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個藥師輕車熟路的停留在了天火外麵。

    麵麵相覷之後, 他們小心翼翼的踏了進去。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為了成為聖手的弟子, 每年他們幾乎都聚在這裏。

    可是沒有一次成功，即便他們早已經找到了規律。

    天火會爆發三次，第三次之後，天火不會再退去，而是會蔓延籠罩住整座連山, 一連十天，把整個南詔的東邊都點亮成為不夜之城。

    所以他們隻有這一次機會，不同於第一次間隙有一個小時，第二次間隙隻有半個小時，時間太短了。

    天火並非一般人能承受, 但是這種“虛弱”時的天火, 卻是能找到辦法深入其中的。

    藥師們進去後就各自散了開來。

    因為他們也不知道那一株聖手想要的靈植到底在哪裏，這麽多年過去，連見過它的人都沒有。

    葉淩也在天火裏，源源不斷的天火在她身體裏流竄, 手心的吊墜更是隱隱帶著炙熱的紅色, 她就像是一團燃燒著的火焰。

    她已經找了十多分鍾了，天火裏隻有滿目的紅, 根本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葉淩隻能朝著火靈力最為濃厚的地方走去。

    即便她是火源之體, 這樣濃度的天火也叫她有些支撐不住, 葉淩走走停停, 總算走進了天火的深處。

    這裏跳躍著的火焰不再是金紅色, 而是帶上了一絲蒼白，就是這絲蒼白，叫葉淩抬起的腳無法放下去。

    這一步，她踏不出去。

    背後冷汗剛滲出來就變作了虛無，像是不曾存在過。

    葉淩舔了舔幹澀的唇，手心的吊墜也變得炙熱無比，燙的她差點一個鬆手把它扔掉。

    但是她必須忍住，即便她已經聽到了手心傳來的滋滋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淩甚至已經對時間的流逝沒了概念。

    等她的身體終於適應了天火深處的溫度後，她終於邁出了第一步。

    轟！

    張牙舞爪的火焰肆無忌憚的席卷而來，滾滾熱浪讓葉淩下意識的閉上了雙眼。

    她本來已經做好了準備，隻需要忍耐一段時間，她又能踏出下一步。

    可是她手心的吊墜突然劇烈的震動了起來。

    不過一瞬間，吊墜就掙脫了葉淩的手，迅速的飛了出去。

    葉淩一驚，再也顧不得如烈日般的天火，強忍著身上傳來的疼痛，朝著吊墜所飛的方向跑去。

    可是幾秒後她就發現，離開了吊墜，她在天火裏幾乎是寸步而行。

    熱，渾身都像是被火點燃了一般。

    太痛了。

    從皮膚傳來的炙熱叫葉淩不由恍惚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她覺得自己已經化作了一股熱浪，而不再是一個有意識的人。

    離她幾米遠的地方，一個藥師惶恐的退了一步。

    在他的視線裏，踏入了天火深處的葉淩已經化作了一團火焰。

    不再是像，她就是一團火。

    耀眼的金紅色跳動著，在周圍含著一絲蒼白的天火中顯得格外的紮眼。

    藥師本來想像葉淩一樣進去試試，可是這一刻他卻是像見了鬼一樣，立刻轉身逃掉了。

    葉淩模模糊糊中似乎看見了自己。

    最開始燃燒的是她的衣角，火焰從紅色的衣角蔓延，瞬間就讓衣服化作了灰飛。

    然後是她的皮膚，她的血肉，她的竅穴。

    她的一切都在火裏變作了虛無。

    她成為了天火的一部分。

    她死了？

    葉淩的心神在火裏遊遊蕩蕩，就像是受到了指引一般，她朝著天火最深處飄了過去。

    越靠近深處，天火的顏色就越白。

    就像是有人把裏麵的紅色一點一點取走了一般。

    在這樣的蒼白裏，葉淩覺得飄蕩著的自己似乎越來越輕。

    就好像快要消失了。

    刺目的白色籠罩住了最前方的一個深坑。

    深坑裏，一束極為蒼白的火焰裏，一朵嬌豔的花朵正在緩慢盛開。

    花朵的顏色是曜日的顏色，不含一絲雜質的金紅色就像是烈日的光輝，它緩慢的在周圍的蒼白中綻放著。

    火焰就是她的根莖，火焰就是她的花瓣，火焰就是她吐出的花蕊。

    這是一朵完全由火焰催生出的花朵。

    葉淩的意識越來越模糊，她有些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在她即將消失的那一刻，她想起了。

