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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患從口入。我這把老骨頭經曆了太多是是非非,看見了不少生生死死。眼睛和腦子都麻木了,牙齒缺,耳朵聾,視覺也一天不如一天了。這以後的日子啊,可是你們的天下了。”

    誌慶看著煤油燈下,夏老漢滿臉皺褶下隱藏的歲月年輪。他明白是蹉跎的歲月,讓他們逐漸蒼老衰敗,時間越久他們明白的東西就越多,留下來那些刻骨銘心就是人生最難得的沉澱。

    “老哥,你別這麽感傷,日子隻會越來愈好,你老就好好的過日子,別往窄處想。”

    “不得不想啊!老伴生下閨女沒有一點的留戀就撒手走了。這好不容易把閨女盼大,她又嫁人了。嫁就嫁吧!偏偏嫁給一個不中用的貨色。唉!”

    誌慶滿臉祥和的看著夏老漢,知道他又在想女兒了,急忙出口安慰道:“活著比什麽都好,死者已矣咱們還得過好自己日子吧!人生短暫也就幾十年,來一趟人世不容易。老哥啊!你可得想開些。”

    “唉!閨女不聽話,怎麽就喜歡上這個不務正業的混賬。”

    誌慶是不知道夏老漢女婿的事情,所以在聽見對方說出這一番話時,就忍不住出口問道:“你女婿是做什麽的?他是那裏的人士?”

    “王二毛,你認識不?他是門嶺村的人。”夏老漢在提到女婿時,小眼睛隱she出一股怒意,連說話的腔調都加重了些。

    門嶺村的?誌慶一愣,看來夏老漢要講述門嶺村事件了。此時的他就像一位熱心的聽眾,在恭恭敬敬的聆聽節目主持人接下來要講的新聞。

    夏老漢小眼睛盯著bao開燈花的煤油燈,眼眸好似的發光一般炯炯有神起來。他噏動著嘴唇,慢慢的講述出隱藏在心裏的故事。

    夏老漢的女兒由於在生下來時母親就走了,嗷嗷待哺的她。可憐見的瘦得一把都可以把她捏握住一般。嬰兒整天價的餓得哇哇大哭,急得夏老漢隻差沒有跳進門前那條河裏。後來他從外麵偷來一些豆子,一口一口咀嚼成漿,就像小鳥喂食一般送進還是嬰兒口裏。

    夏老漢是又當爹來又當娘,終於把女兒拉扯大。可惜的是,因為長期的營養不良,女兒打小就是病秧子。

    門嶺村有一個單身漢,叫王二毛的。有一次趕集看見了夏老漢父女倆,這小子就盯上夏老漢的女兒不放。

    王二毛的底細夏老漢是不知道的,反正他會隔三差五的給夏家送來糧食,有時候還割半斤豬rou什麽的來。

    餓肚子的時候,怎麽也沒有勇氣拒絕送上門來的好事。

    這一來二去的,夏老漢的女兒就對王二毛產生好感了。

    那個時候隻要有吃的比什麽都好,夏老漢見王二毛出手大方,對女兒也是體貼入微。對他更是孝心可嘉,也就默許了這門親事。

    王二毛給夏老漢砍來一個豬肘子,不光是換走了他唯一的女兒,還帶走了他一顆心。

    在後來夏老漢才從別人口裏得知,這王二毛就是一不學無術的賴皮,偷雞摸狗什麽都做。換他閨女的豬rou肘子都是賒賬來的,還得閨女嫁過去掙公分慢慢來抵債。

    就在門嶺村血案發生前,王二毛跑來夏老漢這裏找生石灰水。

    為毛王二毛會來丈人這裏找那玩意?王二毛告訴丈人,找這玩意是用來預防樹木生蟲的。

    可是後來夏老漢聽到老朋友說到門嶺村有一位斬穴人,撿到一個孩子。並且還說孩子的老爹死於石灰水迷眼,跌入水庫給淹死了。

    這石灰水在當時還是不好找的,是夏老漢在縣城工地上做臨時工。偷偷拿了一塊回家,準備用來熬玉米涼粉時做點水的。

    工地上做臨時工也就幾毛錢一天的工錢,還得耽擱掙公分。夏老漢覺得不劃算,後來就沒有去了。那一塊石灰疙瘩就一直擱著在那,他想等女兒回家時熬玉米涼粉,女兒可喜歡吃玉米涼粉呢!

