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 坦克墳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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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一輩子都忘不掉給她帶來撕心裂肺的疼痛與欲醉如癡的歡娛、打通她陰.道的初戀情人。有那麽兩次,冉妮亞*時情不自禁地喊起莫斯卡廖夫的名字。她有說夢話的毛病,有幾次睡夢裏念叨著他,讓希特勒心裏非常不爽,隻要這家夥一天不死,冉妮亞就把他隱匿在心裏的某個角落,像間歇性火山一樣偶爾發作一下。如今,上天把這個流感病毒送到這裏,趁此機會滅了他,讓冉妮亞徹底斷了念想,這種快意恩仇的感覺真他媽爽快。
斯坦齊翁諾鎮到奧亞申斯基村之間,“聖誕馬車”和一支黨衛軍車隊齊驅並進,這些士兵們高呼希特勒的名字衝鋒陷陣,元首在身邊時卻一點都不恭敬,嘻嘻哈哈插科打渾爆粗口,還把吃剩的蘋果扔向“聖誕馬車”。他們被告知,車裏坐著到前線慰問演出的文工團。麗達把頭伸到窗子外麵罵了幾句,馬上受到歡呼——滿車廂的士兵們大呼小叫著向麗達表演打飛機。
望著這支*四濺的部隊希特勒有點惱火,得知他們是芬蘭人訓練的黨衛軍北方師時忿忿變成了感激:這些人是救命恩人,艱苦卓絕的斯維裏河小高地生死之戰中,假如北方師第九骷髏旗隊的救援部隊來遲五分鍾,他們早填了那裏的土了,恩人們扔個蘋果當灑灑水啦。
車隊停了下來,冉妮亞坐起來,打開窗戶向外張望,一列滿載土豆的列車歪歪斜斜躺在路堤上,幾十個蘇軍俘虜用凍得通紅的手撿土豆,不遠處幾個德軍士兵把一小群衣衫不整的蘇軍士兵趕往土坑裏,一個上身穿老百姓套頭衫下身穿馬褲的小夥子聲嘶力竭喊叫:“我沒顛覆火車,我是過路的。”喊聲很快被槍聲掩沒。
冉妮亞陰森森地喊道:“麗達,把阻擊步槍拿過來。”
麗達坐著沒動,“快點!”冉妮亞吼叫起來。
薇拉拿槍過來,冉妮亞咬著嘴唇扣動板機,幾百米外坐在石頭上啃生土豆蛋子的俘虜應聲倒地。大夥兒停下手裏的活兒四處張望,她慢吞吞地拉開槍拴上彈瞄準,神情動作仿佛她打的是野兔。這次的野兔是一個蘇軍小頭目,他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倒地,大蓋帽在地上滾了幾圈。這一次俘虜們不再東張西望,一個個瘋狂地幹活,當監工的幾個德軍士兵也趕緊扔掉手裏的香煙,衝俘虜大喊大叫。
“神經病。”希特勒一把將她拽起來,車猝然開動,他一下子爬在冉妮亞身上。
晚霞映照著戰場,那大塊大塊的胭脂般鮮紅的血跡,透過夜霧凝結在大地上呈現出一片紫色。到達125公裏外的托古欽,一座用鋼鐵依山澆鑄的中世紀城堡,就是德軍第二坦克軍團指揮部。
鋼鐵城堡是一座奢侈的蘇聯人用鋼汁鐵水澆築而成的大型炮塔,它其下的地基和牆體都是鋼頭鐵腦,金屬樓梯連接著環內周長築造的二層環道,更高處的三層監視哨則用一個豎梯連往了塔頂。從一層到二層都分布著層層疊疊參差不齊地槍眼炮眼,對外部想攻占它的人來說那就是要命的三百六十度重疊射界。除去那些專用於殺人的構造,還安裝了用於吊運輕型裝備的小龍門架,架子上密布著吊索、滑輪組、射燈,二層環道很多的門金屬的門連往我們現在還不知用途的各個房間也連往和主堡一體的各子堡。
半個月前,古德裏安出動一個團的兵力連攻了三天三夜,最後集中了上百輛噴火坦克,空軍投放了上百噸*才拿下來。
