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泡在圖書館的日子裏，德裏克在各種各樣類型的書籍中看見過尖叫這個詞語。剛開始，一見到這個詞，他的大腦就會猛然興奮起來，不自覺地解析其中的奧秘，但經受了一回又一回“敗興而歸”的打擊後，他已經淡定地多了，看到這個詞語時很淡然，一無所獲也不失落。

    因此，憑借著無數次“掃”書產生的敏銳反應在《神奇動物在哪裏》這本書中大概瞄到這個詞匯時，德裏克的心中一點波浪都沒有翻起，他甚至感到有些厭煩：一次可想而知的失敗又近在眼前了。

    但是，隨著他翻開這一頁，快速跳讀全篇內容時，一切都發生了變化，一種莫名的強烈直覺湧上心頭——苦苦尋覓近兩個月而不得的答案應該就在眼前了。

    “人魚，人身魚尾的神奇生物，世代居住在水中的獨特族群……皮膚呈鐵灰色，頭發多為墨綠色，眼睛為黃色……在漫長的衍變過程中，人魚形成了其特有的種族語言和文化，離開水，人魚語聽起來就是尖利刺耳的鬼叫……在水中時……如果人魚們願意合唱，那麽就會有相當美妙的歌聲在你耳邊回蕩……”

    “赫敏！赫敏！”德裏克大步走到正在取書的女孩身旁，把這一頁舉到她的鼻子底下展開，“看看這個！”

    赫敏接過書，一目十行地向下看，然後，她的嘴巴慢慢張大，手臂微微發抖，褐色眸子一點一點地明亮起來。

    “你的意思是：金蛋裏的尖叫聲可能是人魚語？”赫敏的聲音又尖又細，“我們需要把它放在水中？”

    “不是可能，我認為一定是。”德裏克興奮地說，“想想以前我們找到的那些東西，沒有一樣具有可行性。這個——把金蛋放在水中就能獲得線索，沒錯，就是這樣，”他開始來回踱步，“魔法的奧秘無窮無盡，理論上組委會可以出一道所有勇士都無法完成的項目，但把所有人難倒是沒有意義的，所以他們在這裏留了一絲機會，一線簡簡單單卻讓人意想不到的生機！”

    “我們現在需要一池水，至少要有浴缸那麽大！”赫敏睜大了眼睛，“然後——”

    “——把金蛋放進去，聽聽這惹人厭的鬼叫到底是什麽意思！”德裏克立刻接上。

    “我們該去哪裏呢？盥洗室太小，沒有空間，”赫敏焦急地低語，“浴室在宿舍裏，咱們沒法一塊進去……去黑湖怎麽樣？找一處淺灘。”

    德裏克忍俊不禁。

    “你還是不是我們的年級第一，赫敏？你可是女巫啊！我現在回去拿金蛋，你去三樓的空教室，用桌子板凳什麽的，變出一個暫時能用的木頭容器就行。”

    “那麽水呢？”赫敏瞪了他一眼，問道。

    “等到了三樓再說！”德裏克轉身奔向門口，回頭舉手揮動示意赫敏快去。

    伴著平斯夫人極度不滿的目光，德裏克衝出圖書館，沿著扶手向赫奇帕奇公共休息室狂奔，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衝他打招呼，但他隻顧著往前跑，一句話也沒說。

    三大步跳下整段台階後，他跌跌撞撞地進入石頭廊道，飛快地敲擊口令，鑽入了公共休息室。

    “你怎麽現在就回來了——和赫敏格蘭傑吵架了？”

    厄尼坐在扶手椅上，一臉無良看著他。

    “先預習好下堂變形課的內容吧，麥克米蘭先生。”德裏克反諷了一句，大跨步走上樓梯。

    半分鍾後，他抱著用圍巾裹起來的金蛋，衝回走廊，向三樓疾奔，厄尼連叫了好幾聲他都沒顧上回應。

    他在三樓的空教室前刹住了腳步，推開門走了進去。

    赫敏正站在一個簡陋粗糙的木頭大碗之前揮動魔杖，桌子和椅子隨著她的指揮紛紛變為一塊塊形狀各異的木板，堆疊在容器之上，讓它漸漸完整。

    “金蛋。”赫敏說。

    德裏克順手將圍巾掛在門把手上，舉起金蛋放入容器中央。

    “水？”

    “來了，”德裏克稍稍平複了一下呼吸，掏出魔杖對著容器，大聲念出咒語，“清水如泉！”

    一股清澈的水流從魔杖尖端噴而出，順著凹凸不平的底麵慢慢匯聚在一起。

    “太慢了，”赫敏急切地說，“咒語是什麽？我一起用。”

    “清——水——如——泉！”德裏克咬字清晰，一音一頓地說，“魔杖要向上揚一下，念咒的時候最好構想出水在流動的場景。”

    “清如——清泉——清水如——清水如泉！”

    赫敏在魔咒學方麵的天賦毋庸置疑，小小失敗了幾次後，她很快把握住了咒語的訣竅，成功召出了水流。

    兩個人眼巴巴目光中的期待之意猶如實質，充斥在教室的每一個角落。終於，水麵深度約有兩個金蛋那麽高了。赫敏又迫切又有些畏懼地推了推他。

    “打開它吧。”