    這斬穴人死於石灰水迷眼,這讓夏老漢很是不安。

    他就拾疊拾疊準備去看看,可是還沒有等到去的時候,門嶺村就bao發了瘟疫。

    俗話說;沒有不透風的牆,有人說門嶺村bao發瘟疫的主凶是,那位死去的斬穴人在挖掘墓穴時,不小心挖到地層下一座古墓,古墓裏有一副棺材,棺材裏有一具女屍。

    斬穴人把棺材裏的女屍挪開,發現女屍身上有寶貝,至於什麽寶貝,無從得知。斬穴人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找誰去問?

    第055章多出的事端

    有人說王二毛知道這件事,他在用石灰水迷了斬穴人的眼睛後,就去了他家裏,把斬穴人的家翻了一個底朝天。也不知道翻到寶貝沒有,反正後來王二毛也死了。

    屋裏抽風似的煤油燈光,映照著斑駁土牆上兩個傀儡一般不停搖曳的影子。是煤油燈的燈光,把倆人的影子醜化了,胖的是誌慶,幹瘦的是夏老漢。

    門外的鍾奎一腳踹開房門,一步跨進屋裏,怒目而視夏老漢。

    鍾奎滿臉怒氣盯著夏老漢。後者心理素質出乎意料的好,在遭到怒目而視時出奇的淡定。

    夏老漢一雙老眼在煤油燈下,淡然的瞥看了一眼門口的鍾奎。跟老牛似的慢騰騰挪動視線,定定看著煤油燈綻開的燈花笑了。並且朗聲說道:“bao燈花,有客來。”

    陳誌慶不解夏老漢為什麽看見煤油燈bao燈花也會那麽開心的。他不明白也就沒有搭訕,隻是出聲製止鍾奎的莽撞舉動,並且起身拉住他往門口送,打算讓這孩子繼續在外麵看著。好讓夏老漢繼續說下去,迫切的希望從他口裏聽到下文。

    可就在這時,夏老漢視線從煤油燈上挪開盯著鍾奎開口說道:“讓他聽聽無妨。外麵有我的老夥計在,它雖然跟我一樣老得不中用了,但是耳朵還是很靈敏的。”

    夏老漢口裏的老夥計,就是那條陪伴了他大半輩子的黑狗。

    鍾奎也領教過那條狗的厲害,說它警惕凶猛自然不是虛有其表。

    夏老漢都這樣說,誌慶也不好老把鍾奎往外推,再說他也有些不忍心。這不是怕魯莽鬧事才故意嗬斥住他,其目的也隻是想讓他回避一下而已。

    鍾奎在誌慶的暗示下,先把房門關好,然後極不情願的就近挨著他坐下。

    待鍾奎的情緒穩定下來之後,誌慶突然出口問道:“老哥,你覺得鍾漢生這個人怎麽樣?”

    聽到誌慶說出鍾漢生的名字,夏老漢老眼皮在煤油燈下使勁的眨巴幾下,繼而眼珠子閃動一抹晶亮。誌慶知道他的眼睛一發光,故事馬上又要開始了……

    短暫的休息,讓夏老漢的思維愈發清晰,他慢條斯理佩佩而談,說出了蘊藏在心裏快要發黴長毛的故事。

    夏老漢的記憶拉回到十幾年後,鍾漢生這個人做事踏實也機敏,腦殼子不是一般的靈活。但凡村裏有什麽活動,他是跑得最快的。

    由於鍾漢生各種表現好,不久就被村裏提拔成會計。之後又成為民兵連長,後來就被提到縣城做了武裝部長。

    那個時候村裏來了一批小知青,男男女女的,逐個被安排在農家小屋裏進行勞動教育。鍾漢生對這批知青很熱情,特別對一個女娃子照顧得無微不至。

    在當時鍾漢生可是很得人心,那些個知青對他更是崇敬得五體投地。

    夏老漢講述到這,停留幾秒鍾,然後感歎道:“這人啊!原本是好好的,都是世道把人給折騰得變味了。不過要想好好的活著,就得像鍾漢生這樣,麵麵俱到,隨波逐流,才能安穩的活著。”

