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窮途曆難誤走密道 末路涉險夜投華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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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玥怡與何柔架起龍吟風,沿暗道漫無目的地奔出良久,因未見有人追趕,這才扶龍吟風臨壁坐了。不知是不是林玥怡的藥起了作用,過了一盞茶的光景,龍吟風粗重地喘息一聲,方逐漸恢複了神智,他瑟瑟抖著,顯得極是倦怠。

    “哥,你覺得怎麽樣?”何柔心有餘悸,哽咽著問道。龍吟風咽了口唾沫,廢了很大力氣才張開幹的粘在一起的嘴唇,喃喃說道:“我想沒什麽大礙,精神頭足的很,隻有些冷”。卻不知道自己此時麵色紫黑,已沒了血色。林玥怡心裏難過,卻羞於表達,眼淚繞著眼圈打轉,一句話也不敢說,唯恐言未出口便已泣不成聲。

    龍吟風眼光一閃,不知從哪裏來的精神頭兒,“噌”地坐了起來,反把林玥怡與何柔嚇得一驚,問道:“怎麽了,你哪裏不舒服!”。龍吟風眼珠轉了轉,掂量著道:“你們知道什麽叫回光返照嗎?”。何柔怔了半晌,說道:“這個自然是知道的,隻是”,說著便轉向林玥怡,不知龍吟風緣何有此一問,二人對視一眼,又齊齊投向龍吟風,他使勁兒仰了仰頭:“我剛才覺得昏天黑地,苦不堪言,如今卻突然不知從哪來的精神,算不算是回光返照?是不是大限將至?”龍吟風假作凝重地說著,實則是玩笑,心裏暗笑著,偷偷瞧著二人的反應。

    二人本已惴惴,聽他這般說了,揣度眼前情形,已是當了真,再也按捺不住,“嗚”地放了聲。龍吟風正要勸解,見二人哭的淒惶,又泛起了疑雲,無意間瞥見烏黑的掌心,隨即卷起衣袖向手臂上一看,也盡是紫黑之色,越看越不自在,本是自己取笑,此時心裏不做主,心頭一沉,精神頭兒倒消減了大半,諸般思緒齊上心頭,心中五味雜陳,當時一言不發。

    暗道中突然傳來一陣細碎的響動,龍吟風猛然從傷感中回過神來,竟忘了三人猶處險境中,道:“咱們還得快走,那二人追上來就不得了了”。何柔上下打量著他:“哥,你這個樣子,還能走嗎?”。龍吟風打疊精神,扶著道壁起身,故作輕鬆道:“現在不逃命,隻怕死的更快了,咱們先想折離開這鬼地方,有解毒的辦法也說不定”。何柔沒了主意,隻得轉向蹙額沉思的林玥怡,她沉吟了一刻,輕輕道:“眼下的情形也隻能如此了”。當即扶起龍吟風沿著暗道緩緩前行,暗道內極是寬闊,三人並肩而行,也還寬敞,一邊走一邊思量——登雲樓中為何會有暗道?是誰修的?又是用來幹什麽的?一邊走一邊說著,議論半晌,誰也沒個頭緒,。

    約莫走出數裏,道路鬥地轉而向上,三人斟酌著繼續前行,道路越來越窄,竟僅容一人趴伏而行,龍吟風最前,何柔次之,林玥怡斷後。爬了盞茶的光景,隱覺微風拂麵,隱隱露出些許光亮,龍吟風心情豁然開朗,不自禁的朝後麵喊了一聲:“好像是個出口,再加把子力氣”。言罷即抖擻精神,奮力朝著光亮爬行。果不出所料,光亮越來越盛,赫然便是出口。龍吟風從狹窄的通道中擠身而出,才知通道出口被一低矮洞穴所掩,一箭之外便是***灌**內的夜風襲的人身上一陣陣發森。

    何、林二人先後從通道中爬出,朝龍吟風微微一笑,正要說話,卻被龍吟風小聲止住,兩人不明所以,誰也沒敢作聲,細聽時才聞洞外一陣細碎的腳步聲,隻等腳步聲去的遠了。何柔才低聲問道:“哥,這是什麽地方?”龍吟風搖頭道:“不知道,還是謹慎些才好”。兩人點頭稱是,龍吟風一擺手,兩人立即跟上。此番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弄出絲毫響動,剛由**躡足出來,卻見仍身處一山洞之內,此洞稍大,將那**包在其中,一丈開外又是一個洞口,隻有二尺大小,龍吟風暗暗比量了一下自己的身軀,勉強能出去,不禁低聲罵道:“這是什麽鬼地方,洞中套洞,山中套山”。但路隻此一條,再不情願也要硬著頭皮往前走,再沒有回身的道理,當下又打起精神踱到洞口,剛一探身,立即縮了回來,連番向何、林二人打手勢,自己也緩緩退了回去。

