!”神子田正治不過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心性尚未穩定。經受了熱田這樣一番暴跳如雷的訓斥,並且麵對無可辯駁的事實,他難免血氣上湧。他猛然站起身,抽出懷中熱田賞賜給他的脅差,就要走出評議間去切腹。

    “既然這樣,主公!當神子田大人希望觀望的時候我也同意了,那麽我願意跟神子田大人一同切腹謝罪!”尾藤知宣十分激動的說完,同樣站起身跟著神子田一起向外麵走。

    “你們就算切腹一百回,能讓那些戰死的人死而複生不能!”熱田盛怒下給他們一人一記重拳,重新將他們砸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