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夜深露重情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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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學對於戚年而言,就像一場噩夢。

    要早早地起,除了遛狗刷微博花癡紀教授之外還要認真聽課認真做筆記認真應付考試

    戚媽怕她玩性太大,忘記設置鬧鍾,臨睡前不放心地又打電話來叮囑:“明天要開學,今晚就早點睡,別為了更新又忙到很晚。”

    戚年滿口應是。

    戚媽嚴肅地批評了一下她敷衍的態度:“眼看著你都能結婚生孩子了,怎麽還讓我這麽操心呢,總覺得還沒長大一樣”

    戚年聽得心都要化了,軟了聲音撒嬌道:“媽媽,是不是我一離開你的視線你就惦記啊,也沒幾天,星期六我就回來了。”

    戚媽呸了一聲,“我才不惦記你,你走了我每天都能少掃一遍地。說起來,別又怪我念叨。你熬夜久了頭發掉得厲害,還養著七寶呢,平時勤快一點,多掃幾次地。七寶愛到處嗅,別把你的頭發吃進去”

    戚年瞄了眼在自己窩裏咬玩具玩的七寶,“嗯”了聲,“你放心,我寶貝著呢。”

    戚爸都眯眼了,聽戚媽每件小事都交代過去,翻了個身,嘀咕道:“你閨女有她男朋友照顧著呢,你少操心。”

    戚媽都快忘記戚年交了男朋友的事,被戚爸不經意地提起,頓時起勁了,“我說戚年,你交的什麽男朋友,你開學要搬回公寓都不來幫忙我看這人不靠譜,你自己心裏衡量下。”

    戚年差點膝蓋一軟要給她爹跪了,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幹笑了兩聲,解釋道:“出差他出差還沒回來。”

    戚媽依舊不滿,“那他還能不知道你今天要搬回去啊?是短信還是電話關心你了啊?”

    戚年被問得啞口無言,然後腦中靈光一現,突然想起個不得了的事來!

    她沒告訴紀言信她今天搬回公寓的啊,那他是怎麽直接找到學校這兒的公寓來的?

    問劉夏?不可能。

    之前說了,他們的關係是要低調的,戚年到現在也不敢主動地跟劉夏提起,紀言信就更不可能去問他的學生了。

    李越?

    這不是相同的性質嗎?

    “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啊?”半晌沒得到回應的戚媽暴怒。

    戚年的耳朵被吼得嗡嗡直響,她把手機拿開半米遠,揉了揉耳朵,這才湊回耳邊,“剛才信號不好,你說了什麽?”

    “我說你要愛惜自己,別趁著搬出去在外麵住就瞎來。”

    瞎來

    戚年默默地想起,在車裏,紀言信的手從她的睡衣底下鑽進去,然後那溫熱的手指從她的腰側一直往上,雖然最後沒有觸犯,但在戚年空白如紙的經曆上已經是裏程碑式的躍進了。

    掛斷電話。

    戚年趿著拖鞋噔噔噔一路小跑去浴室。

    咬玩具咬得正興高采烈的七寶一頓,叼著玩偶無聲地跟上,趴在浴室門口湊熱鬧。

    還真是湊熱鬧

    就露出一個腦袋從門外探進來,嘴裏因為叼著玩具鼓鼓的,漆黑的眼睛像是被水打濕了,漆黑明亮。

    真是一條漂亮得有些過分的狗。

    戚年用冷水洗了把臉,降降溫。

    透過鏡子眼看著七寶要走,叫住它:“七寶,我還要刷牙,你陪陪我。”

    七寶扭過頭看了她一眼,這一次邁進浴室,趴在門口地毯上等她。

    好乖

    戚年簡直要被萌出一臉血。

    她這幾天閑著沒事幹,還整理出一篇小番外,番外的名字就叫論如何攻下男神這朵“高嶺之花”。

    要熱情!很熱情!非常熱情!

