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節 酒後撒野的旗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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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指揮塔呆了不到十分鍾,機場設法借到另一輛桶車。李德聽取了鮑曼的建議,用墨綠色長風衣皮緊緊裹著,把大半個臉藏進衣領裏,坐在車的後座上。但他沒有聽從鮑曼的通知軍隊或地方來迎接的建議,堅持要微服私訪。

    卡盧加十幾分鍾就到了,奧卡河上船舶來來往往,到處是木材廠和火柴廠,有好多十七至十九世紀建築古跡和博物館,還有化工、儀器製造及食品加工廠。

    車隊駛入位於莫斯科區的53軍司令部,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二層樓房,推開大門,院子裏靜悄悄的,大廳裏一個通信少校正在電話旁邊打嗑睡。

    今天的事情有點怪:在機場麵對空軍時,由陸軍副官打交道;到了陸軍的地盤,空軍副官貝洛一馬當先,上前推醒通信少校,少校睜眼看到的是空軍軍官,以為對方走錯了門,隨手指了指:“空軍司令部在隔壁。”嘴裏咕嘟了一下又要睡去。

    這時鮑曼進來了,見狀火冒三丈,大喝一聲:“給我站起來。”

    對方被嚇了一大跳,看到怒目而視、官派十足的胖子,好像在哪裏見過,但一時記不起來。他不敢怠慢了,又看到空軍副官風衣領口裏露出來的校官領章,嗑睡一掃而光,回答說,軍官們都出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值班。

    “是不是又是軍長的女兒過生日?”鮑曼挖苦道。

    通訊軍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報告:“據說所知,將軍隻有二個兒子,沒有女兒。”

    鮑曼被弄了個大紅臉,想發作但沒有理由,隻得狠狠地跺跺腳後出去了。貝洛仍與通訊少校交涉了一會才出來,對仍等在院子裏的元首和施蒙特說,63軍軍長到45步兵師去了。當李德怒氣衝衝地埋怨這麽大的司令部竟然隻留下一個軍官時,貝洛解釋說,這裏從今天開始已經移交給了民政機構,那位軍官隻是坐等黨衛軍來接管的。

    門外聽到嚷嚷聲,接著門被踢開了,幾個黨衛軍喝得醉醺醺的,對院子裏的幾個人視而不見,徑直衝進大廳,叫嚷著要給那個少校喝酒。

    李德快步走出大門,坐上車,朝貝洛吐出幾個字:“到45師。”

    太陽已經偏西,他們將近奔波了一天,還連個中午都沒有吃上,隻要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會聽到鮑曼肚子裏的咕咕聲。

    李德安慰道:“往南五十公裏的科澤利斯克是45師司令部,我們到那裏吃飯。”

    鮑曼咕嚕說,應該把元首到來的消息告訴他們。看到元首鐵青著臉,他不再抱怨了。

    一個小廣場上有一小隊黨衛軍士兵在集合,一個旗隊長站在隊伍前麵訓話,李德經過時聽到他說馬上關閉學校之類的話。

    前麵果然有座學校,老遠聽到熱烈的鼓掌聲,桶車從學校門口一晃而過,李德隨意一瞥,發現校園裏黑壓壓一片人,好像還有德國國防軍軍官。

    李德讓貝洛把車停在遠處,他下車帶著兩位副官走進學校,鮑曼帶領幾個領袖旗隊士兵裝扮成巡邏隊遠遠跟著。

    校園裏坐滿了學生,一些老師摻雜其間,他們全神貫注於台上的人講話,誰也沒有注意李德。台上有三個人,兩邊分別是一個女教師(後來得知是教務主任)和白發蒼蒼的老校長,中間講話的竟然是德軍中校軍官。

    德軍中校再一次站起來說:“大家最後再練習一遍。”於是,坐在最前麵的十二、三歲的姑娘站起來,聲情並茂地朗誦:“啊,感謝您們啊,來自黨衛軍的解放者……”

    外麵一陣尖利的刹車聲和人的嘈雜聲,一隊如狼似虎的黨衛軍士兵衝進來,迅速包圍了操場。幾個學生剛站起來,被黨衛軍士兵一槍托打爬在地。

    那個坐在最前麵的姑娘站起來,聲音顫抖著剛朗誦出一句:“啊,感謝您們啊……”就被一個士兵一腳踢坐在地上。醉醺醺的旗隊長大步走向講台,獰笑著伸手捏女老師的臉。女教師的臉蛋被捏得變了形,痛得淚流滿麵,最後當著那麽多學生的麵,“哇”地哭出聲來。

    德軍少校斥責道:“夠了,我們在這裏等待移交,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你約束一下你的下級好嗎?”