從城堡登高望遠,二十公裏外的托木河,以及橫在德軍進軍路線蜿蜒幾百公裏、麵目猙獰的鋼鐵長城清楚可見。一座鋼鐵城堡都這麽堅固,由成千個城堡組合在一起的鋼鐵長城有多堅固可想而知了。
克麥羅沃是早上德軍主攻方向,也是損失最慘重的地方,位於鄂畢河上遊的托木河畔,蘇軍的一號鋼鐵堡壘就修在河北岸,扼住了前往東方的鐵路和公路交通線,往兩邊一直延伸到一百多公裏,往南與二號堡壘相連,往北伸進沼澤地,即便是沼澤地裏,蘇軍也修建了星羅棋布的碉堡。一句話:德軍往東進軍,必須得摧毀眼前的鋼鐵堡壘,沒有其它途徑可走。
防守一號堡壘的是蘇聯西方方麵軍第一集團軍第五軍莫斯科近衛師,師指揮官是軍長莫斯卡廖夫中將——這前言不搭後語的番號,反映出蘇軍的混亂狀態。不過,這個近衛師卻是響當當的百戰勁旅,1941年10月中旬在圖拉組建第二天,在葉緬申科將軍指揮下,死死守住了卡希拉水電站,使斯大林在十月革命節上順利地對著話筒吹牛皮。後來,該師轉戰南北,一路退到西伯利亞,就算是撤退也有條不紊,沒有亂了章程,還時不時地殺個回馬槍,讓跟蹤追擊的德軍接二連三地吃苦頭。
希特勒來到被蘇軍打殘的德軍中間,他聞到一股死亡的氣息!不是屍體腐爛的氣息,而是戰場上特有的當死亡人數達到某種規模時所產生的特有的氣息,作為一戰時的老戰士,元首非常熟悉這種味道。
殘陽給殘破的戰場塗上了一層昏暗的色彩,像十八層地獄裏的某一層,熾熱、焦臭、*臭、血腥、嗆死人的硝煙,空氣中散發著油漆的焦臭和肉體的焦香,缺胳膊斷腿的坦克,四腳朝天的卡車,變成廢銅爛鐵的大炮,回歸為零件的各種設備,滿目都是運下來的傷員,陣亡士兵的屍體一排排擺好,然後把他們的身份牌取下來,隨著陣亡通知書送給他們的家人。陣亡通知書上將寫著:“為了德國和元首在榮譽之地英雄般地倒下。”所有人的臉都因為疲勞而變成了青灰色,都快累休克了,連向元首致敬的力氣都沒有。一個稚氣末脫的二等兵驚奇地向元首敬禮,旋即倒在地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雙方零星的炮戰仍在持續,零星的炮擊逼迫元首低下高昂的頭顱,硝煙所形成的雲霧籠罩在彈痕累累的陣地上,一發152炮彈直接命中作為臨時醫院的木屋,紅火一閃,大夫護士和傷員都成了碎屑。
希特勒還在東張西望,“危險,趕緊到堡壘。”曼施坦因從後麵猛推了一把,他扭轉頭剛想發作,又一發加農炮彈在不遠處炸開,爆炸的氣浪把一輛四腳朝天的卡車掀起,落地時剛好擺正了。
一塊彈片打在沒有炮管的突擊炮上,彈過來從斯特爾茲左耳朵上擦過,血流如注。要不是他躲得快,半顆腦袋都被削掉啦。“在北非沙漠我練就了怎樣躲避炮彈。”即便到了這種時候,斯特爾茲仍忘不了誇誇其談。
盡管有思想準備,當第三帝國元首登上最高的嘹望塔時,被眼前的場景震撼了,當時就有一種心碎的感覺:從這裏向東一直到托木河,烏煙瘴氣,彈坑遍布,方圓幾百平方公裏全是坦克的墳場,密密匝匝堆砌著坦克殘骸,仿佛是鋼鐵版的阿修羅地獄,昨日叱詫戰場的鋼鐵洪流,今天成了孤魂野鬼;昔日不可一世的黑豹、獵豹、老虎、t係列坦克,此時成了一個個趴在地上的烏龜殼,裝甲支離破碎,履帶散落一地,炮塔倒扣在地上,發動機燒成了炭。最誇張的是一輛聖彼得堡生產的60噸的大象坦克(原kv1坦克),巨大的爆炸把這輛坦克的炮塔撕了個粉碎,在炮塔的殘餘部分到處掛滿了血淋淋的人體組織碎片,這些被巨大爆炸撕開的金屬呈現著紫色和金色。每輛坦克旁邊都有幾堆冒煙的灰堆,那是德軍官兵的骨骸,一句話:慘不忍睹。
八百輛坦克,啊,相當於1940年半年產量的800輛坦克呀,還有五萬名帝國最優秀的裝甲兵,就在那半個小時裏香消玉殞了,這是多少強大的炮火呀,多麽震撼的力量啊!