    嗯說人話就是臉皮一定要厚,死皮賴臉,得寸進尺

    她畫完這篇番外一回顧,莫名地覺得她的屬性和七寶有那麽點像。

    熱情?乖巧?體貼?呆萌?不怕碰冷釘子。

    隻可惜這番外一看就是已經修成正果之後的產物,她隻能按捺下讓小天使們誇獎表揚的心,把它放進文件夾裏。

    洗漱完鑽進被窩裏,習慣晚睡的戚年一點倦意也沒有,翻來覆去地在床上滾了好幾圈,還是爬起來,給紀言信發短信。

    “睡了嗎?”

    發完,又追了一條:“在忙就不用理我。”

    幾秒後。

    紀言信:“回女朋友短信的時間還是有的。”

    戚年把腦袋埋進被子裏蹭了蹭,唇角不自覺地揚起,多看了兩眼“女朋友”,滿足得直打滾,“我睡不著,能不能騷擾你一下?”

    “現在不算?”

    哎呀呀,這四個字的歸屬名上頂著紀言信的名字,就算沒有什麽,戚年都覺得好粉紅。

    她捧臉,繼續滿床打滾。

    嗖

    有短信進來。

    戚年定睛一看,是紀言信的課程安排。

    她的少女心都要炸裂了,滿足得不行,“收到!能繼續蹭課嗎?我會乖乖地聽課,認真地做筆記!”

    紀言信隔了一分鍾才回複:“那你想怎麽討好我?”

    戚年傻眼。

    還要討好了才能去蹭課?

    戚年想了幾分鍾,試探著猜了好幾種,全被紀言信一聲不吭地pss掉。戚年絞盡腦汁,也沒猜出紀言信想要什麽。

    到最後,她不得不投降,“給點提示?”

    紀言信言簡意賅:“自己想。”

    於是,直到戚年想到睡著也沒能在合適的時機,把自己醞釀了一晚上的問題問出口紀老師是怎麽知道她今晚住在學校附近的公寓的?

    迷迷糊糊地醒來,天色已經大亮。

    戚年按掉鬧鍾,掙紮著從被窩裏爬起來。

    七寶已經趴在了床邊等她醒來,床上剛有動靜,它就抬起頭,低低地“嗚”了兩聲。

    戚年勉強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有些小痛苦,“知道了,不賴床”

    七寶是什麽時候學會叫戚年起床的這事,得從寒假說起

    七寶剛被戚年帶回家的時候,它的事情戚年都不敢麻煩戚爸戚媽,每天一早在九點左右就會掙紮著起來去遛狗,投食。

    到底是戚媽知道心疼人,知道戚年睡得晚,上午都是用來補眠的。偶爾會讓戚爸去遛狗,自己給七寶喂好狗糧。

    時間一久,戚爸有些沒耐心,趁戚媽去買菜,就教七寶去叫醒戚年

    哎,看管不力,實在是失策失策。

    遛完狗,喂完七寶,戚年去學校報到。

    開學的第一天她有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忙。

    比如:當李越和劉夏的和事佬。

    兩個人冷戰也夠久了,再沒人去推一把,真要凝結成冰了。

    然而,不等戚年去找劉夏,她先找上門來了。

    戚年看著她那麽嚴肅的表情,心裏隱隱有不太好的感覺,“怎、怎麽了?”

    奶茶鋪裏還沒有多少人,劉夏拉著她去角落坐下,表情凝重道:“有人跑去問紀老師是不是還單身,結果後麵那句能不能追你還沒問出口就被紀老師一句已經有女朋友給擋回來了。”

    她頓了頓,擔憂地看著回不過神的戚年,放緩了語氣:“這次應該是真的,我之前聽同學說她老公在美國出差,在一家餐廳看見紀老師和一個漂亮的女人在吃飯”

    戚年愣了一下,“什麽時候?”