    誌慶訕笑道:“那是,那是……”

    旁邊的鍾奎卻對夏老漢的話,嗤之以鼻,把之前對老漢的好感在這一刻仿佛都幻化成一腔岔怒。在心中厚積薄發中,好等待時機bao發出來。

    夏老漢無視鍾奎的情緒化,他磕巴著老鼻子老眼,張開漏風的嘴繼續說……

    村裏有一座年久失修的破廟,在之前這座破廟可不是什麽破廟,而是香火鼎盛人潮湧動的好廟。世道就像天氣,說變就變。上麵有活動來了,什麽四清五清的,清除牛鬼蛇神,嚴禁信奉鬼神什麽的。最先遭殃的就是那座破廟,破廟裏的泥菩薩都遭殃,被砸的砸,推到的推到。半月下來,一座好好的廟宇變成滿目瘡痍的破廟。

    砸歸砸,還是有人悄悄的去廟宇,寄托自己的想法和期盼。

    夏老漢也是其中一個,他屢屢想起老伴,就悄悄的去破貓裏拜那尊鍾馗像。

    那天他剛剛進破廟來拜泥菩薩,就聽見破廟外麵傳來腳步聲和泣立聲。聽到有人來了,夏老漢緊張害怕了。還得趕緊的找地方躲藏起來才是,要不然第二天他就會站在高台上,戴尖尖帽遭人唾棄。

    那尊受世人拜祭的泥菩薩遮住了夏老漢簌簌做抖的身子,卻沒法堵住他的耳朵。

    夏老漢聽見進來的是一對男女,女的在哭,男的在悄聲說著什麽。接下來就聽到衣服撕裂的聲音,夾帶女聲更加隱忍的哭泣聲。

    夏老漢不敢探頭看,也不敢發出半點聲音來。就那麽安靜的蹲在泥菩薩的身後,聆聽完整個發生的過程。

    聽故事的鍾奎和誌慶同時出口問道:“男的是誰?”

    “我不知道,當外麵沒有動靜時,我出來沒有看見人。都走了,唉!作孽啊!”

    屋裏的三人再次陷入短暫的沉默,唯獨煤油燈不知疲倦的舞動妖異的燈光,不停變幻著三人的身影。

    夏老漢在極力思索剛才所講的有沒有遺漏,順帶緬懷一下老伴和女兒。

    誌慶陷入沉思中,在思忖著老漢的故事細節,逐個分析其中的亮點處。

    鍾奎在暗自對照夏老漢講的故事,跟在醫院看見的那個女人對他說的話。他們倆的故事,怎麽那麽相似?嬰兒!混蛋男人,知青……他們給自己有什麽關係?

    夏老漢幹咳一聲,貌似煙癮來了。一顆眼淚在咳嗽時,尋著空隙從眼角處滾動下來。

    誌慶正yu起身幫他拿煙袋,外麵突然傳來黑狗瘋狂的吠叫。

    “歇息了吧!外麵有遠客,鍋裏蓋著飯。”夏老漢不知道是對屋裏的誌慶說,還是對鍾奎說,反正他們倆都沒有明白夏老漢說這話的意思。

    奇怪的是,在夏老漢說出這句話時,外麵的黑狗吠叫聲音逐漸遠去。好像是出了院壩門,在追著什麽似的跑到河邊去吠叫去了。

    鍾奎是想出去看看,可遭到夏老漢的阻擋。

    夏老漢說歇息,那就歇息唄!

    後來鍾奎才明白這句話原來是對賊娃子說的。‘遠客,是對賊娃子的戲稱,鍋裏有飯,就是說家裏有人,你忒膽大了,也敢來?’這其實也是一種對哪些不學無術好吃懶做,做了三百六十行裏最讓人瞧不起一行的戲稱。前麵的這句話應該是對這一行戲謔xing質的警告語吧!

