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錦囊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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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托菲爾多半聽到了,因為他立刻開哭,哭得澎湃之極,大顆的眼淚往地上落。

    希特勒都懶得說話了,仰了頭揉自己繃得太狠的麵皮,心裏即埋怨又擔心,生怕這個嘴上沒毛的裝甲兵中將當哈爾德麵說什麽有損於領袖形象的話來。曼施坦因安撫:“噯,中將,節哀。”鮑曼咳嗽。

    曼托菲爾從他的哽咽中擠出幾個字來:“我有罪。我罪該萬死。”

    希特勒打醒了精神,這怎麽也是個驚人之語。哈爾德永遠不會讓人看出他的意外來,他微笑著說:“並不是要你定某個人的罪,早上進攻失敗也不是你一個人的責任,你接著說。”

    說個毛,再說下去,這家夥該說本來要知難而退,是元首執意進攻因而一敗塗地的話頭來。他幹淨利索地掐斷了抽噎或即將開始的號啕,安慰傷心哭訴的曼托菲爾:“哭什麽?堂堂男兒,鏗鏗虎將,流血不流淚。早上我就說過,坦克沒了我給你調撥,人打光了我給你補充,士氣沒了什麽都完了。”

    曼托菲爾抬起淚眼,掏出手帕擦去淚水,斯特爾茲一把搶過手帕,指著上麵織的鴛鴦戲水圖案戲謔:“哎呀,我們的德國紳士挺有女人緣的,這分明是哪個俄國姑娘繡的嘛。”

    “哪個姑娘?不知道別胡扯八扯。”曼托菲爾搶奪過來,氣氛活躍起來。

    越來越多的將領聚集過來,個別新提拔的師長頭一回見到元首,局促不安地搓手撓頭。希特勒環視了一圈,招呼眾將坐到跟前來,娓娓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將者,如同醫者。醫者,是醫過的人越多,醫術越高明;換句話說,就是:醫死的人越多,醫術越高明。將者,如果不經曆幾次敗仗,如何能夠知道怎麽去打勝仗;這個世上從來就沒有百戰百勝的將軍,隻有敗而不殆、敗而益勇、並且最終取得勝利的人。

    我們三十萬全部機械化的大軍揮師東進,卻敗於五萬軍隊駐守的堡壘區,為何?今天失敗的最根本的原因,是因為最近我們勝仗打的太多,順水仗打得太多,兵驕將怠,文恬武嬉,輕敵自負,尤其是我,以為最後的勝利一蹴而就,日行千裏飲馬太平洋,沒想到蘇軍把堡壘變成了火力巨大威力驚人的武器庫,致使防禦得逞。由此看來,我們是到了該吃一個敗仗的時候了。

    失敗是個好事,失敗能夠教會我們如何成功,失敗能夠教會我們如何取勝,失敗能教會我們如何取天下。一個人,要想成事,就得拿得起,放得下。打仗也是如此,要勝得起,也要敗得起。今天,我們損失了5萬人,但比起我們的500萬陸軍,那不過是滄海一粟。我們損失了800輛坦克,但比起整個東線的5000輛坦克,也不算傷筋動骨,怕什麽?有什麽可哭的?你們都看見了,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為怎樣徹底包圍聖彼得堡費心,一年後的今天,我們在四千公裏以外的新西伯利亞坐而論道。告訴你們,東線全勝已按日計,這是千秋偉業啊,這要感天動地呀。

    記住,不要憤怒,憤怒會降低你的智慧,也不要恨自個兒的敵人,因為仇恨會使你喪失判斷力,與其仇恨自個兒的敵人,不如拿他來為我所用。比如眼前的這個堡壘,從技術層麵上說,這是斯大林的一個傑作,我們可以把它運用到西線的築壘當中。這才是真正的鋼鐵長城,銅牆鐵壁啊,退一步說,假如我們按原定計劃在葉尼塞河停戰,那它就是現成的冬方壁壘……”

    血色慢慢浮上蒼白的臉,耷拉的腦袋重新高昂起來了,將領們回歸狼的本性,呲牙咧嘴嗷嗷叫著,當然,他們並不打算馬馬虎虎玩自殺,很快為怎樣攻占堡壘吵得不可開交。

    狡黠的哈爾德一直在察言觀色,這會終於忍不住了,揮手止住吵鬧,清了清嗓子,試探道:“我的元首,你一直穩坐釣魚台,想必一定有克敵製勝的錦囊妙計,說出來讓大夥兒聽聽。”

    一陣猛烈的炮火襲來,氣浪夾著嗆人的硝煙卷進堡壘,激起一陣驚天動地的咳嗽與咒罵。幾分鍾後像開始時一樣突然停止了。曼托菲爾正要往外跑,被元首攔截住,高深莫測地言:“算啦,他們蹦達不了幾個小時啦。”

    哈爾德再三追問。希特勒將多餘人員打發出去,遮遮掩掩雲山霧罩地對剩下的死忠們透露他的製敵之策。哈爾德自以為聽懂了:“你是說,動用毒氣?”

