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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夜霧彌漫在河麵,掩蓋住一路咆哮遠離而去,又延續那經久不息的湍急水流聲。星星眨巴著眼睛,悄悄的窺看著,河邊這一單家獨戶的農家小院。

    晚飯前,武裝部長來了一趟,提醒鍾奎他們注意。就在昨天,一挑糞水的農村老頭,遭搶劫了,竊賊把這位可憐的老頭殺死,從老頭身上搜得三元零五毛錢,居然嫌錢太少罵罵咧咧的把老頭屍體,推進旁邊的一條臭水溝就逃之夭夭了。

    那個時候農村不能養豬,說的是養豬就是走資本主義路線雲雲。沒有養豬拿什麽來施肥?所以農村種菜什麽的,就隻得用苦力去縣城買糞水,一挑一挑的往自己地裏灌。糞水倒是不貴,好像是一毛錢一挑子吧!

    這個殺人犯為了三元零五毛錢殺人,也太藐視王法的威嚴性了。那些身穿軍裝的積極分子大義凜然,自動組織起共同搜捕這個殺人犯。

    這一搜就把殺人犯給驚動了,據說他流竄到東華村附近來了。武裝部長臨到黃昏都急急火火的趕來,把這件事告訴給夏老漢,以及劉文根和鍾奎倆人。

    武裝部長沒有預兆的來,卻急匆匆的走。在走時,鍾奎幾欲張口想問點什麽,都沒有及時問出口。除了下午發生的那件事,令某人對他刮目相看,其餘的人都把他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孩子來看。

    一個不懂事的孩子有什麽話好說,說的話無非就是跟吃什麽的扯上關係,因為那個時候饑飽才是首要問題。

    劉文根精神不濟,麵色隱晦少了許多那些寒暄恭維的話。因為他求鍾奎替他保守這個秘密,各自心照不宣,所以沒有把他的事情說出來。

    夏老漢給人的感覺一直都很木訥,武裝部長在這裏不能體現權威來,就隻好大肆宣揚現在的各種活動怎麽怎麽樣。

    鍾奎從他們的話裏,聽出這位武裝部長原來是一個搞什麽活動的頭頭,因為各種積極性比一般人高後來被提升為部長來的。

    武裝部長魁梧的身子融進,暮色來臨前的山道下。黑狗用兩聲吠叫送走那位部長,又轉頭對悶聲不吭的主人搖頭擺尾來示好。

    夏老漢倒是謹慎,在晚飯後就把他那條凶暴暴的黑狗給放開,關閉好院壩門,就進屋睡覺了。

    南屋的鍾奎嗅聞著屋子裏空間那股奇特的湯藥氣味,心裏就疑惑劉文根剛才到底有沒有把那碗湯藥喝了?

    懷疑歸懷疑,勞累一天一夜,鍾奎心裏固然有很多難以破譯的疑問,但是還得先休息再說。

    半夜時分,劉文根發高燒了。

    發燒就會讓人迷糊,一迷糊就會產生幻象。劉文根發現自己不在夏老漢的家,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身處在一片暗黑的空間裏。在空間裏的他,就像是被誰故意的囚禁在一間陋室裏,失去了自由。非常的孤獨,這座囚室就像牢籠,讓他怎麽也走不出囚室的陰影。

    劉文根產生這個幻象,都給他幼年成長有很大的關聯。

    劉文根有一個溫馨的家,老爸是一名小學退休教教師,老媽在市裏一所學校做心理輔導老師。最近因為各種活動頻繁,學校都停課整頓。父母都在家裏閑置,唯獨他一個人在外麵奔波。

    劉文根感覺現在的他,代替了年輕時父母的影子。

    父母在年輕時,一把鐵鎖鎖住年幼的劉文根。然後讓三歲的他一個人麵對冷冰冰的牆壁,麵對屋子裏一切的靜態物品以及家具,麵對‘滴答—滴答’不停擺動發出響聲卻不能說話的鬧鍾。

