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餡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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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氏和元慈聽到皇後把問題拋給元寧, 頓時心中一緊, 生怕元寧說錯了話得罪了哪位公主。再則,這或許是皇後對元寧的一個考驗, 若是元寧回答的不好, 直接惹得皇後不喜更加不好。
與母親和姐姐想象的不同,元寧的表情, 顯得十分冷靜。
她站在殿中央, 聽了皇後的話,歪著頭看向柔淑和玉嘉,然後轉過頭, 乖巧地對皇後說:“玉嘉公主和柔淑公主美得像仙女似得, 我都喜歡極了, 想跟她們倆一塊兒玩。”
“你們在宮裏, 自然都能在一處玩的,但你隻能住在一個地方, 你想想, 要跟玉嘉一起還是跟柔淑一起?”皇後娘娘和顏悅色的繼續道。
元寧嘟了嘟嘴,似乎在很認真的思考。
過了一會兒, 才又開口:“元寧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兩位公主, 覺得她們倆都好,實在不知道該怎麽選。不過, 元寧倒想了一個法子, 不知道娘娘能不能同意?”
皇後的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哦?什麽法子?你說的好, 本宮還有賞。”
“玉嘉公主跟柔淑公主是姐妹, 我也有姐妹,所以我想我去陪柔淑公主,我姐姐可以陪玉嘉公主,我在宮裏也能常常見到姐姐,我去找姐姐的時候還能跟玉嘉公主也一塊兒玩,娘娘,您說這個法子好嗎?”
她的話一說出,龍氏頓時大鬆了一口氣,心中無比欣慰,女兒竟然能隨機應變,想出這麽個好法子。
既然是皇後讓元寧說的法子,隻要沒觸娘娘的逆鱗,她定然不會回絕。
皇後娘娘看著一臉天真的元寧,頓時笑了。
倒是個聰明的好孩子。
皇後正欲點頭,旁邊的洛川郡主竟然脫口而出:“不行!”
洛川的聲音不小,話音一落,大殿內的眾人都把目光聚集到她的身上。
慶國長公主皺了皺眉,斥責道:“洛川,皇後娘娘還沒說話呢,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洛川也瞧著皇後麵上的不快,但事已至此,她隻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啟稟娘娘,我說不行不是說盛府的姑娘不好,隻不過我知道有好幾位姑娘都想進宮侍奉娘娘和公主,就說榮國公府的瀟兒妹妹和威遠伯的阿潼妹妹,她們倆都跟玉嘉妹妹一塊兒玩過,彼此熟悉,讓她們進宮不也好嗎?”
皇後聞言,看著洛川抿唇不語,隻是微笑。
在此時,衛國公夫人開了口:“洛川說這也是,前日我遇見榮國公夫人,她呀當麵托我,想讓他們覺得林瀟跟在娘娘身邊曆練曆練。”
她一站出來,元慈和元寧都心下了然,姐妹倆不自覺的互看了一眼,神情無可奈何。
皇後道:“瀟兒這孩子本宮看著長大的,哪還用你來做說客,本宮早就想好要留了。”
聽到皇後如此回答,心知她真有意要留下元慈,衛國公夫人繼續說道:“瀟兒年紀跟元寧差不多,我看,讓瀟兒陪著玉嘉最好。再者,元慈這孩子今年已經十六了,很快便要談婚論嫁了,娘娘若是把元慈留著,耽誤了親事那可不妥了。”
到這個份上,皇後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妹妹並不願意讓元慈進宮,隻是她不明白,衛國公一家素來與盛府交好,盛元寧也是她極力舉薦進宮的,怎麽對盛元慈這麽反對?她瞧著盛元慈,看起來幹淨利落,不像是宮裏常見的那些彎彎繞繞多的小姑娘,倒是很喜歡。
見皇後依舊抿唇不語,似是猶豫不決,再加上起先洛川也冒冒失失的反對讓盛元慈進宮,慶國長公主便決心站出來給衛國公夫人一個順水人情,道:“看樣子,娘娘真是喜歡極了盛府的姑娘,不過元慈姑娘既是婚事將近,還真不好辦。不知道盛府還有沒有別的姑娘,想來盛家的姑娘都是個頂個的好,每個都得娘娘的喜歡。”
衛國公夫人立即點頭,“我記得盛府還有一個姑娘叫元柔,深得九川先生真傳,畫山水畫乃是一絕。”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元寧一聽到盛元柔這個名字,便覺得一塊大石頭從上麵壓下來,壓得她喘不過氣。
國公夫人……是在舉薦盛元柔進宮?
這邊元寧憂心如焚,那邊洛川郡主站出來添油加醋:“不錯,上次國公夫人壽宴的時候,盛元柔畫了一盞四角燈,我到現在都記得。”
這話聽得皇後很歡喜。
從前在家裏做姑娘的時候,皇後就對琴棋書畫中的畫格外喜歡,而放眼當今天下的畫家,她最欣賞的,就是唐九川。坤寧宮裏,就掛著好幾副唐九川的山水畫。
皇後轉向龍氏:“你們家的元柔是九川先生的弟子?”
“並不是弟子,不過元柔素來好學,從前九川先生來家裏做客的時候,指點過她幾次,還跟我說,元柔在畫畫方麵極有天份。”
“那便好,等元寧進宮的時候,把元柔也一並接來,讓本宮見識見識。”
皇後的一錘定音,讓元寧徹底懵了。
她心心念念給元慈創造的機會,在這麽短短的幾句話之間,就給了盛元柔。
元寧暗悔自己考慮的不周全。
有衛國公夫人在場,她必然會阻撓姐姐進宮,增加與謝檀見麵的機會。再加上一個洛川……她必定是醋海翻波,以為陸行舟跟姐姐之間有什麽不可告人的情愫。
千算萬算,也沒算到,她會把這麽大的一個餡兒餅砸在盛元柔頭上!