    屋子裏“轟”的一陣騷動後安靜了下來,大家驚駭得連氣都不敢出,仿佛到了世界末日。希特勒也渾身一震,叫喊起來:“放屁,你想打開潘多拉盒子呀?你忘記了去年這個時候,我軍第26摩步師誤闖入莫斯科以南斯圖皮諾的蘇聯毒氣工廠,整整一個師的德軍都被毒死啦,還搭上了個少將。”

    哈爾德不依不饒:“記得,比爾費爾德師長。可是,聽你剛才說的,即不動用坦克也不動用大炮,用一種神奇的味道就能搞定,那不是毒氣是什麽?毒氣有味道呀,有的還很香。”

    希特勒氣急敗壞地喊叫:“胡說八道,如果我們動用毒氣,那敵人會用十倍的毒氣對付我們,決不首先動用毒氣,這是底線。”

    希特勒身子在微微顫動,人人知道他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了毒氣,差點一命嗚呼,毒氣是他的夢魘,實在不想提。他向鮑曼抬了抬下巴,讓他解釋。

    “不過,這是帝國最高機密,說法委婉點。”他補充道。

    即要說清楚又不能說破,這等於給大老粗鮑曼出了個難題,他吞吞吐吐說了半天,大家仍然聽了個稀裏糊塗,末了,曼施坦因自作聰明地回答:“那一定是生化武器。”

    鮑曼望了望元首,直接了當地說出謎底:“不是生化武器,是印度斷魂椒。

    “辣——椒——啊!”緊繃著的神經鬆懈了,軍官們下意識地咂巴咂巴嘴,眼上掛著眼看著一堆金寶變成糞土的失望與無奈。

    印度阿薩姆邦盛產著一種辣椒,奇辣無比,所以叫做“斷魂椒”。1912年,美國人斯科維爾發明以自己姓氏命名的“辣椒指數”,成為評判辣椒辣度的全球標準。按他的標準,普通辣椒的辣度一般為1萬斯科維爾,而印度“斷魂椒”的辣度為100.13萬斯科維爾。

    換言之,“斷魂椒”比一般的辣子辣100倍,比中國的朝天椒辣十倍,比墨西哥的“魔鬼椒”辣一倍。這是個什麽概念呢?就是說,用辣度為57.7萬斯科維爾的墨西哥“魔鬼椒”在嘴唇邊輕輕一擦,整個嘴唇就會腫起來。1932年,一名吃辣椒大賽選手一口氣吞下13個“魔鬼椒”,不久後口鼻噴煙,不到20分鍾就被燒死了。迄今為止,沒人能吃完一隻完整的“斷魂椒”。

    整個夏天,英國空軍用“斷魂椒”製造的特種*對付德國,使整個空防預警係統陷於癱瘓。聰明的希姆萊由此受到啟發,通過印度的黑社會為帝國供貨,海軍一艘行將退役的潛水艇不幹別的,專門拉運這種超級辣椒。

    十月中旬,伊拉克發生騷亂,正好提供了試驗機會,黨衛軍特種警察往人群裏扔了一顆小型辣椒彈,效果極佳,跳得最高的人辣得口鼻流血,喊的最凶者再也說不出話來,一些人雙目失明,連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好多鬧事分子直接變成了神經病。

    盡管心存疑慮,所有人都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輕鬆,因為總算找到了辦法,那怕看起來再不靠譜,那怕聽起來出乎意料之外,畢竟有了克敵製勝的方案,搬走了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

    伴隨著打火石的摩擦聲,大家點燃起香煙,聽元首略帶自嘲的賣弄兼感慨:“戰爭形式花樣百出,層出不窮,有火攻,諸葛亮上方穀的一把火,差點讓司馬懿令喪黃泉。陸遜一把大火把劉備推上了不歸路。赤壁大戰,諸葛亮與周喻聯手,一把大頭燒掉了曹操的七十萬大軍。漢尼拔火牛計,阿基米德指揮人民用鏡子反射太陽光燒毀羅馬戰艦,聰明絕頂。前年英國人在敦克爾克水庫裏加酒精再放水淹最後點火的毒計你們沒忘記吧?還有半個月前你們攻下這座堡壘,也是火攻的典犯,你們把這個戰役整理一下,要寫進軍校的教材。