    三人各自心裏有事歇息就沒什麽話說了,可是在第二天卻發生了一件大事。

    無比驚秫

    第056章混淆夢境

    這一晚輾轉難眠的不止誌慶一個。

    誌慶和鍾奎住一屋,也就是劉文根先前睡的地。

    因為白天的奔波勞累,早就疲乏了的鍾奎,進入屋裏躺在炕上就呼呼大睡進入夢鄉會周公去了。

    誌慶卻因為夏老漢之前講述的故事而糾結中。

    聽夏老漢講鍾漢生好像沒有什麽問題,那麽問題出在那?發生在樹林的那三起血案是人為?還是別的因素存在?看三名死者的狀況,跟幾年前門嶺村發生的幾起血案極其相似。難道真的有‘鬼’吸血?吸腦髓?

    想到一個活生生的人,被吸幹血液和腦髓,誌慶冷不丁的連連打幾個冷戰。

    黑夜中的誌慶,聽著鍾奎酣睡的呼嚕聲,聽著窗外夜蟲子唧唧的叫聲。不知道為什麽,他心裏有些毛躁躁心緒不寧的感覺。

    誌慶知道這種感覺很不好,是預示著有什麽事情發生的前兆。以他以往的習xing和感觸,每一次心裏茲生出這種毛躁感,就特定要出大事。

    究竟會出什麽事?誌慶這麽也唔不出這個橫cha進思維裏這種不安感的局限範疇。

    誌慶換了一個姿勢,翻身繼續思忖道;破廟裏那對男女是誰?是臨時偷情的男女,還是另有隱情?鍾漢生什麽避而不談門嶺村事件,而在東華村聽見的議論,卻跟他有千絲萬縷的關聯,這又怎麽解釋?還有古墓裏的女屍,是真的還是訛傳?怎麽就沒有聽到鍾奎說起這件事?

    依照誌慶的推測,在斬穴人鍾明發發現古墓時,鍾奎也應該懂事了。他不可能不會告訴自己的兒子,還有就是鍾明發家裏失竊一事,王二毛去找什麽?真的有寶貝存在?還是別的原因?

    想多了,思維就混亂,混亂了腦殼就糊塗。大腦就像緩存程序,太多的疑問堵塞著思維神經,越想越糊塗,越糊塗就迷迷糊糊的想睡覺……

    萬籟俱寂,河水生生不息奔騰在索橋下,遠山被夜霧籠罩繚繞在睡眠中,誌慶睡著了,鍾奎卻莫名其妙的醒來。

    剛剛鍾奎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境裏他看見一襲暗影,木頭似的仁立在夏老漢的房門前。

    鍾奎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拿出別在腰間的短柄劍鞘,刺向那一抹暗影。

    暗影發出驚叫聲,很悲切……鍾奎突然感到緊張起來,他借助夜色微光看向刺中的暗影。發現居然刺中的是夏老漢,這一驚非同小可,他立馬蹬腿醒來。

    夜蟲子也有停息的時候,在鍾奎醒來時,感覺屋裏屋外都出奇的安靜。

    鍾奎怎麽可能刺殺夏老漢呢!盡管在睡覺之前,夏老漢講述到是給了女婿石灰水,迷了爹的眼睛,可是也不能怪罪他吧!那剛才的夢境怎麽回事?怎麽會做這麽奇怪的夢?

    鍾奎覺得他之所以醒來,是因為前晚看見夏老漢半夜三更起來挑水,不知不覺的就養成了習xing才會在這一時刻準時醒來。

    既然醒來,那麽就應該聽見點什麽吧!鍾奎想起在他們住進夏家時,他就沒有間斷過半夜起來挑水的夢遊之旅,想必今晚也不例外才對。

    腦海冒出夏老漢,鍾奎立刻就想起在睡覺前,他講述的那些個故事。

    從表麵看,鍾奎似乎跟這些故事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可是往深裏想,就會發現這些故事給他有戚戚相關的關聯。(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