    “就開學前幾天吧。”劉夏努力回憶了下,“具體時間我不太清楚,我同學當八卦一樣說給我聽時,我就覺得不太妙。我同學說她老公那時候急著去開會,就沒上前打招呼,匆匆忙忙就走了,結果今天紀老師自己承認了。”

    戚年沒說話。

    心裏也沒有什麽難過的情緒

    基本上,劉夏說的這件事已經被她定性為正常地和同事吃飯。

    劉夏看她垂著眼,總覺得戚年現在是深受打擊,沉沉地歎了口氣,伸手摸摸戚年的頭,“別難過,姐姐手上單身的資源有一打,要什麽樣的有什麽樣的,要什麽專業的有什麽專業的。我們院裏還有個不錯的男生問起過”

    戚年拉了拉劉夏的手,打斷她,“夏夏,我說完你輕點打我。”

    劉夏維持著笑容,一臉純良地看著她,格外溫柔,“你說,我現在怎麽可能打你呢?”

    戚年端起奶茶狠狠地喝了一大口,這才心虛地說道:“我大概就是紀老師說的那個女朋友”

    劉夏“嗯”了聲,沒聽懂,“再說一遍。”

    戚年看著劉夏漸漸陰下來的表情,不敢了

    處於即將魔化狀態的劉夏深吸了幾口氣,努力平靜下來,“我沒幻聽是吧?”

    戚年僵硬地點頭。

    “什麽時候?”

    戚年對手指,“初九那晚在北巷古城。”

    劉夏繼續深呼吸,“來,現在給紀老師打電話,無論是告訴他我知道這事了還是問他在美國一起吃飯的那個女人的事都可以,打。”

    至於戚年瞞著她這件事,她無力去計較。有腦子的人,稍微想一想其中的聯係,就知道戚年為什麽沒在第一時間告訴她。

    戚年搖頭道:“他很忙。”

    “那你不怕我現在就撕了你?”

    劉夏單純隻是想確認,畢竟紀言信是不是和戚年來真的,這一個電話的態度就能試出來。她才不考慮別的,唯一是她要考慮的,隻是戚年。

    紀言信接到電話時,正在煮茶,他瞥了眼正眯著眼,一臉享受地嗅著茶香的沈教授,起身去外麵接電話。

    “紀老師。”那邊是戚年的聲音,聽上去有些有氣無力,“那個劉夏知道了。”

    紀言信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你還沒告訴她?”

    這下,輪到戚年傻眼了,“不是不能”

    紀言信往後靠在牆上,聲音慵懶:“不需要這麽小心翼翼”頓了頓,似乎能想象自己這個脾氣有些不太好的學生會怎麽為難她,低低地笑了幾聲,“告訴劉夏,讓她要尊敬師母。”

    尊敬師母。

    尊敬師母

    戚年接著電話,整個人瞬間石化。

    戚年哪敢真的把紀言信這句話轉達給劉夏,握著手機,整個人都是僵硬地靠著椅背,全程“嗯嗯啊啊”地應著,心虛得不敢和劉夏對視。

    等掛斷電話,感覺後背都被冷汗浸濕了,涼颼颼的。

    劉夏咬著管子,眼神一瞬不瞬地盯著戚年,直到戚年掛斷電話,她笑了兩聲,“我看今晚也別叫上李越了,我們倆去你公寓樓下那的燒烤攤吃一頓。”

    戚年眉頭都皺了起來,“可是李越他已經過來了”

    就在戚年話音剛落沒多久,門口的鈴鐺聲伴隨著店長清朗的“歡迎光臨奶茶小鋪”聲清脆地響起。

    兩個人循聲看去。

    李越正站在門口,目光像是穿透了時光,直直地,看向劉夏。

    得!

    戚年終於鬆了一口氣,她算是逃過劉夏今晚的嚴刑逼供了。

    戚年提前訂了學校門口新開的一家火鍋店的包廂。

    包廂在二樓,每個包廂都用單獨的推拉門隔開,環境還挺不錯。

    依次點完菜,大眼瞪小眼的尷尬頓時蔓延開來。

    這還是頭一次三個人湊一起吃火鍋,卻全場寂靜無聲的情況。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奶茶的緣故,戚年的嗓子有些不太舒服,她剛清了清嗓子,另外兩個人立刻抬眼看向她。

    戚年一愣,捏著喉嚨有些痛苦地說:“嗓子不舒服你們別緊張,別緊張。”

    李越起身,把戚年倒扣在桌子上的茶杯扶正,提起茶壺給她倒上水,“喝口茶。”

    戚年接過來,悄悄瞥了眼劉夏,見她低頭玩遊戲,跟什麽都沒看見似的心無旁騖的樣子,有些頭疼地皺起眉。

    臭丫頭明明心裏都要急死了,還裝裝裝裝!

