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章 底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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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桌上,血與紅酒蜿蜒爬動,像一群猙獰的蛇。
數十年來,江寧四大家之間的第一次內訌,不期而至。
東方烈兩眼圓睜瞪著南宮楚溪,拿著半根酒瓶的手腕輕輕晃動著。
南宮楚溪半倚在椅子上,偏了偏腦袋:“你敢動我?”
“動你?年輕人,腦子裏總是打打殺殺的,咱們換個玩法……”東方烈獰笑了一聲,手裏的酒瓶輕輕在張肅誠頭上拍了拍:“張兄,聽小道消息說,你把張小雪許給南宮家,是因為想要流動資金?”
張肅誠目光垂了垂,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那太好了!我有個好主意”東方烈大笑道:“借著今天的良辰吉日,我東方烈,替我兒子東方慶,向張家提親!南宮家出多少錢,我就出多少錢!”
提親?
此言一出,寂靜的大廳裏轟得一聲炸開了鍋,議論聲此起彼伏:
“東方烈這是挖牆腳啊!至於麽?”
“這一手兒太毒了,一點後路都不給啊……”
“流點血還好說,這樣可就直接撕破臉了呀!”
“江寧,要變天了啊。”
“哈,奪妻之恨,這下有好戲看了……”
“……”
“謝老,您說句話……”張肅誠用求助的目光看向謝老爺子。
老人抿了一口茶,晃了晃腦袋:“寧拆百座廟,不毀一樁婚嗎,姻緣天定,這事老夫不插手。”
張肅誠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楚溪。
楚溪眯著眼,沒說話。
張肅誠的心涼了下來。他心裏有數,最近的三天裏張小雪的表現太讓南宮家失望了,此時南宮楚溪表現出的冷漠也在情理之中。
東方烈冷笑一聲:“張肅誠,你不用看那小混球,你女兒被人睡了這事兒人盡皆知,南宮家不會收她這雙破鞋了。你現在給我個痛快話,答應還是不答應?”
南宮家的決裂,東方家的招徠同時擺在麵前,對作為商人的張肅誠來說,並不難選擇。
但對作為父親的張肅誠來說,卻是進退維穀——當時他選定南宮家做張小雪的婆家,自然有出於利益的考量,但更多的是他看重南宮家的聲譽,他知道張小雪跟了南宮家肯定不會被虧待……
但是換成那個沾花惹草聲名狼藉的東方慶……
張肅誠沉默了。
此時,一直看熱鬧的周銳開口了:“張肅誠,識時務者為俊傑,南宮家把你甩了,肅誠集團隻有垮掉一條路。到時候背著一身債你怎麽養活你女兒?難不成你要讓她去洗浴中心賣春……”他瞟了一眼渾身發抖的張小雪,戲謔道:“現在你女兒還能賣上個好價錢,可是被玩上幾年也不過是個千人騎萬人跨的貨色!要我說,答應了得了,今天趁圈裏人在場,直接喝個交杯酒,然後去樓下入洞房!說不定今天就能搞出個娃娃來,哈哈哈哈!”
周銳這番話明顯是向著東方烈的,圍觀者中再次響起了歎息聲——天平已經傾斜了。
四大家分庭抗禮的局麵開始出現了裂痕……可是南宮楚溪還是沒說話,微眯著眼一言不發。
這一切都清楚的透露出一個信號——南宮棋入獄了,曾經力壓群雄的南宮世家已經不是當年的南宮世家了。
樹倒獼猴散,牆倒眾人推,暗流湧動的江寧商圈已經開始有人考慮這場酒會散去之後,是不是該重新找個靠山了……
終於,麵如死灰的張肅誠抹掉額頭上的血跡,用顫抖的聲音對張小雪說道:“小雪……過來敬你東方伯伯一杯酒……”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張小雪的身上。
張小雪腦中此刻一團亂麻,呆在場中一動不動。
此刻最興奮的人莫過於東方慶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個苦思冥想了整整三年的張小雪,居然因為父親打壓南宮家的策略,順手就被送到了自己手心裏!
林詩羽、再加上張小雪,那個穿李寧的混蛋的女人居然全都被送到了嘴邊!天意!天意啊!
他心中狂笑不已,快步走到張小雪身邊,抬手就欲抓著張小雪的胳膊,把她拖到酒桌前逼著她倒酒。
可她手還沒碰到張小雪的胳膊,就挨了一記清脆的耳光。
“啪!”葉晴雨用盡全力的一巴掌,把他半邊臉扇得通紅。
東方慶怒火中燒,厲聲罵道:“葉晴雨,你找死?”
他話音剛落,大廳的門口忽然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真巧啊……”
循聲望去,聚集的人流被分開,一個年輕人走了出來。
這家夥身上有些髒,臉上抹滿了灰塵一時看不清麵容,他滿臉堆笑的走到東方慶身邊:“東方慶,別來無恙啊?”
東方慶眉頭緊蹙,厭惡道:“你特麽誰啊?”
“瞧你這記性,這就把我忘了!”楚河嘿嘿一笑:“我是西門慶啊!”
這個瞬間,東方慶先是一愣,接著渾身的汗毛都炸了起來!觸電般的驚叫一聲,轉身就跑。
就在眾人疑惑東方慶這見了鬼般的反應時,他們忽然也看到了見鬼般的一幕。
那個滿臉灰塵的年輕人居然一個箭步竄出,一把抓過東方慶的後頸,狠狠摜在了地上!
臉著地!“嘭”得一聲悶響。
沒等眾人反應過來,東方慶再次被恐怖的力量舉了起來,第二次摜在了地上!
“嘭!”這一摜更重!仿佛整個樓層都震動了起來。
此時,場內的幾個保鏢已經反應了過來,怒吼著衝向楚河!這幾人都是不遜色光頭關勇的真正猛人,這種夾擊之下別說楚河,就算趙老爺子在場也斷然不是對手!
但楚河毫不理會猛衝而來的諸人,舉起東方慶,第三次狠狠的摜在了地上!
鮮血四濺!
按照常理,此時楚河應該已經被衝來的保鏢擊倒在地,但詭異的是,所有的保鏢都同時止住了步伐。
原因很簡單——保鏢的職責是保護,而不是克敵——楚河剛才用完全不計後果的、破釜沉舟的三擊,告訴了這些保鏢一件事:
“我,真敢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