    吊墜消失之後，洶湧而來的天火吞噬了她。

    從一片衣角開始，她在火焰中化作了灰飛。

    不對，不對，不是灰飛。

    她成為了一團火焰。

    葉淩再次看見了自己。

    她不再是人形，而是一團金紅色的火焰，可是她身上的顏色根本比不上身下那朵花的顏色。

    那朵嬌豔的花就像是剛剛才從耀日之中采摘下來。

    而她，是天火裏最淡的色彩，隻有最外圍的天火才是這種充滿雜質的金紅色。

    所以她不能在天火深處生存。

    葉淩感覺到自己越來越輕，屬於她的重量一點一點被火焰淨化掉，在最後一刻，她費盡力氣衝進了那朵花裏。

    遠處，幾個藥師已經回到了原地，很顯然，今年他們再次失敗了。

    其中一個人滿臉驚慌，正是之前看見葉淩的那個藥師。

    他一邊退出天火的範圍，一邊驚惶道：“我看到了剛剛離開的女修。”

    他旁邊的人問道：“她竟然沒死？”

    那人咽了口唾沫道：“死了，死在天火深處。”

    其他人都停了下來：“天火深處？你去了那裏？”

    “我們在外圍找了這麽多年，什麽都沒找到，那朵花肯定在天火深處，所以我想去試試，但是我到了那兒，卻發現那個女修正站在交界處，過了很久之後，她才邁出第一步。”

    “不過那一步剛落，一個東西就從她身上飛了出來，然後她就被撲麵而來的天火吞噬，化作了火焰！”

    “化作火焰？！你眼睛出問題了吧？怎麽可能化成火焰，天火之下，一絲痕跡都不可能留下。”

    “沒錯！絕對是火焰！她，她就像是突然變成了火焰一樣，我不會看錯的。”那個藥師兀自堅持道。

    離天火再次爆發還有十多分鍾，足夠他們退回去了，這些人一邊奔跑一邊討論著葉淩的事情。

    可是還沒等他們跑到斷崖處，就聽身後傳來了巨大的波動。

    一團金紅色的雲霧在空中突然炸裂了開來，滾滾的雲霧仿若洶湧的海浪，朝著四麵八方迅速的奔騰而來。

    “不好了，快逃！”

    他們離斷崖隻有一千多米了，以最快的速度，隻需要一兩秒就能趕到。

    而身後火焰激起的氣浪離他們卻有萬裏之遙。

    雖然是在和死神賽跑，但卻是能趕在死神前麵。

    所有人都是這麽想的。

    直到一個身影站在了斷崖的另一邊，冷冷的看著他們。

    他的手上拿著一個陣盤，在眾人驚恐地目光中，把最後一個陣盤放到了地上。

    瞬間，一道漣漪閃過。

    跑在第一的人被攔住了。

    “石原！你這個瘋子！”

    這是這十多個藥師們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因為下一刻，火焰的氣浪就猛的衝了過來。

    所有人都在氣浪裏化作了虛無。

    結界瞬間破滅，地上擺的整整齊齊的陣盤齊齊一碎，夾雜著熱浪的狂風瘋狂的從斷崖的那一頭吹了過來。

    石原麵無表情的站在原地，任由炎熱的風暴吹打在他的身上。

    等第二次爆發的天火退去之後，他越過了斷崖，朝著天火深處飛奔而去。

    今天陰天

    段家，聖手隱居之地。

    印飛鸞站在聖手身後，神色平和。

    印飛鸞輕聲道：“師尊心中有何煩心之事？”

    聖手並沒有回頭，而是淡淡的問道：“你怎知道我煩心？”

    印飛鸞道：“師尊近日心神不寧，弟子自然能察覺。”

    聖手看向南邊，五洲明明是不同的五個夾縫世界，即便如此，他也像是透過遠方層疊的山巒遙望著南詔方向。

    他道：“天火提前爆發了？”

    印飛鸞道：“嗯，今年比往幾年提前了幾天。”

    聖手道：“天火的爆發自有規律，這次提前爆發，或許是時間快要到了的原因。”

    印飛鸞道：“也不知道這次的葉修士能否取走靈植。”

    聖手道：“她是火源之體，又有可以操縱天火的寶貝，至少這些年來，她是最有希望的人了。”

    印飛鸞道：“可惜關於她的消息太少了，能查到的隻有她進入修仙界後的經曆。”

    聖手道：“她是千山的徒弟，如果經曆有所異常的話，千山自然會把她的過去抹的幹幹淨淨，不僅是我們，換了別人，也不一定查的出來。”

    就在葉淩不知道的時候，她在凡俗界的過去已經變得簡單的隻剩下了父母雙亡，她生活過的柳城，有牽扯的齊家、王家等，都對她的事情守口如瓶，沒人敢再議論。

    “隻是不知道會不會發生意外。”印飛鸞道。

    聖手道：“不過成或者不成兩個結局而已，隻要有人能拿到那朵鳳羽花，我也算是圓滿了。”