    她偏頭看了眼對座的李越。

    包廂裏暖氣充足,坐了一會兒就有些熱。

    李越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在椅背上,迎上戚年打量的眼神時,愣了一下,笑道:“怎麽這麽看著我?”

    半個月多而已,李越看上去就單薄了不少,瘦削的臉在燈光的勾勒下更顯得清減。

    戚年捧著茶杯,歎了一聲,“看你瘦了不少,都沒人心疼啊。”

    “瘦了不好?我這年紀再胖起來,就沒法控製了。”他給劉夏的茶杯也倒上水,手指扶著杯底移過去,一係列動作做得格外自然。

    戚年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掐劉夏的大腿。

    劉夏被她掐得眉頭都皺了起來,動了動唇,想說些什麽,但到底也沒有開口。

    這種別扭的氛圍一直持續到鍋底被端上來。

    幾個人都不是特別能吃辣,就叫了一個清湯鍋底,把要吃的食材下進火鍋,戚年端起青瓷小碟去樓梯口的自助調料區配調料。

    正是飯點,無論是一樓大堂還是二樓的包廂都格外熱鬧。

    戚年配完調料,又順走了一小瓶醋回去。

    同一時間,紀言信跟在沈教授身後一起上了樓,眼角餘光似掃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等紀言信轉頭看去時,包廂的走廊裏除了暖色的櫥燈,空無一人。

    回到包廂,戚年瞥了眼兩個人依舊寡淡的表情,坐下來剛吃了兩口牛肉卷。

    李越正要拿碗去配調料,劉夏先一步丟開手機,速度有些快,手機撞在餐牌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音。

    戚年被嚇了一跳,以為劉夏摔桌子了,趕緊把牛肉卷塞進嘴裏,轉頭看去。

    劉夏臉色有些不大好看,抓著碗沿的手指用力得骨節分明,她盯住李越,看了幾秒,推開椅子走出去,“我去弄點調料。”

    直到她出去,戚年才說:“哦。”然後,不太客氣地看著依舊淡定的李越,“還真鬧冷戰不和好了?”

    李越瞥她,“如果不是你捶著肩膀舉手發誓說劉夏今晚不來,我現在應該待在家裏。”

    他用公用的漏勺把戚年的土豆撈起來,語帶不善:“所以,你再輕舉妄動,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戚年被他的語氣噎著,愣了一會兒,“所以你這是嫌我多管閑事了?”

    李越沒吭聲,坐回去,認真地吃掉了一塊藕片。

    戚年頓時心塞得厲害,她垂下眼,握著筷子的手都微微有些發抖,“好,我知道了。”

    就這麽安靜了一會兒,李越有些無奈地解釋:“我和劉夏的事,不是你約我們出來吃頓飯就能解決的,我最近脾氣不太好,說話重了”

    “沒事。”戚年深呼吸了一口氣。她坐得離火鍋最近,被蒸騰的熱氣燙得眼睛有些酸。她眨眨眼,反複說了好幾聲:“沒事。”

    劉夏調整好心情回來時,原本輕快的腳步在邁進氛圍凝滯沉重的包廂時也慢了下來,她勾著椅子重新坐下,用眼神詢問戚年:“怎麽了?”

    戚年搖搖頭,端起空了的水杯站起來,“我去找老板要點白開水。”

    這麽沒有技術性的借口,也虧得她說得一本正經。

    劉夏狐疑地瞄了眼李越,伸出手要去拉她時,連戚年的衣角都沒碰著。

    戚年出來時沒穿外套,在洗手間前站了一會兒就有些冷。

    幸好帶了手機。

    猶豫了幾分鍾,戚年還是給紀言信發了短信。

    誰讓她沒頭沒腦地跑出來現在好無聊呢!

