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往事堪憶師徒反目 今憤難平被水為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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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問龍大俠武功奇絕,望乞一會,今能得見,實屬有幸,佩服!佩服!”。轎中人嘶啞著嗓子,拍手喝彩道。龍清秋冷哼一聲:“閣下是?”。他聲音不高,卻震得人耳膜脹痛,腦袋翁響。群魔相顧駭然,想不到他內功渾厚,竟臻於斯。

    “貧僧萬聖教鑲黃旗旗主西域頭陀是也!”。轎中人侃侃答道。龍清秋輕咳了一聲,嘲諷道:“哦?西域頭陀?西域的和尚跑到我中原幹什麽?難不成也是來取經的?”。西域頭陀並不生氣,慢條斯理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奉謝教主之命前來,所來之意有二,其一,教主與龍大俠一別數載,每每念及昔日同門情景,感傷涕零,若蒙不棄,欲請龍大俠往鄙教一敘”。龍清秋冷笑道:“哦?這是其一,那其二呢”。西域頭陀的聲音幹的如劈柴,笑道:“謝教主深感石古先生授業之恩,每每念及,總不免黯然神傷,欲請石古先生遺物《西陵傲決》還教,睹物如人,稍解思念之情”。龍清秋咬著細白的牙笑道:“我看你家教主思人是假,戀物是真吧”。西域頭陀道:“龍大俠這話的意思貧僧好像聽不太明白”。說罷幹笑了兩聲,龍清秋挑釁地看著西域頭陀:“番僧,你回去告訴謝影曦,不要打《西陵傲決》的主意,他既被家師逐出師門,便與家師再無師徒之情,與龍某更無同門之誼”。

    書至此處,不得不表,謝影曦與龍清秋自幼投於瀟湘穀穀主石古先生門下習武,石古先生對兩位弟子頗為賞識。二人雖為同門,但性格卻大相徑庭,謝影熙武學天分極高,不僅嗜武如命,觸類旁通,更於武學有獨到見解。而龍清秋生性沉穩,雖為師弟,卻老成持重。

    至謝、龍兩人年至弱冠,方得研習瀟湘穀獨門秘籍《西陵傲決》。龍清秋習武自是中規中矩,對石古先生言出必從,絕不半點含糊。而謝影熙卻不然,及至後來,自以為《西陵傲決》招式平淡,心法無奇,似乎並非什麽冠絕天下的武功秘籍,沮喪之外不免生出疑心。一日,石古先生查看二人武功進境,謝影曦見他心情不錯,便逮住機會對石古先生言說《西陵傲決》似乎心法未盡,招式不全,追問是否仍有下卷。石古先生也不隱瞞,當即對二人說道,斷魂穀秘籍《西陵傲決》確有一份殘卷,殘卷並非說的是書籍殘缺,而是卷中所授武功極其殘忍,招招索命,式式斷魂。不僅如此,殘卷之中更是牽扯著一個極大的秘密。因此自前任掌門開始即將《西陵殘卷》定為門中**,不準任何人研習。石古先生見謝影曦神情微帶失落,便猜透了他的心思,立即安慰道,《西陵傲決》中的武功冠絕天下,其中奧妙,非一日可參破,若兄弟二人潛心研習,不日必有所獲。

    謝影熙對《西陵殘卷》心馳神往,嘴上不說,卻暗暗下定決心定要一睹為快。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隔年臘月初八,石古先生出門拜訪神機道人褚遂良,謝影熙借此機會在瀟湘穀密室之中盜得《西陵殘卷》,如饑似渴日日研習,幾日功力便有精進,竊喜之餘,更夜以繼日揣摩練習。卻說這一日,謝影熙正偷習《西陵殘卷》的內功心法,忽覺全身真氣倒流,經脈爆彭,身體欲裂。謝影熙趕緊定式調息,豈料稍一動用真氣,體內便似有兩條巨蟒相博,四處撞擊遊走,痛不欲生。謝影熙不住痙攣抽搐,幾欲咬舌自盡。恍惚之間,忽覺一股暖流自丹田注入,在體內衝波逆折,說不出的舒服受用,叫了一聲:“師父”。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三日後,謝影曦悠悠轉醒,此時天已全黑透了,石桌上的油燈忽閃,石古先生臨榻坐著,神色極是憔悴,龍清秋手捧藥碗呆呆而立。謝影熙嘴唇微微蠕動,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原來那日石古先生遊訪歸來,正逢謝影曦走火入魔,一見殘卷,便知其中原委,幸得出手及時,才保住了謝影曦的性命。

    謝影曦掙紮著想坐起來,卻被師父止住:“你身子虛,不可勞神,安心將養,有什麽話以後再說”。此後月餘,石古每日替謝影曦療傷,對其偷學秘籍之事隻字未提。謝影曦傷勢雖仍偶有發作,但比之前番,已見好轉。