    印飛鸞道：“這些年，辛苦師尊了。”

    聖手道：“盡忠而已，我至今也未執著過結果，天火深處，就算是千山，也是不會冒險進去的，更別說其他人了。”

    印飛鸞又問道：“如此的話，師尊又為何會一直等在這裏？”

    聖手道：“此事雖然在我看來是不可能之事，但族裏早有預言，鳳羽花早晚會被取走，雖然無法判斷具體的時間，但大致也就是這百年內。”

    印飛鸞問道：“所以師尊才會一直留在這裏。”

    聖手沒有說話，印飛鸞又問道：“隻是即便進入了天火深處，鳳羽花也不是簡簡單單就能被取走的，它本就是無形的鳳凰真火，弟子實在無法想象有誰能取走風羽花。”

    聖手道：“鳳羽花傳說是鳳凰落下的羽毛化作的火焰，稱它為鳳凰真火倒也不錯，畢竟沒有人見過鳳凰，也沒有人見過鳳凰真火。”

    “至於如何取走鳳羽花，辦法自然是有的，隻是……真的有人能做到嗎？”

    而就在這時，聖手突然臉色一變道：“連山好像出了點意外，你趕緊趕往南詔，看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印飛鸞也不問聖手是如何知道的，隻是恭敬道：“是。”

    居住在連山附近的修士和凡人早就習慣了一年一度的天火爆發，還有小部分人會選擇這個時候遠遠地觀看天火。

    而在天火第二次爆發時，他們就察覺出了異常。

    “好像有些不對勁，你們看那裏。”一人指向連山深處，金紅色的火焰完全衝淡了那原本的蒼白，就像是一輪曜日落在了連山之中。

    “要不我們再離遠一點吧，站在這我都能感覺到連山上傳來的熱浪。”

    外麵的人恨不得離天火越遠越好，而裏麵的人卻是不停的朝著天火深處前進。

    石原遊刃有餘的天火中奔跑著，肆無忌憚的洶湧火焰對他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麽威脅，直到不遠處的火焰中出現了一絲蒼白，石原才停下了步子。

    上一次他就是在這裏失敗，所以這次他不會再讓自己在這裏停下。

    隻見他右手一拍儲物袋，袋裏飛出一個木盒，木盒剛一出現，就被周圍的天火焚燒殆盡，隻留下裏麵一顆暗紅色的心髒。

    這心髒本是萎縮模樣，此刻卻在火中重新跳動了起來。

    石原一咬舌尖，吐出一口精血，精血一沒入心髒，一條又一條的血管開始從心髒深處延伸出來，這些血管仿佛牽引著周圍的火焰，不過十多秒的時間，火焰隨著血管蔓延而上，一個紅色的身影出現在了石原麵前。

    她有一頭落在腳踝的長發，比石原矮上兩個頭，一臉呆滯，雙眸無光，除了體內的心髒和血管之外，她的筋骨、血肉、皮膚都是由火焰蔓延而成。

    如果那些已經死去的藥師們在這裏的話，就會認出這個女子正是石原曾經帶在身後的女兒。

    “進去吧，這次不許再失敗了。”石原道。

    女子茫然的點了點頭，隨即轉身朝著天火深處走去。

    石原麵前憑空出現了一團火焰，火焰中，正是女子所見的景象。

    女子的速度不快不慢，石原也並不著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隻需要半個小時女子就能拿到鳳羽花。

    他等了這麽多年，花費了這麽多功夫，鳳羽花最終隻能落在他手上。

    女子還在向前走著，她時不時地調整著方向，似乎能感應到鳳羽花的位置。

    以石原的心機，此刻也不由捏緊了拳頭。

    很快，那朵世間唯一的鳳羽花就會再次出現在他麵前。

    可是當女子走到了深坑前時，石原卻愣住了。

    深坑外圍已經不再是蒼白的火焰，而是被染上了一絲金紅，深坑深處也沒有見到那一朵讓他心心念念了許久的鳳羽花，隻有一團拳頭大小的跳躍著的火焰。

    “不可能！”石原大驚失色，“鳳羽花呢？”

    很快他又鎮定了下來，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說服自己：“肯定是鳳羽花還未成形，也對，這次天火提前爆發了幾天，我隻需要在等一等，肯定能等到鳳羽花成型。”