    旗隊長一把推開女教師,她哭泣著,痛得滿地跳起來,半邊臉像發麵一樣迅速腫脹了,粉紅的臉頰變得烏黑。

    兩個副官氣憤不過,期待地望著元首,李德示意他倆沉住氣,同時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把多半邊臉全藏匿在衣服裏。

    旗隊長一臉無賴相,指著中校教訓起來:“我告訴你安德裏,元首早就教導我們,對東方民族隻要教會500個字,隻要能看懂路牌,別讓汽車壓死就行了,你讓學校恢複上課,我就讓學校變成養馬場,哈哈哈。”

    那個被推倒的女生此刻又站起來,聲音繼續大聲朗誦:“感謝……來自黨衛軍的解放者……”旁邊的黨衛軍士兵又抬起穿著靴子的大腳,中校猛然拍著桌子大喝一聲“住手!”黨衛軍士兵一楞,腳懸在半空,眼睛在旗隊長和中校身上打轉。

    旗隊長惡狠狠地對中校說:“安德裏,你竟敢想阻礙黨衛軍執行公務嗎?”

    中校針鋒相對:“你這不是執行軍務,簡直是暴徒。”

    “什麽?”旗隊長猛地掏出槍,中校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不過對方並沒有用槍指著他,而是把槍口對準女教師和白發老校長,對手下喊道:“來人,把這兩個遊擊隊押走。”

    白發老校長破口大罵:“本來對你們以禮相待,你們竟然這樣對我們,你們不是人,牲畜,法西斯強盜。你們這樣做,不參加遊擊隊倒是怪事。”一聲槍響,老校長仍然站著,那家夥酒喝得連身子都站不住,槍失去了準頭。

    人群大嘩,一個男孩跑向後麵的教室,槍響了,男孩子應聲倒下。女教師緊緊抓住桌子,不讓黨衛軍拖走,旗隊長用槍猛擊她的手,伴隨著一聲慘叫,女教師手指骨折了,眼巴巴望著安德裏說:“你就眼睜睜看著你的同胞折磨死我嗎?”

    中校怒不可遏,鐵青著臉掏槍對準旗隊長,一些黨衛軍士兵跳到他的背後,幾枝槍對準中校。空氣中彌漫著火藥味,一個小小的火星就可能被點燃。

    一個肥胖的、穿著褐色製服、戴著卐字袖章的官員走到他們中間:“我是帝國辦公廳主任、元首秘書長鮑曼,我命令你們放下槍。”

    中校軍官盡管氣歪了臉,還是聽話地放下了槍,旗隊長隻是壓低了槍口,嘴裏噴著酒氣不情願地說道:“我們隻聽全國領袖的。”

    鮑曼驚愕了:“隻聽全國領袖的,這麽說就連元首的話都不聽了?”

    旗隊長顯然腦子還沒壞掉:“元首當然除外。”

    說話間李德早已走上講台,扶起女教師,從領子裏露出臉。旗隊長愣住了,使勁揉了揉眼睛,迅速收起槍,伸出右臂:“嗨!希特勒。”

    李德淡淡地說:“不要向我敬禮,你應該向斯大林致敬。他會為你的所作所為感激你的。”

    旗隊長酒都嚇醒了,臉“刷”地變得慘白,結結巴巴地說:“我的元……元首,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李德沒有理會他,而是站在講台上,麵對大家講話:“同誌們,老百姓們,我是德國總理阿道夫·希特勒,我要給你們講話。”

    人群越聚越多,一些國防軍士兵、黨衛軍、德國民政官員和當地老百姓們也紛紛湧進來,德軍人為見到自己的元首而興奮不已,當地老百姓為有人找黨衛軍的麻煩而高興。領袖旗隊的士兵們深感責任重大,連鮑曼都擔當起警衛任務,兩手分別抓著兩邊士兵的腰帶擔當人牆。

    李德望著越來越多的人群,不禁為自己的一時衝動後悔起來,人群中也許有克格勃或格魯烏,他想起電影《列寧在一九一八》裏俄國社會黨人女殺手向列寧開槍的鏡頭,覺得眼前的女人長得都像卡普蘭。原先想發表一通慷慨激昂的演講,眼下隻想三言兩句打發:“同誌們,老百姓們,我是德國總理阿道夫希特勒,我要給你們說兩句話。”

    台下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好多人想鼓掌但胳膊被擠得動彈不得。

    “我要說的第一句話:感謝我們的德國國防軍、黨衛軍官兵以及各部門的同誌們,你們來到這個地方,不是為了你們自己,是為了德意誌人民的利益,是為了讓俄羅斯人民從布爾什維克枷鎖下解放出來。”

    在台下的嗡嗡聲中,他繼續講道:“第二,我想告訴俄羅斯人,你們被解放了,德國人不是來奴役你們的,是為了幫助你們獲得解放,並且獲得嶄新的生活。”

    像馬蜂窩裏投下了一塊石頭,人群沸騰了。那位白發老校長舉起右手:“請問德國首長,您怎麽解釋剛才您親眼目睹的事情呢?另外學校關閉嗎?”

    李德略微提高了聲音:“這位旗隊長酒後撒野的行為,我們一定會處理的,他個人要為此負責。隻有斯大林高興他這樣做,因為這樣做的結果是為斯大林源源不斷地輸送遊擊隊,讓德軍在後方製造新的敵人,是蠢豬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