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 杯子,我的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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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德走出老遠,不見專機服務員隨行,回頭一看,魯德維卡與鮑爾、還有副駕駛拿著行李袋,走向遠處的機場營房,他滿以為她會像愛得萊德一樣纏住他,看來,並非每個女孩子都緊跟元首的。

    李德、鮑曼、副官們和警衛班都囊括到機場派出的大巴車,很破很舊、車頭在外的那種,車外隻是掉了點油漆,車內還不如外麵,那些凳子好像是剛從前線撤下來的傷員一般缺胳膊少腿,最好的凳子是靠門的、售票員坐的鐵皮櫃子,現在理所當然地讓給元首。

    司機敬告大家,由於道路坑坑窪窪,車上的木頭凳子四肢不全,有的還鋒芒畢露,為了避免戳穿屁股,大家最好站著,反正路不長。

    於是除元首外,大家都聽從勸告,站在車廂走廊裏。

    “首長們坐好,車馬上要開了。”司機領子上兩個飛翼表示二等兵空軍,所以他言必稱首長,包括那些警衛。

    司機的嘴甜並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大巴噴出劣質油料嗆人的黑煙,搖晃著駛上雪中壓出車轍的劣質公路,剛走順遇到了冰,突然減速,鮑曼的帽子掉到地上,正彎腰去揀,汽車猝然加速,前麵的兵往後一個踉蹌,踩在帽子上不說,還一屁股坐在帝國政治局委員高貴的頭上。

    鮑曼狠狠地推開他,揀起踩扁的帽子,往那個兵屁股上一腳。汽車搖搖晃晃,整個車廂的人像事先排練過一般,整齊劃一地前仰後合,左搖右擺。

    “杯子,我的杯具。”李德突然喊叫,隻見元首的保溫杯在林立的大腿叢中滾過來滾過去,這一嗓子後更熱鬧了,大腿叢中平生出了同等數量的胳膊,兩條腿回歸成四條腿,屁股互相碰撞著,車廂裏像一口煮著亂七八糟東西的八寶粥,直到把那隻惹事的保溫杯捉拿歸案為止。

    李德望著一車的男丁,不由想起善解人意的愛得萊德,她到漢莎航空公司輪訓去了。有她在身邊,就沒有剛才的混亂局麵了;他想起冉妮亞,兩天前,第4坦克集團軍軍法處把她叫去,說是協助什麽事情。

    “軍法處?”“協助調查?”這幾天太忙,他沒把這兩個詞聯係到一起,現在一想,他心裏有種不祥之感。

    老爺車突然平穩了,汽車行駛在平整的公路上,路的左邊是一望無際的拉多加湖,湖岸非常平,再往前是白花花的冰,冰的遠方是青色的湖水,一些艦船在那裏行駛。李德拿出高倍望遠鏡,發現是兩艘炮艇,懸掛著德國海軍旗。他心裏一陣欣喜:在他的正確領導下,帝國的軍艦開到靠近北冰洋的地方了。

    老爺車開進軍港,碼頭四周的石砌岸壁設有大型船塢,港內水域廣闊,隱蔽性和防風性良好,再加上北麵有一堵天然防波堤,使新拉多加港好似一個內湖。

    新拉多加港有一條單軌鐵路,在11月20日前,內地的糧食和武器運到提赫文,經沃爾霍夫到這裏,然後裝船運到列寧格勒。11月21日,一支偽裝成蘇聯內務部隊的紅色獵人滲入港口,發現蘇軍準備破壞軍港、並在麵粉上澆灌汽油時,假冒的內務部隊衝過來,在千鈞一發之際拔掉導火索,趕走了蘇軍。

    鐵路兩邊建有倉庫群和兵營,其中的一座兩層樓房是德軍61師師部。老爺車開進院子裏時,師長丹尼爾正在斥責一位少校通訊軍官。

    李德下了車,丹尼爾還大罵不止:“這是最大的玩忽職守。如果元首怪罪下來,我把你編入紅色獵人突擊隊。”

    從二樓上傳來聲音:“紅色獵人才不要他呢。我們缺少戰士,不要紳士。”

    大家順著聲望去,隻見一個戴眼睛的黑發小夥子坐在二樓平台上,揚起脖子對著酒瓶呷了一口酒,往這邊瞄了一眼,站起身又對將軍喊道:“嗨,客人已經來了,啊,是貴客。”

    師長扭頭一看,渾身一個激靈,丟下被罵得狗血噴頭的少校跑過來大喊“元首!”,馬上環顧左右後低聲喊道:“元首,你怎麽來的?”