早上的慘境在希特勒眼前浮現:德軍的鋼鐵洪流向東疾進,突然,蘇軍的鋼鐵防線頓時變成了幾百個馬蜂窩,防線下層上千挺輕重機槍噴射火舌,防線中層中小口徑炮發射致命的金屬彈丸,防線上層是包括302毫米的大口徑炮,頂端還有數不清的火力點,好些是把坦克炮塔和艦炮直接安到上麵,還有上千輛充當活動碉堡的坦克。蘇軍的卡秋莎火箭炮躲藏在城堡後麵。鋪天蓋地的德軍衝過來了,幾萬個火球在蘇軍的鋼鐵防線上升騰,象暴雨即來時那樣烏黑一片,天空滿是鐵片的亂糟糟的聲響,接下來幾萬個驚雷炸響,大地在搖晃,在下沉,在融解,在撕裂。半個小時後一切定格,一切嘎然而止,變成了元首現在看到的樣子。
希特勒慢吞吞地轉過身子,他搖搖欲墜,從走進這裏就已經搖搖欲墜。震驚悲憤的眼神在眾人臉上掃過,用一種略顯拖遝的步子走向樓梯,當就要踏上第一級鋼鐵台階時他站住了,轉身呆呆地又望了一回外麵,伸出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拭去終於噴湧出來的淚水,然後他在邁下台階時轟然倒了下來。冉妮亞,麗達,卡爾梅克人、京舍撲了上來,速度快得讓元首沒能倒在地上,速度快得麗達直接從礙事的斯特爾茲頭頂上跳了過去,然後他們一聲不發地把他背到樓下。
半個小時後元首醒來,基本不帶感情的眼神透過堡壘頂端望著繁星如塵,望著圍攏成一圈中的某一個人慘淡地笑了笑,說:“赫特上將,你怎麽來啦?”
本來蹲著的第三坦克軍團司令猛然來了個立正,頭狠狠頂在某個人下巴上,敬禮的姿式活脫脫跳起來:“我的元首,第三坦克軍團司令赫特上將奉命向您報到。”
“敬禮就敬禮呀,踩我腳幹什麽。”薇拉咕噥著。鮑曼替小情人打抱不平,拍他的肩膀,“我說赫特,你這是第二次冒犯人家小姑娘啦,頭一回拿頭頂人家下巴,差一點把人家舌頭咬斷,現在又踩人家的……”
“別打岔。”希特勒一聲斷喝,截斷了鮑曼的喋喋一休,也斬斷了大夥兒剛冒出頭的輕笑。他猛然站起來,這時的元首恢複了偉岸男的標準形象,還有獨裁者特有的霸氣和蠻不講理。他盯著赫特責問道:“我給你的任務是在蘇爾古特以南保障第四坦克軍團的側翼,誰讓你來的?”
赫特臉上的笑容凝固住了,尷尬地望著後麵。哈爾德扒開橫在前麵的肩膀擠過來,攥著皮手套的手往上揮動了一下算是敬禮。
鮑曼和曼施坦因對陸軍總長紛紛躲避,仿佛他身上有不潔之物,卻意外地看到希特勒摟著哈爾德的肩膀,用拌了蜜一樣的腔調說:“陸軍總長不辭辛苦來看我,我有點感動。不過你派來的援軍我心領啦,北方戰線不能削弱,再說了,第三坦克軍團已經拆得七零八碎,33軍往北非的調動才剛剛開始,赫特已經成了光杆司令啦。”
“那這裏怎麽辦?敵人的防線固若金湯,而第二坦克軍團損兵折將,一時半會恢複不過來。”哈爾德是真心想助元首一臂之力,但是熱臉貼到了冷屁股,希特勒不冷不熱地回答:“我已經從別處調集了兵力,這裏就不勞你煩心了。”
“那?我跟赫特回去吧。”哈爾德氣呼呼地說。希特勒望了一眼黑咕嚨咚的外麵,挽留他明天再走。其實心裏在打著小算盤:正好讓哈爾德見識一下攻克鋼鐵堡壘的豐功偉績吧。
曼托菲爾開始抽噎,斯特爾茲收拾著滲出血的耳朵,咕嘟道:“媽的,不要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