    戚年:“汪汪汪。”

    發完又覺得太傻,忍不住撓頭,哪怕是問他吃了沒也比學七寶叫好啊

    正想著補救,紀言信直接給她回了電話。

    手機振動的嗡鳴聲嚇了戚年一跳,她立刻站直身體,手忙腳亂地接起來,“紀、紀老師?”

    紀言信關上包廂門,下意識往左側的走廊看了眼,問:“在哪兒?”

    他低沉好聽的聲音透過電流傳來,戚年莫名就覺得眼眶有些熱。她頭抵著牆壁,手指在瓷磚上無意識地勾畫著,“在外麵”

    聲音有些低落?

    他皺眉,信步往走廊的盡頭走去,“具體位置?”

    戚年沒說話,手機裏安靜了幾秒。

    他清淺的呼吸聲透過聽筒傳過來,戚年眼眶熱得厲害,她閉上眼,用手捂住眼睛,拚命地把那有些可笑的委屈忍回去,才開口:“在學校附近,有一家新開的火鍋店,很好吃我正在解決晚飯,我們等會兒”再說。

    紀言信已經看見她了,他停在轉角處,停頓了會兒才淡淡道:“但你的語氣聽著並不像是火鍋很好吃。”

    討厭

    非要揭穿她。

    戚年低低地“嗯”了一聲,幹脆轉移話題:“你吃過了沒有?”

    “正在吃。”他一步步走近。

    戚年不想掛電話,“哦”了聲,又小聲嘀咕了句:“跟你說個事,我說了你別打我。”

    紀言信“嗯”了聲,走到她的身後。

    戚年歎了口氣,幽沉道:“七寶七寶在家,我還沒喂。”

    話音剛落,被人握住肩膀,擁進懷裏,後背貼上了身後男人溫暖的胸膛。

    戚年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心髒都要被嚇得從嗓子眼跳出來了,想發出聲音,在下一刻,聽見熟悉的嗓音說:“沒關係,回去再喂。”

    那種像坐雲霄飛車一樣,突然被拋上雲端又突然從頂端墜下的虛空感嚇得戚年腿都軟了,她猛地轉身,一頭紮進他的懷裏,聲音都有些顫抖:“你你你,你怎麽不出聲啊?”

    紀言信摟了她一下,低笑道:“嚇著了?”

    戚年低頭。

    忍了許久的眼淚差點被他逼出來,她深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把這種糟糕的情緒咽回去,從他懷裏退出來,有些驚喜也有些不敢相信,“你怎麽也在這裏?”

    “相親宴,”紀言信故意頓了一下,瞥到她瞬間變成苦瓜臉的表情,才慢條斯理地補充道,“是沈教授的外甥女和邵醉。”

    邵醉?

    戚年默默地說:“可我怎麽覺得你更有可能”

    “我不是有女朋友了?”紀言信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屈指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眼睛還紅著,不打算告訴我發生什麽了?”

    他的語氣依舊清冷,卻莫名讓戚年的心裏一暖,覺得格外踏實,她立刻嬉皮笑臉起來,“沒事啊,就是覺得不好吃,想回家了。”

    不願意說?

    紀言信微眯了一下眼,低頭盯住她不停閃躲的眼神,“要不要跟我過去?”

    戚年愣了一下,搖頭道:“不太方便吧?”

    相親宴哎

    雖然她是很好奇,畢竟在她看來,邵醉跟紀秋呸呸呸,紀秋剛成年,她想什麽呢!

    “那下次吧,今天的確不方便。”紀言信思忖了幾秒,“去把衣服穿上,我回去說一聲,送你回去。”

    戚年小小地分了一下神,之前在北巷古城的餛飩攤上他還一本正經地說這段關係起碼在她畢業之前都不能公開怎麽她小心翼翼的,反而紀言信

    見她不走,紀言信挑眉問:“有問題?”