    德裏克挽起袖子，伸手進入水中，找到旋鈕，打開一道縫隙——這次金蛋沒有慘叫，它的內裏發出汩汩的歌聲，這歌聲從水底下傳來，他聽不清唱的是什麽。

    赫敏低低地歡呼了一聲。

    “你成功了，德裏克，你真正破解了金蛋的秘密！”

    “是我們成功了。”德裏克把她拉到身邊，糾正道“我猜最後一步還需要把腦袋埋進水裏才能聽清楚，咱們一起，準備好了嗎？”

    “可是——”赫敏顯得既高興又遲疑。

    “沒什麽可是，你應該享受到努力的成果。”德裏克果斷地說，“三——二——一！”

    兩人同節拍深深吸了一口氣，沉下頭進入水中，當水麵完全蓋過頭頂時，德裏克聽見了一道古怪的歌聲：

    尋找我們吧，在我們聲音響起的地方，

    我們在地麵上無法歌唱。

    當你搜尋時，請仔細思量：

    我們搶走了你心愛的寶貝。

    你隻有一個鍾頭的時間，

    要尋找和奪回我們拿走的物件，

    過了一個小時便希望全無，

    它已徹底消逝，永不出現。

    德裏克抬起頭，離開了木頭容器，水滴順著頭發濺落在袍子上，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轉頭注視著赫敏。

    “聽到了麽？”他說，“人魚的歌聲。”

    “尋找我們吧，在我歌聲響起的地方……”赫敏微笑著複述出了前麵幾句，聲音裏滿是愉快。

    下一秒，兩個人放聲大笑，經曆了近兩個月的枯燥查閱，中途的自我懷疑，他們的努力終於開出了絢麗的花朵。三國魔法部精心布置的謎題，就這麽被他們揭開了麵紗。

    這種艱難跋涉後得償所願的暢快感與成就感全部蘊含在了笑聲之中。

    過了好一陣，他們的笑聲才漸漸停歇，水中傳來的隱隱歌唱聲拉回了他們的注意力。

    “很明顯，第二個項目是一場限時的比賽。”德裏克說，“歌詞最後提到了一個小時。”

    “尋找和奪回我們拿走的物件，”赫敏重複道，“人魚，不，應該裁判團會拿走本屬於你們的心愛寶貝，讓你們在一個小時內找到並拿回它。”

    “注意歌詞的第一句：尋找我們吧，在歌聲響起的地方。這句話中的‘我們’肯定指代著人魚，也就是說我要去人魚所在的地方尋找寶貝，也就是水中。”德裏克在說話間不知不覺地蹙起眉頭。

    “霍格沃茨是三強爭霸賽的主辦方，學校要給比賽提供場地，因此，第二個項目的比賽場地需要容納人魚，那就是——黑湖。”赫敏接過他的思路繼續推敲，“2月24日你們四個人要在黑湖中尋找被奪走的心愛寶貝，限時一小時——所以克魯姆會在這段時間裏冬泳！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第二個項目的內容！”

    “卡卡洛夫連食死徒同夥都能出賣，給克魯姆泄露一些情報真的不算什麽。”德裏克說，“在這方麵我早有心理準備。”

    “馬克西姆也一定給德拉庫爾提前講解了比賽內容！”赫敏咬牙切齒地說，“原來隻有你和哈利在進行公平的競爭，真是太卑鄙了！”

    “還記得盧平的話嗎？作弊是三強爭霸賽的傳統組成部分。”德裏克聳聳肩，“我們現在應該考慮如何通過項目，而不是兩位裁判的道德水準。”

    赫敏用力踢了一腳木頭容器。

    “好吧，好吧，我們來看看。人魚顯然不會浮在水麵上和你們玩捉迷藏，你們需要潛入湖中去找人魚，這也就意味著——”她張大了嘴，一臉茫然，“你要在水底下待一個小時，你該怎麽呼吸呢？”

    “剛才我就想到這一點了，”德裏克謹慎地說，“對我而言這其實不是最大的問題，我知道一個咒語，可以在水下呼吸，這段時間我有信心熟練掌握它。關鍵是剩餘的部分。”

    “剩餘的部分怎麽了？”

    “溫度和體力呀，赫敏。”德裏克揉了揉濕漉漉的頭發，“2月底仍然是春天，湖裏一定很冷，在那裏待一個小時會被凍僵的，我需要時刻給身體加保暖咒；還有體力，我們四個當中最強壯的應該就是克魯姆了吧，但我估計就算他也無法在低溫的湖底持續遊動一個小時，必須用魔法彌補這個漏洞。”

    “黑湖中肯定生存著各種神奇生物，搞不好你們就要對付一隻巨烏賊。”赫敏為難地說，“怎麽一到水下，就有這麽多問題呢？”

    破解金蛋秘密時的歡慶氛圍被一道道難題衝擊地煙消雲散，德裏克在思忖了幾分鍾後，緩緩開口。

    “你覺得我們去問斯普勞特教授怎麽樣，就說我們很想了解黑湖的生態係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