    女子也停了下來，她有些不明白眼前的景象。

    她張了張嘴，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不過她空空蕩蕩的記憶裏卻閃現出了一個畫麵。

    很久以前，好像她也像現在這般站在這裏，滿心期待的看著深坑裏的一朵緩緩綻放的花。

    那朵花有這世間最瑰麗的色彩，像是鳳凰飛過天上的曜日時落下的尾羽，讓人見之生喜，不敢再忘。

    她自然也忘不了。

    女子靜靜的站在原地，跳動著的心髒裏湧出來一股失落。

    花，不見了。

    很快，天火迎來了第三次爆發。

    深坑裏的金紅色火焰突然朝外竄了出來，帶著無法抵抗的熱浪，向著四麵八方洶湧而去。

    女子能感受到火焰穿過自己的身體，她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卻沒有等到記憶中的疼痛。

    她已經不會痛了。

    石原此刻已經拿出了一個陣盤，滔天的火焰剛一爆發，他的周圍已經出現了流動著的水幕，這水幕晶瑩剔透，帶著凜冽的寒意，抵抗著周圍的烈焰。

    第三次爆發的天火咆哮著掠過了石原，也帶走了他身邊的水幕，水幕剛一蒸發掉，石原已經拿出了另一個陣盤。

    天火把整個南詔的天空都照亮了。

    接下來的十天十夜，連山附近都會是永晝夜。

    而深坑裏的火焰在爆發後慢慢的又恢複了原狀，至少從表麵上來看仍然是拳頭大小，並沒有什麽變化。

    石原已經開始有些壓製不住心底的不安。

    風羽花是真的還沒有成型，還是已經被人取走了？亦或是這裏出了什麽異狀，所以鳳羽花消失了？

    每一種可能都叫石原心驚膽戰。

    石原看不見火焰的變化，可是深坑邊的女子卻能感覺到。

    火焰在慢慢的長大，女子歪了歪頭，不知道能不能用長大這個詞來形容眼前的火焰。

    它就像是被孕育的生命一樣，慢慢的在恢複意識。

    一個多小時之後，不僅是女子，就連石原也看見了那團金紅色火焰的變化。

    它在變大，從原來的拳頭大小，慢慢的長大了一圈。

    石原忽略掉心中的不安，目不轉睛的盯著那深坑裏唯一的火焰。

    它長得很慢，似乎每長大一點，都在耗費了它僅有的不多的力量。

    直到它變得有心髒大小時，連山上開始起風了。

    本來已經籠罩住整個連山的火焰竟然有了後退之勢，石原一驚，再也忍不住了，邁步踏進了天火深處。

    他必須要親自去確認，鳳羽花到底出現了什麽變化。

    再次感受到真正的天火的威力，石原仍有顫栗之感，如若不是周圍水幕的保護，他根本沒辦法前進。

    即便是這樣，走到了深坑附近時，他也是猶豫再三才鼓起勇氣繼續前進。

    女子呆滯的轉過了頭來，無神的雙眼凝視著他。

    “你跳下去，把那團火焰帶上來。”石原對著女子道，似乎根本沒有考慮過女子做不到這個可能。

    女子緩慢的點點頭，心髒卻傳來不願的情緒，可她還是依言而行，迅速的跳下了深坑。

    瞬間，本來安靜的火焰突然爆發，女子還沒落地，就被掀了出來。

    還好她的身體是由火焰所做，不然光是那揚起的火星，都能把她活活的燒死。

    石原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火勢還在繼續的變小，以往持續十天十夜的天火像是突然沒了後勁一般，從連山的外圍開始緩慢的褪去，這一奇景叫所有人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尤其是南詔的宗門和家族，都認定是連山深處發生了異變，開始派遣弟子前往查探。

    連山深處的天火對他們來說，就像是死亡之森對於中洲而言一樣，即便知道裏麵隱藏著秘密，可是限於實力卻怎麽也無法探明究竟。

    天火已經退回了斷崖，石原身邊的水幕已經快要支撐不住了，即便他不停的換著陣盤，也無法繼續堅持下去。

    他咬牙吩咐女子道：“守在這裏，必須拿到鳳羽花！”

    說完後他不甘心的看了深坑裏的火焰一眼，毫不留戀的迅速離開了。

    在他走了之後，火焰又有了新的變化。

    心髒大小的火焰裏，開始往外延伸出許多的細小火舌，就像是一條又一條的血管，慢慢的，這些血管上長出了血肉和筋骨。

    一個紅色的身影慢慢成型。

    女子睜大了雙眼，呆滯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

    她穿著一襲紅衣，烏壓壓的黑發垂在腰間，冷厲的雙眸裏看不見一絲波動，眉間一朵金紅色的火焰正在燃燒。

    她隻漠然的看了女子一眼，就從深坑裏一躍而出。

    遠處，石原眼前的火焰裏，正清清楚楚的顯示出了紅衣女子的相貌。

    “怎麽會是她？！”石原不可置信道。

    那團火焰變作的女子，正是不久前他才碰見過的女修。

    她，她竟然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