    水攻,關羽水淹七軍,荷蘭炸壩擋住法國人。今年春天對高地的爆破,打開了通往聖彼得堡的通道。噢,對了,還有前不久蘇軍對日本虎頭陣地,埋*不說還猛灌汽油,心狠手辣。今天,堂堂第三帝國,歐洲主宰用辣子攻破蘇軍防線,敵人做夢都想不到的。我們有一流的政治家,一流的軍人,誰都沒想起這個主意,隻有我……”

    正當大家對元首的博學多才敬佩之時,冉妮亞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讓氣氛再度緊張起來:“什麽辣子?分明是毒氣。”

    “怎麽講?”曼施坦因一本正經問道。正如剛才元首所說,這裏都是一流的軍人,不會因意外而錯愕。

    冉妮亞從麗達嘴邊搶過香煙猛吸了一口,舒舒服服地從鼻孔裏吐出兩股煙,激動地說:“很明顯,就算你用的是辣椒,到時候蘇聯人一定會到處宣揚說我們使用了毒氣,還煞有其事地偽造出好多中毒的照片,英美跟屁蟲馬上會掀起一場針對我們的宣傳戰,甚至於以報複為名發動化學戰。”

    曼托菲爾似乎不相信:“蘇聯畢竟是政府,一個政府總不會這麽無恥吧?”冉妮亞壓根兒沒理睬這個陽光老男孩,她瞪了元首一眼,嘲弄道:“還說什麽一流的政治家,連這點都想不到。”

    “不許你這樣對待元首,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曼托菲爾突然爆發了,看樣子氣壞啦,胸脯劇烈起伏著,像拉風廂一般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冉妮亞瞥了他一眼,隻是感到好笑,曼施坦因急忙把他拉到一邊數落著:“她是元首最親近的人,王後級的人,連我都讓著她,哄著她,你這個呆子,敢跟她叫板呀?莫德爾得罪了她,那麽有本事的人派去鑽山溝爬山頭剿匪,你把她惹惱了,有你好果子吃嗎?”

    麗達陰陽怪氣地發話了:“薇拉,我最近記性不好,你幫我記著點,抽時間我們調查一下這位愛哭愛鬧又不把我們放在眼裏的將軍與陸軍反叛組織有沒有瓜葛。”

    “好嘞。”薇拉一口喝幹杯子裏的酒,似笑非笑地瞄了曼托菲爾一眼,後者立即變成了霜打的茄子。

    “別鬧啦。”希特勒斷喝了一句,誠心向情人請教,“那你說怎麽辦?”

    冉妮亞氣咻咻地喊叫:“趕緊請記者呀,中立國的記者。噢,商量事情時你們作賊一樣把我和麗達排斥在外,現在又問我怎麽辦!”

    她猛然轉過身子指著發楞的曼托菲爾:“你不是挺能的嗎?限你在四個小時內請來至少三個記者,誤了事新賬老賬一起算。”

    曼托菲爾仍在愣怔:“她說了算?”

    “趕緊走啊!”所有人都向他吼吼,仿佛他身上有不潔之物,參謀長斯特爾茲的聲音比誰都高,他非常清楚,曼托菲爾不去的話隻有他去了。

    “我跟她從未打過交道,那來的老賬?”曼托菲爾咕嚕著出門,他的困惑大於憤憤。此後,再也不敢招惹冉妮亞和麗達了。出堡壘後在自己嘴上拍了一巴掌,都是這皮嘴惹的禍,皇帝不急太監急,倆口子拌嘴管我屁事。

    心思慎密的冉妮亞又把第二坦克軍團、第一軍團第一坦克軍的宣傳官派出去了,仍不放心,對海軍副官麵授機宜:“阿爾布雷克特,此事非常緊急,還得你親自出馬。據我所知,在新西伯利亞青年旅舍住著一對西班牙記者,你把他們順過來,馬上坐直升飛機去。”

    麗達一句話讓他們多走600公裏:“鄂木斯克有幾個阿根廷足球隊員,其中一位是《號角報》采編,一並順過來”。

    “你開飛機陪他去。”希特勒朝卡爾梅克人揚了揚下巴,後者幾乎是連蹦帶跳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