    戚年還有些顧慮,“我是跟李越和劉夏一起來的”

    紀言信微彎下腰,和她平視。

    那漆黑的眼睛裏倒映著她身後的那幅壁畫,那複雜的構圖在他的眼裏呈現出來,像妖冶的圖騰。

    戚年情不自禁地往後退了一步,貼在牆上,“他們吵架了,我要是”

    “所以你起作用了嗎?”他問。

    這個問題正好踩中戚年的尾巴,她閉上嘴,輕輕地搖了下頭。

    紀言信屈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嗓音清冷低沉:“還需要我問是不是我最重要這個問題嗎?”

    紀言信的這個問題讓戚年想起高中時的曆史老師,拿著模擬卷在講台上氣急敗壞地問:“標誌著人類誕生的曆史事件不是石器工具的製造難道還是石鍋拌飯的製造嗎?”

    莫名地有異曲同工之妙。

    戚年捂著從火鍋店出來後就一直有些燥紅的臉,忍不住笑出聲來。

    剛經過一個車流量較大的十字路口,紀言信側目看了她一眼,鬆軟的圍巾幾乎擋住了她半張臉,隻露出小截的鼻梁和漆黑明亮的眼睛。

    一個人這麽偷樂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她難得自省,偷偷看了他一眼,見他正瞥著後視鏡觀察路況,突然想起一件事。

    戚年用微涼的手背貼了貼自己的臉,清了清嗓子,盡量自然地問道:“紀老師,你平常用微博嗎?”

    紀言信的目光微凝,轉頭看了她一眼,低了聲音:“怎麽?”

    戚年搖搖頭,掩在圍巾下的唇角略微彎起,藏著那麽一點隱秘的小歡喜。

    一起去取車時,紀言信順口問戚年有沒有吃飽。她下午喝了一大杯奶茶,火鍋也吃了不少,雖然沒有飽腹感但也沒有饑餓感,又惦記著七寶還在家餓著

    所以,毫無疑問地,先回家喂狗糧。

    原本狗糧這個詞也沒有什麽

    但最近,戚年在微博上一提起紀言信,小天使們的評論有百分之五十都是

    “來,大家一起幹了這碗狗糧。”

    或者,“單身狗猛地抓起一把狗糧塞進了自己的嘴裏”

    於是,還一頭霧水的戚年就被小天使們這麽刷屏式地科普了一下“狗糧”的新含義。

    導致戚年每次給七寶喂狗糧的時候總是會不純潔那麽一下。

    想到這些,她才操心起紀言信有沒有微博的這事。

    雖然她覺得自己的保密工作做得那麽好,紀言信目前不可能知道她的微博名。

    不過

    每次被小天使們提醒也許男神正在潛水窺屏時,莫名就有些心虛。

    戚年掖了掖擋住小半張臉的圍巾,暗暗想:紀老師這麽忙,應該不怎麽玩微博吧?

    “那微信呢?”

    “沒有。”紀言信把車停在戚年公寓樓前的臨時停車位上,按下手刹後,順手剝了顆巧克力喂進她的嘴裏,“紀秋給你的。”

    戚年突然被喂了塊巧克力,愣了一下,等回過神連話說到哪兒都忘了,剛冷卻下來的臉莫名又熱了熱,“哦”了聲,緊跟著他下了車。

    市屬於南方,一年四季都濕潤得像是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夏季幾乎每天都能來一場雷陣雨,再炎熱憋悶的時節都是痛痛快快的。

    可一旦到了冬天,這空氣裏的水汽就像是淬煉成了冰箭,那冷意能透過身體鑽進骨子裏,尤其是初春的夜晚,似乎比寒冬時更要冷峭。

    戚年從充滿暖氣的車裏鑽出來,就一路哆嗦著到家門口,邁出電梯,戚年把雙肩包勾進懷裏,翻出鑰匙準備開門。

    一抬眼,先瞥見了掛在門把手上的一個精致紙袋。

    “咦。”她驚奇地拎起袋子看了眼。

    看到裏麵紅豔豔的草莓,立即能夠確認這袋草莓的主人樓上的小哥。

    中午她回來給七寶喂狗糧,接到他電話說要收一個到付的快遞,問戚年在不在家,能不能幫忙墊付上。

    她當時也沒多想,金額也不多,順便就幫忙付了放在樓下的存物櫃裏,把密碼發給了他。

    沒想到他今晚送了一袋草莓過來。

    她把草莓抱進懷裏,用鑰匙去開門。

    圍巾太厚實,懷裏又抱著一袋草莓,視線受阻。

    戚年對了兩次鎖孔都沒能對準,剛皺起眉,紀言信貼上來,從她的身側伸出手,傾下身,溫熱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穩穩地把鑰匙插進了鎖孔裏。