    這一日,石古先生單獨將謝影曦叫入祠堂,見他麵色陰沉,謝影熙如揣跳兔,惴惴不安。石古緩緩開口道:“影熙,為師緣何叫你來此,想必你已了然”。謝影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低著頭沒言聲。石古舒了一口氣,半晌方道:“殘卷內功心法以陰柔為綱,而你內力以陽剛見長。黑白不功在,陰陽難同行。你偷學殘卷致使體內兩股真氣並存,恐怕”。說到此處,石古背身悵然遠眺,搖頭歎息。謝影熙聞言色變,隻不住磕頭哀求:“徒兒知錯,甘願受罰,求師父救我”。石古緩緩轉身,閉目道:“依我瀟湘穀門規,凡偷習殘卷者,必廢其武功,逐出瀟湘穀”。謝影曦聞言大窘,卻不知連日來石古先生皆盡平生所能,終難化解其體內陰柔真氣。唯有廢掉其武功,體內兩股相克真氣才能隨之而去,性命方可保全,雖是下策,卻為良策,名為懲戒,實則是施救之舉。謝影熙天生嗜武,聽罷,怔怔望著石古,一股寒意鬥得襲上心頭,忽而眉棱微微一抖,臉上泛起一陣又青又白的光,趁師父不備,倏然起身,反手一掌將石古先生打翻在地,乘機奪門而出,自此不知所蹤。石古先生在悲憤之下,未及一個月就奄然物化。臨終前,石古先生將《西陵傲決》傳於龍清秋,千叮嚀萬囑咐龍清秋謹遵瀟湘穀門規,不可偷習殘卷……

    幾年後,謝影曦創教,拉攏江湖敗類,偷襲少林,力挫武當,蕩平崆峒,剪滅華山。武林之中人人談之色變。後龍清秋引各派三十餘絕頂高手奇襲萬聖教,將謝影曦打下通霄樓。

    回憶往昔,一如昨日,龍清秋正在出神,便聽西域頭陀道:“貧僧受命前來,龍大俠不要讓我為難,否則”。頭陀說到此處咯咯冷笑不止,題中之義不言而喻。

    龍清秋凝視黃呢轎,傲然道:“和尚,不厲八十一難,怕你難取真經,現身!”。言罷,忽地身子向後一縱,鬥然將立身的木門重重踢出。隻聽“哢嚓”一聲,木門卷起一股勁風,呼嘯而去,直灌頭陀所乘的黃呢轎。就在木門即將砸到轎身的一瞬,大轎鬥然一顫,竟向後懸空滑出,直至木門撞擊之勢竭盡,摔落在地,呢轎也倏然止住退勢,穩穩著地。

    西域頭陀狂笑,聲如巨輪壓碾冰河,敲骨扣髓,眾人不禁打了個寒顫。笑聲未止,忽見轎身劇烈搖擺,鬥然炸裂,登時碎木四濺。又人影一閃,頭陀淩空一翻,掠起兩丈有餘,迅捷地擒住半空的轎頂子,砸向龍清秋。龍清秋喝彩一聲“來得好!”。霎時將真力聚於雙掌之上,平推而出,一股剛猛無比的真力卷起一道急速的旋風破空而至,又是“哢嚓”一聲脆響,再看那頂子竟被淩空震為兩截,左右蕩了開去。

    西域頭陀站定身形,龍清秋也倏然收招定式,目光如利刃般射在頭陀臉上。那頭陀抹頂受戒,一頂月牙金箍籠住彎曲焦黃的頭發,額頭突出,雙目深陷,放出森森的寒光,脖頸上戴一十二顆鵝卵大小骷髏頭串成的珠子,枯幹的身上著一件杏黃色寬大僧袍,腰間左右,各別一柄三尺的月牙彎刀。

    西域頭陀雙手合十,身子微躬,假笑道:“西域頭陀,這廂有理了”。言語之中雙目來回亂轉,寒光四射。眼乃人之心苗,龍清秋見勢陡然間已明白頭陀施禮是假,偷襲是真,當即存了戒心。

    大俠所料非虛,果見頭陀借躬身之勢,雙腳暗暗蓄力,突然縱到龍清秋切近,腰間一對彎刀已然出鞘,左手彎刀虛點,右手刀直取龍清秋脖頸。龍清秋閃身斜走,隨即一腳踢向西域頭陀的小腿。那頭陀身子一晃,拔地躍起,以上勢下,雙刀急劈而至。龍清秋趕緊向後滑開,已將腰間玉簫擎在手中,刀來蕭往,與西域頭陀鬥在一起。

    龍清秋手中玉簫刺、劃、劈作劍而用,但其中又夾雜著點、戳、砸的判官筆筆法,身形靈力,手法出奇。西域頭陀暗暗稱讚龍清秋好手段之餘,卻也毫不示弱,雙刀砍、削、刺、劃、鉤,施展降魔刀法,將龍清秋的招數盡數巧妙破解。黃鷹旗中不乏好手,但未得頭陀命令誰也不敢妄自動手,隻是個個手按兵刃,凝神觀戰。

    二人進退趨避,直戰至百餘合,雖未分勝敗,但那頭陀已漸覺不支,突然賣了個破綻,急向後一躍,將雙彎刀首尾相接,彎刀頭柄相吸,作一刀圈。不待龍清秋看清,已祭了出去,頭陀掐訣,口中嘟嘟囔囔念動真言。真言催動彎刀,彎刀配合真言,宛若水中遊魚,飛擊而來。

    龍清秋雖未看清來物,但料定不是蜜糖,身體急向後一仰,幾乎貼到了地麵,彎刀貼胸而過,不等龍清秋起身,頭陀已經竄至,徒手與龍清秋相博,雙彎刀宛如活物,飛轉夾擊。龍清秋既要躲避頭陀的雙掌,又要應付那對飛擊的彎刀。縱竭全力應對,卻也捉襟見肘。頭陀急於求勝,厲聲吩咐教眾:“爾等不要愣著,速來助我!”。餘者得了號令,各拉兵刃,一擁而上。

    就在此時,忽聞悶雷般的一聲斷喝:“呔!以多取勝,可算不得好漢,我來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