    那個時候劉文根就感覺很孤獨,他一直幻想自己可以長大,幻想一夜之間他就可以長大。長大了就不會留守在這空蕩蕩的屋子裏,就在他腦海產生這種想法時。

    劉文根真的就長大了,隻是在他長大之後發現,整個地球就隻剩下他一個人。因為他的要求違背了自然循環鏈,他一夜之間長大之後,所有的人都遭到滅絕性的輪回,變成了嬰兒。

    劉文根夢境裏出現了大火,火勢很猛,越燒越旺,溫度就像焚燒死人的焚化爐。在幻象裏,他很恐怖感覺自己就要變成灰白色的骨灰。

    劉文根出狀況,這是鍾奎沒有料到的。

    按照鍾奎的預測,劉文根這一夜應該是很安穩,很好睡的。熟料到,他沒有按照自己的吩咐把湯藥給吃了,而是就地拋灑在房間裏。房間空間不大,所以才會有那股久久不能消散的味道。

    外麵有大狗,劉文根高燒不止。

    鍾奎無奈之下,隻好驚動夏老漢,看有沒有幫助他退燒的辦法。

    夏老漢的聽力可能有問題。

    鍾奎拍了好久的房門,惹得那條畜生夾起尾巴,蹬直了腿的對著他好一陣狂吠。可那屋裏,就是沒有動靜。

    劉文根在說胡話了;爺爺—婆婆的喊了一大通,最後身子跟扯瘋似的,抽蓄、亂蹬、眼白一個勁的上翻。

    鍾奎急啊!嘴唇都急得起了一層密密匝匝的水泡。

    鍾奎把房門掀開,怒目直視那條橫行霸道的黑狗。

    奇了怪了,呲牙裂目的黑狗看見鍾奎發怒,竟然灰溜溜夾起尾巴,鼻息發出‘嘶~嘶’可憐兮兮的低吟就跑路了。

    鍾奎在院壩裏尋到一把鋤頭,再找到一盞煤油燈,拿上一個碗,就徑直出了遠門。

    不一會的功夫,鍾奎再次返回。碗裏就多了許多一條條細長細長慢騰騰蠕動在碗裏的玩意。

    鍾奎把碗裏的玩意,用清水過漉,然後找到夏老漢用來炒菜的鍋鏟,倒過來用木柄把碗裏不安分的蟲子們給搗碎。在灶間屋裏的飯桌上找到半瓶燒酒泡了,拿進屋裏,看見劉文根燒得嘴唇幹裂,麵如菜色,跟行屍走肉差不多吧!

    鍾奎扶起劉文根,撬開他的嘴唇,用一木筷隔住碗邊不停流出的黑色細線,隻讓用燒酒泡製的黑色湯汁流動進劉文根的口裏。

    好不容易把半碗黑色湯汁灌進劉文根的喉嚨裏,鍾奎的胳膊肘都酸疼了。

    但是看著黑色藥汁順進劉文根的肚腹後,他的麵色逐漸轉換過來,呼吸也平和均勻了。

    鍾奎一顆懸著的心,終於安穩的放在肚子裏。

    忙活了一宿鍾奎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忽然聽見院壩傳來異常的響聲。

    聽見動靜的鍾奎豈有不管的道理,說不定真的是武裝部長,講述的那位殺人犯潛伏在院壩裏,那可就出大問題了。

    劉文根剛從死亡邊沿撿回一條命不可能,即刻起來有什麽大的作為。

    那夏老漢一把老骨頭經不起折騰。

    現在就隻有他鍾奎才可以對搏歹徒。

    鍾奎噗吹滅煤油燈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院壩裏果然有一條黑影,黑影肩膀上掛著什麽沉甸甸的東西,一步一步十分穩健的走來。

    鍾奎仔細一看,這黑影不就是夏老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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