    鑰匙在他手裏旋了幾圈,輕輕一聲鎖扣彈開的聲音,他按著門把往下一壓,推開門,“開了。”

    他的嘴唇就在戚年的耳邊,溫熱的鼻息灑在戚年的耳郭上,癢癢的

    戚年低著頭,半晌隻發出了一個“哦”字。

    撲麵而來的是空調的暖氣。

    這兩天天氣冷,七寶又不愛睡在墊子上,基本上全日開著空調打著恒溫。

    又怕太幹燥七寶會不舒服,白天時戚年都會開著廚房的窗透氣,等到晚上就在房間裏放上加濕器。

    劉夏來幫忙的時候感受過七寶的待遇,差點沒把戚年按在沙發裏一陣胖揍。

    虧她以為二十多年的交情早已經不是一般的詞句能夠形容了,結果她的待遇還不如紀老師家的一條狗

    似乎是聽見了七寶的聲音,戚年壓著聲音叫它的名字:“七寶?”

    七寶一直趴在門口玄關等戚年回來,從剛才聽到腳步聲就已經站起來,低頭仔細地聽外麵的聲音。

    等聽見戚年叫它,那尾巴立刻歡快地搖起來。等門開出能夠容納它身量的大立刻像一尾魚一樣,一擺尾巴就躍上來,格外熟稔地把雙爪搭在戚年的手臂上地抱上來。

    戚年被它撞得往後退了一步,膝蓋撞到門口的鞋架,疼得齜了一下牙。

    紀言信就站在戚年的身後,隻來得及抬手撐在她的背上,“撞到了?”

    “沒事。”戚年搖搖頭。

    紀言信抬手把七寶從戚年的懷裏拉下來,驟然看見紀言信,七寶那尾巴搖得就像是一個電動的小馬達,轉瞬撲進紀言信的懷裏,鼻子親熱地在他身上嗅來嗅去。

    但顯然

    紀言信對它撒嬌的那一套並不那麽喜歡。

    不客氣地再次把七寶拎下來,紀言信一個微帶警告的眼神,十分見效地讓七寶止住了往上撲的動作。

    它委屈地“嗚”了一聲,不敢造次,就乖乖地趴在了他的腳邊。

    抬眼看了幾秒,伸出舌頭舔舔舔

    戚年被萌得心都要化成一攤水了,換鞋時,蹲下來摸了摸七寶的腦袋,“我先去給七寶弄狗糧,你陪它玩一會兒。”

    七寶聽到“狗糧”時,耳朵抖了抖,轉頭看了眼戚年,匍匐著上前,雙爪緊緊地按住了紀言信的鞋子。

    那力量,即使是紀言信,都感覺到了它的用力。

    紀言信蹲下身,修長的手指搭在它的腦袋上輕輕地摸了一下,那指尖順著它的鼻子落下來,摸了摸,濕漉漉的,很健康。

    他捏著七寶的下顎,讓它張嘴,又檢查了一下它的牙齒情況。

    “想我了?”他低聲問。

    指尖摸到它的耳朵,捏住,看它想抖耳朵又抖不了的可憐樣子,低低笑了兩聲。

    七寶用更加無辜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腦袋壓在他的鞋子上,輕輕地蹭了蹭,柔軟的玄關燈光,把七寶那一身金毛都映照得格外溫暖。

    戚年已經拌好狗糧送過來,難得的是,頭一次狗糧對七寶好像沒有了吸引力,它依舊乖順地趴在他的腳邊,耐心地被紀言信檢查著、撫摸著。

    等摸過耳朵,紀言信輕拍了一下它的腦袋,“去吧。”

    七寶這才迫不及待地爬起來。

    知道他喜歡喝茶,這一次回來,戚年特意從戚爸那裏搶了一罐碧螺春準備著,沒想到,這麽快就用上了撥弄了茶葉,等水燒開時,又不太放心地從廚房裏探出頭去問他:“你喝什麽?喝飲料還是喝茶?”

