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希姆萊給冉妮亞送戒指
字數:5538 加入書籤
一陣純屬表達忠心的喧鬧過後,客人們都走了,房間裏剩下德意誌第三帝國黨和國家領導人:政治局委員希姆萊、戈培爾、裏賓特洛甫、約德爾和鮑曼,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還有從外交宴會上拽來的外交部長牛賴特。麗達一本正經地拉上厚厚的窗簾,薇拉一絲不苟地擺上一束從馬爾他空運過來的風尾花,冉妮亞打開紅色牛皮封麵上印著老鷹花環卐字國徽的新記錄本,鄭重其事地寫上:“帝國形勢討論會莫斯科一九四二年十一月”,鮑曼把本子拉過來將“帝國形勢討論會”劃掉,改成“帝國形勢務虛會”。
希特勒的開場白不光是永遠正確的廢話,還是連諷刺帶挖苦的反話:“進入莫斯科已經一個禮拜了,閱兵結束也好幾天了。這些天同誌們非常辛苦,檢查工作,視察基層,體恤民情,增進德俄友誼。這個,占領莫斯科並不意味著戰爭結束,我們絲毫不能鬆懈,所以今天把大家招來,目的隻有一個:討論當前的形勢和任務。由於政治局兩名委員缺席,尚不能……”
門“砰”地開了,弗拉索夫醉醺醺進來,搖搖擺擺地向元首敬禮,氣衝如牛地嚷嚷:“敬愛的元按按首,由於塞哎哎車,我從格拉諾夫斯基大啊啊街的政府公寓跑跑跑步過來的。”然後接過侍衛從門外遞過來的椅子坐在門旁邊,盡力把自己挺成杆標槍,幾分鍾後酒勁發作,眼皮灌了鉛一般沉重,高昂的頭顱變成麵條,一寸一寸地癱軟下來,最終耷拉進兩腿中間,與自己的老二麵對麵交流感情。
“酒壯慫人膽。”麗達咬著手指頭望著與自己老二算賬的弗拉索夫。
冉妮亞小聲地向鮑曼求助“這算什麽會?”
“帝國形勢務虛擴大會。”鮑曼說。
於是冉妮亞先惱火地看了眼給她出難題的弗拉索夫然後刷刷地記錄。而政治局委員們像打量插班生一樣瞄了弗拉索夫一眼,然後這些權勢炙人的黨政軍領導人伸長耳朵聽希特勒通報下午的情況,花了十分鍾時間熱烈討論:半分鍾深刻理解增兵非洲的重大意義,一分鍾關注隆美爾的病情,八分三十秒對文工團外派非洲、鮮花插牛糞、白菜讓豬拱深表惋惜和悔恨:希姆萊後悔把自己拘得太厲害,沒有嚐到鮮,戈培爾後悔還有那麽多美女沒來得及開發。大家一致要求將文工團駐紮在馬爾他,心裏默默發誓,今後要加大對馬爾他的視察力度,而且不能帶家屬。
接下來一陣沉默。大眼瞪小眼,斜眼瞪對眼,集體在同一的心事裏沉默。這兩天的事太戲劇了,尤其是發生在元首身上,誰都不好開口。
希特勒用手遮擋著眼睛把自己埋進沙發裏,希姆萊坐在元首旁邊的沙發裏玩弄著一枚獎勵有功之臣的黨衛軍閃電戒指,戈培爾、裏賓特洛甫、約德爾坐在三人沙發上發著呆,哈爾德在寬大的床沿上正襟危坐,牛賴特穿著燕尾服坐在小板凳上,燕子的尾巴攤在地上被人踩來踩去。
希姆萊輕咳了一下,大家被激活了,直眉瞪眼地望著他。希姆萊麵向戈培爾,說話聽來總是陰惻惻的:“我說博士,平日裏你不是挺能說的嗎?”