    李德沒聲好氣地說:“怎麽來的?坐這輛從廢品收購站開出來的車來的。”

    師長跑去給少校繼續噴狗血:“看到了吧,元首怪罪了。明天交接手續後滾蛋。”然後再一次跑到元首跟前,恭恭敬敬地把元首往房子裏讓。

    “怎麽回事?”李德問道。師長沒說什麽,倒是那個從二樓跑下來的眼鏡搶著說:“他接到機場的電話,人家秘密透露元首來了,讓師長去迎接,可這個家夥說什麽呢?他說,在這種該死的天氣元首肯定不會到這裏來,除非元首腦子有病。”

    李德不再理會他們的內部事務,徑直走進房間,眼鏡搶先一步掀開門簾,熱浪轟地撲麵而來,李德又轉身走出門外,一邊搓手一邊對隨從們說:“你們都搓搓手跺跺腳,裏麵那麽熱,馬上進去血管會爆炸的。”

    大家嘻嘻哈哈地在院子裏跳躍跑步,那個少校過來向元首求情,半晌後元首對他說:“你記住,你怎麽說我都可以,但是說德國元首腦子有病,顯然你沒經過深思熟慮。”

    少校一臉哭相,看到那個臉相的人毫不懷疑眼淚要噴薄而出。師長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舉起巴掌:“我恨不得扇你一巴掌。”

    李德示意大家可以進屋了,對那個眼淚還末噴薄而出者安慰道:“好了,吸取教訓吧,我原諒你了,剩下看你師長的了。”

    少校又央求師長,師長剛接了電話出來,踢了他一腳:“去,跟這個二等兵到機場跑一趟。”然後回屋對元首說:“你的專機服務員要到這裏來,我讓人去接了。”

    李德心裏一動,這個魯德維卡,剛才那麽堅決地要住在機場接待站,這會後悔了,對我動心了,畢竟架不住世俗的誘惑呀。早知如此,何必故作姿態?一會才知道是機場方麵把他們趕到這來的,機場不願為他們三人開放整座樓的暖氣。

    接受慰問的士兵們站在碼頭上,左邊是61師某部一個步兵連,右邊是海軍人員、一個排的港口專業人員和一艘炮艦的部分水兵。

    電影攝影機嘎嘎地響著,刺骨的寒風從北方吹來,又經過湖邊的冰的冷卻處理,吹在臉上像刀子割肉一般,有人把大衣領子給元首豎起來,元首致謝:“謝謝您魯德維卡。”可不經意間往旁邊一瞅,發現她遠遠地在吊車後麵避風,而他的後麵站著施蒙特。

    “我的士兵們,你們都是英雄,一個多月來,你們與布爾什維克浴血奮戰,灑下了熱血,蒙受了犧牲,黨和人民一定會記住你們的豐功……啊——啊嚏。”

    一陣寒風灌進唱高調的嘴裏,一個噴嚏打在麵前士兵的臉上,士兵仍然筆直地站著,瞪大眼睛聆聽元首的教悔。

    李德決定不再說大話,以免讓風嗆著,他走向麵前的士兵,拍著他凍得通紅的臉:“幾歲了,上等兵?”

    “虛歲18了。”士兵目視著前方回答。

    “打仗時害怕嗎?”李德親切地問道。

    “報告元首,沒打過仗。”士兵仍然目不斜視。

    元首訝然,師長解釋:拉多加湖是第8裝甲師攻占的,61師作為集團軍預備隊,隻是換防到這裏的。

    那個眼鏡插嘴:“報告德國元首,占領新拉多加湖他們沒有一點功勞,倒是我的紅色獵人突擊隊功不可沒。”

    李德朝他點頭:“是的,我知道,你的紅色獵人是第一個衝到這裏來的,還有其它俄國盟軍的誌願者,比如卡爾梅克人突擊隊。”

    “卡爾梅克人已經被逮捕了,德國元首先生。”眼鏡唐突地說。李德正與海軍握手,聽此一楞,海軍中尉正在介紹:“我們俘獲了俄國拉多加湖區艦隊的炮艦‘比拉河號’,我們是那裏的船員。”可是他的話元首一句也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