    “有茶葉?”紀言信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跟著邁進廚房。

    戚年吐吐舌頭,“有碧螺春,就不知道你”

    “嗯。”他靠過去,看她卷了袖子洗泡在小盆子裏的草莓,那染著水光,紅豔豔的色澤在燈光下格外勾人食欲。

    戚年一顆顆地把草莓清洗出來,邊洗邊盤算著過兩天得回送給樓上的小哥些什麽不然,總有種拿人手短的感覺。

    “水涼不涼?”

    紀言信的聲音在戚年的耳邊響起,隨即,他修長的手指從她的手邊伸過來,沾了一下水。

    驟然撲麵的熟悉氣息讓戚年心如小鹿怦然一跳。

    “水不冷。”她低頭,裝作很認真地洗著草莓,“我摻了溫水,不冷的”

    紀言信“嗯”了聲,收回來的手就抵在流理台上,他彎下腰,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喜歡吃草莓?”

    “還好。”戚年渾身驟然一僵,被他的舉動弄得有些緊張,就這種問題還認真地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回答得一本正經,“其實小的時候不喜歡吃,我奶奶是個閑不住的人,總愛在院子裏種點水果,葡萄、草莓、西瓜嗯,很多很多。但我奶奶種出來的水果都不太好吃,不是酸的就是澀的”

    紀言信慵懶地“嗯”了聲,“後來呢?”

    “後來有一次過年,在夏夏家做客阿姨很客氣地給我塞了一把,特別甜”戚年不好意思地笑起來,“我那天吃著吃著把草莓全部吃了,還因為這件事把夏夏氣哭了。”

    直到現在想起來,戚年還是想感慨,小女生時的友誼啊真是脆弱得不行。

    紀言信的眉目微沉,淡聲問道:“掛在門口,這是誰送的?”

    他不動聲色地拋出問題,戚年卻絲毫沒有察覺,把綠色的嫩葉剝掉,往嘴裏喂了一顆,邊咬邊回答:“樓上的小哥送的。”

    咬著草莓,她的聲音有些含混不清。

    “小哥人很好,這棟樓裏除了底樓那對老夫妻,我來往最多的就是他了。以前租房的時候,因為鑰匙還沒有交給中介,樓下沒人,中介就帶著我和我爸去他家看的格局、大小和裝修。他的陽台上沒有可以曬衣服的地方,曬杆在扶手的外麵,所以好幾次衣服掉下來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紀言信沒作聲。

    戚年這才感覺到周圍似乎有氣流在變化,可奈何,現在的姿勢,她連看一眼他的表情都做不到。

    戚年輕咳了一聲,努力挽救道:“但也就鄰居間正常的來往”

    唔

    送過生日蛋糕,也送過菜,但後來知道戚年在家基本上都不開火之後,就改成送應季的水果。

    但這些話,她可沒膽子再跟剛才那樣沒心沒肺地倒給紀言信聽。

    又不是活膩了

    依舊

    沒有聽見紀言信說話。

    戚年忐忑不安地轉頭去看他,不料,剛轉頭他湊上來,就著她的手,把她咬了一半的草莓咬進了嘴裏。

    手指被他輕輕地蹭到,像是過了電一般,讓戚年頓時愣在了原地

    什麽、什麽情況?

    紀言信低頭看著她,手指順著她的眉心落在鼻梁上。

    他似乎很喜歡這樣的動作戚年好幾次都看到,他對七寶也是這樣。

    戚年吞了吞口水,有些緊張地看著他。

    “好點了?”他問,聲音低沉。

    沒頭沒尾的一句,戚年卻聽懂了,“沒、沒有啊,我心情一直很好啊”

    “那”他看著她,微微一頓,“哄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