戈培爾囁嚅了什麽,可能連他自己都沒聽到。希姆萊一個酸酸的表情:“嗯,我們的總理夜夜當新郎,新娘七、八個,勞累過度,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我看不要勉強了。我先說吧。首先我要把這枚戒指送給在座的一位姑娘。”
正打算倒水的麗達趕忙放下了暖瓶,使勁搓自己的手指頭。三個姑娘中希姆萊對她最好,對冉妮亞一向不待見,冉妮亞也就敬而遠之。薇拉懷著對老一輩有產階級革命家無比崇敬的態度畢恭畢敬,而人家連個白眼都不願意回。
希姆萊喊冉妮亞的名字,她正一絲不苟地往鋼筆裏吸墨水,他隻得提高了聲音:“冉妮亞中校!通常我喊人不會喊第二遍的。”
“哎,啊,噯。”冉妮亞因意外而錯愕,望了一眼同樣意外而錯愕的麗達一眼,迅疾奔過來,匆忙間把墨水瓶都打翻了。她一個漂亮之極的敬禮,與此同時牛賴特喊起來:“你又踩我燕尾服了,這是今晚第三次了。”
“冉妮亞中校忠誠於國家社會主義運動,我代表黨組織進行表彰。”希姆萊從沙發上站起來,迫使冉妮亞把胸脯挺得最高,**差一點要衝出牢籠。黨的第一副主席親自把戒指給她戴上,讓她激動得流出了熱淚,正想豪言壯語被截斷:“什麽都不要說了。我定一條規矩:今晚我們的眼睛往前看,舊事勿提。”他的這個提議得到大家的一致響應,表現是大家都長籲了一口氣,雕像們恢複了人形。
希特勒挺起了腰,心裏在翻江倒海:希姆萊啊,你真聰明,不愧為是帝國的棟梁。你不光是殺人不見血,捧人也不留痕跡呀。什麽忠誠於國家社會主義運動,分明是因為早上的發飆嘛。也就是說,對冉妮亞把我從迷夢中拉回來的表彰嘛。
在政治領域裏,有些事情是隻說不幹的,有些事情是隻可意會不可言傳的。這兩天元首跌進了夢鄉,迷失了自我,大家都很著急,但也隻能是幹著急,作為下屬,指責頂頭上司是政界大忌:你丫的安什麽心?想篡黨奪權是怎麽滴?幸虧這個姑娘將元首從迷夢中拉了回來,為黨立功,為大家解圍,為帝國化解了一次危急,獎勵個破戒指算什麽。
現在,希特勒一臉的如沐春風,說:“我的希姆萊,我們進入莫斯科好幾天了,當前最主要的問題是三個字:怎麽辦?”
希姆萊的反應之快,隻能說明他早有預謀:“迅速恢複莫斯科秩序。我建議,將黨衛軍骷髏師師長艾克上將調過來,那家夥是個鐵血心腸的人,不出半日,莫斯科必將恢複平靜。”
元首大搖其頭:“鐵血心腸不假,不過婆娘嘴也是真的,那家夥看不慣的事太多,說頭太多了。今年夏天,我和鮑曼到他的防區視察,好家夥,一晚上他給我提了十條意見。害的我……”鮑曼快言快語:“害的元首和我晚上都不敢和情人睡覺,連個暖被窩的人都沒有。”
戈培爾第一個義憤填膺:“還有這事?他怎麽管起領導人的私生活了。”約德爾向大家證明他毫無幽默感:“那是夏天,你們不需要暖被窩吧。”
希特勒:“我敢肯定希姆萊,如果這家夥來,給你第一個提意見。”
希姆萊不知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他說我什麽?腳正不怕歪,明人不做暗事。”
希特勒隻好苦笑了一下:“是啊,你的正腳讓那雙歪鞋子帶到卡盧加圈地辦雞場去了。給你說,如果讓艾克知道你在卡盧加辦養雞場的事,要不了兩天,整個歐洲都傳的沸沸揚揚了。”
“而且傳的更玄乎,說為了壓秤,希姆萊倆口子往雞屁股裏塞鋼珠鐵砂,就像有人當年辦農場時往牛奶裏摻水一樣,哈哈哈。“戈培爾尖酸刻薄地說,為自己一石兩鳥自鳴得意。他看到當年的農場主鮑曼氣得吹胡子瞪眼又說不出來的樣子,愈加開心了。
希姆萊瞅了戈培爾一眼,歪頭想了下,吸了一口氣說:“也是啊,既然骷髏師師長不行,那把帝國師師長……”