悔也罷,恨也罷,元寧還得乖乖站到殿中央,代替盛元柔向皇後娘娘謝恩。
皇後娘娘說完了盛府的事,又陸陸續續召見了其他的外命婦,又相中了幾名與元寧年紀相當的女孩在宮中。
元寧默默掃了一眼留在宮中的幾人,知道她們之中好幾人將來都會成為王妃!
她心中越來越沉重,預感這一世的盛元柔很可能還會成為王妃,還會成為監國太子妃。
難不成,自己還要再被盛元柔殺一次嗎?
元寧越來越惱自己的無能,接下來皇後的賜宴也吃得心猿意馬。元慈也是如此。
唯有龍氏,因著盛府的姑娘今日在坤寧宮出盡了風頭,不斷有夫人過來與她說話,並相問府中公子和小姐們的年齡。龍氏自然歡喜,與諸位夫人們推杯問盞。
“阿茹,瞧你這臉紅的,別吃酒了!”衛國公夫人見龍氏喝了許多,便走過來,給她端了一杯醒酒湯。
龍氏接了醒酒湯,一飲而盡,看著衛國公夫人,笑道:“宮中的美酒實在是回味無窮,忍不住便貪杯了。”
衛國公夫人微微一笑,低了低頭:“方才在殿內,我舉薦了元柔沒有舉薦元慈,你沒有生我的氣罷?”
“怎麽會呢?嫋嫋,你說的什麽話,”龍氏聽了她的話,頓時酒醒了幾分,“元柔跟我的女兒沒有分別,元慈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太過執拗,若是她進宮,我反倒不放心。再者,元寧能進宮,還不是多虧了你。”
“你不多心便好!”當下,衛國公夫人坐在龍氏身邊,又聊起了別的家常。
今次是太子的壽宴,不過太子尚未娶親,因此女眷們也就是在皇後這邊賀一賀,中途太子過來參拜了一次。下午安排了看戲,元寧跟元慈兩姐妹也是興味闌珊。直到日頭西下,皇後才宣布散席,姐妹倆都是如蒙大赦。
回去的路上,龍氏見她們倆興致不高,以為是因為不能姐妹倆同時進宮的緣故,也就沒有說她們。
等馬車回到盛府,龍氏便吩咐她們倆回屋歇著,晚飯也派人送到她們屋子裏自去吃,自己則安排晚膳同盛敏中一處用。
“老爺,今日麵聖,可還順利?”
“一切都好。皇上是位顧念舊情的君主,對我這個老臣真稱得上是有情有義了。”
龍氏略低了頭,知道夫君故意答非所問,雖不意外,但仍失落。
三年前,皇上命盛敏中進宮麵聖,提成要讓他官複原職,盛敏中堅決推辭。
龍氏固然知道夫君誌不在為官,但今日盛敏中又進宮麵聖,她心裏總存了那麽一絲希望,希望皇上能夠再提出讓盛敏中留在京中為官。但盛敏中隻說皇上有情有義……大概,他又推辭了罷。
盛敏中脫了外袍,搭在衣架上,洗完了手,回過頭見夫人垂頭不語。
“怎麽了?難不成你麵見皇後娘娘的時候出了什麽岔子?”
“那倒沒有。”龍氏勉強笑了笑,“果然如那日檀兒說的那般,皇後娘娘要了元寧留在宮中,給柔淑公主作伴。不但如此,她聽說元柔畫技了得,還要把元柔一同接進宮呢!”
“噢?元柔今日並未隨你一同進宮,皇後娘娘如何會想起讓她入宮陪伴呢?”盛敏中問。
“說來話長,原本是隻留元寧的,後來不知怎地,有一位小公主出來爭著要元寧,元寧便說把元慈也留下。隻不知怎地,慶國長公主和嫋嫋都不讚成,後來嫋嫋說起了元柔,娘娘便說下次把元柔接去瞧瞧。”
盛敏中眸光一閃:“慶國長公主與我們素無交情,或是忌諱盛府進宮的姑娘太多。不過國公夫人怎麽也……”
龍氏原本沒太在意的,這會兒跟丈夫說起來,又想起在宴席上衛國公夫人突然跑來說的那些話。
“我也不知,嫋嫋說元慈的年紀該談婚論嫁了,被皇後娘娘霸著不好。”
盛敏中忽然想起那夜小女兒幾乎是含著淚在他眼前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國公府的檀哥哥喜歡大姐,您覺得,公爺會派人前來提親下聘嗎?
想來,從一開始,這個如果就不是如果。
盛敏中重重地歎了口氣。
“夫君?”龍氏關切的問。
“無事,我隻是在想,該如何向皇上討要官職。”
“哦?”龍氏大喜過望,“你是說皇上要給你封官?”
盛敏中微笑著點頭:“今日皇上同我說起,如今南方士子在朝中漸漸壓過了北方士子,要我想想法子,興辦北學。我已經應下了,不過要怎麽做,還得下次進宮的時候向聖上回稟。”
“這麽說,這次你就不走了?”
盛敏中看著歡喜得如同少女的妻子,伸手將她攬住,堅定的說:“嗯,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