戈培爾又一陣挖苦,引來幾聲懶洋洋地笑:“那好啊,我知道你倆是二十年代的生意夥伴,你們可以重操舊業搞聯營了,你搞養殖,他搞營銷,配合默契,相得益彰,珠聯璧合,狼狽為奸啊。”
“那家夥腦子一陣清楚一陣糊塗,也不行。”元首幹脆地否決了,“其實這個問題我已經考慮過了,首先從陸軍裏選擇,黨衛軍是精英嘛,關健時刻再上也不遲。”
“好吧。”隔著眼鏡能看到希姆萊的一對小眼睛閃閃發亮,坐回沙發上,得意洋洋地向哈爾德瞥了一眼,發現哈爾德對他直接無視,而是眼巴巴望著元首。
希特勒罔顧望眼欲穿的陸軍參謀總長,對希姆萊讓著點,哄著點,對陸軍則聖意獨斷,他盯著做記錄的冉妮亞道:“將極地軍軍長舍爾納調來。摩爾曼斯克早就被攻占了,他呆在那裏幹什麽?堆雪人玩啊。”
哈爾德嘟囔:“他在守挪威的鐵礦,我們目前隻占領著摩爾曼斯克城區,城東的小高地上還有蘇軍殘餘。”
“什麽?德軍前鋒快打到北亞的葉塞尼河了,你們還在那裏孵小雞呀?”希特勒撲到麵前惡聲惡氣地說。
哈爾德囁嚅:“當初我給你匯報過,你說小股的敵人不足為患,不必浪費寶貴的德軍士兵鮮血。等待瓜熟蒂落,敵人自已走下山投降。”
“瓜熟蒂落了嗎?敵人投降了嗎?”希特勒唾沫四濺地嘲弄。
“沒有。”哈爾德抹了一把元首噴到臉上的唾沫星子,回答。
“那就消滅他呀。對給臉不要臉,不肯投降的敵人必須無情地消滅,這沒什麽可商量的。”哈爾德扭過臉,因為唾沫太多了。希特勒誤解他了,不高興地說:“你別不服氣,有什麽屁當麵放出來,不然憋壞心髒可不好玩。”
哈爾德還沒來得及放屁,別人早夾不住了,帝國總理要求就個人崇拜問題發表意見。還沒說上兩句他就激動起來了:“最讓我生氣的是國內的廣播電台和報紙對元首的讚美完全抄襲了莫斯科廣播電台,莫斯科說元首是全世界最紅的紅太陽,柏林就說希特勒是二十世紀最大的太陽。莫斯科說元首是一萬年才出一個的英雄,柏林馬上說希特勒是萬年一遇的豪傑。莫斯科說……”
“好了,我聽夠了。”希特勒截斷了他的話頭,不然這個博士說上三天三夜都說不夠。他問道:“你用一句話總結一下,究竟想說什麽。”
戈培爾用鐵鍁把一樣細的胳膊狠狠砸著眼前的空氣:“隨波逐流、見風使舵、人雲亦雲、鸚鵡學舌,沒有一點創新,丟德國人的臉。我想知道你對這類事的態度。”
希特勒踱到他跟前,似笑非笑地奚落道:“有人替我表明了態度:今天冉妮亞對莫斯科的大廣播扔了一塊石頭,要不派冉妮亞回國,對柏林的喇叭上也來上一石頭?”
戈培爾的笑像幹巴巴的念白“哈哈……”
希特勒三言兩語解決了這個問題:“個人崇拜必須降溫,當然,必要的個人崇拜也無可厚非,總得給老百姓一點發泄情緒的渠道吧,這也是曆史形成的,總的標準是恢複到戰前水平即可。還是那句話,就是我在春夏之交時慕尼黑動亂中講過的,國內生活要生動活潑,讓人民不能感到壓抑。我們生產了那麽多日用品,建立了先進的社會保障製度,首創了帶薪休假製度,人民的精神生活也得跟上。總理回去後好好抓下這方麵的工作。帝國議長躍躍欲試,想說什麽?”
裏賓特洛甫清了清嗓子,剛說了句“我想談下戰爭與和平的大問題”,立時被大家打斷了:“什麽?戰爭與和平,你是俾斯麥還是德皇啊,對了,是托爾斯泰吧?”“真把自己當根蔥,烏鴉站在旗杆上,身子不大,派頭不小。”“德國國會隻是個橡皮圖章而已,真以為自己掌握宣戰權?記住,黨領導一切的。”“沒有政府的配合,你球事不成。”
連哈爾德都想狗攆下坡狼:“沒有武裝部隊的保駕護航,你國會算個啥呀?國會大廈門前站崗的還是國防軍士兵呢,有本事讓你的‘人民’來站崗呀。”
議長眼巴巴地望著元首。希特勒一錘定音:“即然今天是務虛會,議長可以談戰爭與和平,但不是現在。等所有的議題都完事了你再說。下麵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