    你道怎地,原來那龍吟風探頭之時正見一隊侍衛提燈遠遠的而來,三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聽那腳步聲幾乎是貼身而過。這是什麽地方?怎麽深夜裏還有官兵巡邏?龍吟風心裏犯起了嘀咕,待那巡邏的官兵走的遠了,三人這才遲疑著從那洞口爬了出來,旋即隱匿在漆黑的夜色裏,細細察看周遭情形。

    三人所在乃是一處院落,其深不知幾許,四下紅牆環繞,東西的高牆之上各築丈餘拱形門洞,不知通向何處。北麵坐落一處樓宇,但見:

    琉璃作頂,白石為基。屋簷脊角,鳳舞流丹。香木朱漆,青磚鋪地。八扇紅門,九盞門燈。院中燈歇,樓中盞明。纖纖身影,緩緩而行。雖為居所,未聞人聲。既無鳥啼,亦無蟬鳴。蟾宮送暈,冷冷清清。身之所匿,假山之陰。山高數丈,巧奪天工。山前亭榭,煢影隨行。奇花異草,無人問津。何至於斯,應是冷宮。

    就此情形揣測,此間所住之人不是達官即是貴人,如若不然何來的此等氣派龍吟風怔怔地出神,呆立原地,一動未動,這可嚇壞了林玥怡,拽了拽他的衣角,龍吟風這轉過頭,見林玥怡神色慌張,嘴唇微動,卻聽不清在說什麽。狐疑道:“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又見何柔翁動著嘴唇,也不出聲。龍吟風舔了舔嘴唇,心裏暗笑:“你們也忒煞地謹慎,竟話也不敢說了”。林玥怡然湊到近前,伏在他耳邊似乎說了些什麽,卻隻聽嘁嘁喳喳,一個字也聽不清。

    難道我聾了!龍吟風心念一轉,情急之下,再顧不了許多,使勁兒擊了擊掌,自己卻連屁大個動靜兒也沒聽見,他臉色又青又白,一時五髒俱沸,心裏又酸又熱,哇的一口黑血噴了出來,人事不省。

    林玥怡被眼前的情形震的懵懂了好一陣,但很快就靈醒過來,俯身急聲呼喚,此一來,早已驚了樓主。

    “誰!”,一個滄桑的女聲音隔窗發問,仿佛一個炸雷,驚得林玥怡,何柔立刻摒住呼吸,幾乎是一步一頓地將龍吟風背到假山後。樓內女子未聞答話,咬著牙笑道:“賤人,你要害我又何需躲躲藏藏,你不敢見我,我便去尋你!”。說著已推門而出,徑直走入院中,一邊咒罵,一邊四下尋找,竟緩緩向三人藏身的假山而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此時再想返回洞穴隱跡確乎是不可能的,想耍那藏貓兒的把戲,奈何龍吟風已昏厥,行動不便,亦不可行,隻得豁出一頭,命當如何便是如何了。

    二人心如脫兔,若不是用力抿著嘴,恐怕早已跳將出來了,眼看那婦人身在咫尺,隻需再向前邁出數步,三人即刻暴露眼前。偏在此時,那婦人突然止了身形,左右瞭望了片刻,似是有些疲憊,轉身向回走,聽得步聲漸遠,二人才長舒了口氣。沒等氣喘勻,眼前人影一閃,那婦人竟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麵前,正要說話,卻被林玥怡一把捂住口鼻,不待她出聲早點了身上幾處穴道,那婦人身子一僵登時被製。林玥怡環顧四下無人,與何柔微一計較,先後將那婦人與龍吟風抬回樓中,查看樓內,見無他人,立即吹熄蠟燭,緊閉房門。

    兩個年幼的女娃兒何曾做過這等勾當,緊張的一陣眩暈,稍稍定了定神,林玥怡問何柔道:“柔兒,你看接下來該怎麽辦?”何柔一臉茫然,語無倫次道:“姑兒,我慌了神兒,我沒注意”。林玥怡頓了頓,道:“先把你哥救醒再說”。當下找了些水,緩緩灌入龍吟風口中,隻聽龍吟風輕咳兩聲,臉上肌肉抽搐著,終於醒了過來,微睨二人問道:“這是在哪?”。林玥怡低聲安慰道:“你放心,眼前還平安的很哩”。龍吟風點點頭,突然意識到了什麽,拍了拍耳朵,嬉皮笑臉道:“咦!我又能聽見了,我又能聽見了”。林玥怡與何柔見此情形也替他歡喜,誰料龍吟風說道興奮處,心血上湧,連連咳嗽,嗓子一甜,帶出一灘黑色的鮮血,苦笑一下,沒作聲。

    那婦人一陣痛苦的低哼,林玥怡心裏不是滋味,因踱到近前,“阿姑,此事本你與毫無幹係,我們也沒有惡意”,林玥怡聲音有些嘶啞,字斟句酌地說,“我可先與你解了穴,你斷斷不能大呼小叫招了人來,你若是聽明白了,就點點頭”。

    婦人聞言接連點頭,林玥怡在那婦人身上一陣推拿,解開了被封穴道。林玥怡見那婦人目光呆滯,隻是轉頭側耳心搜索著動靜,念一動:“難不成這婦人是盲的?”。心念至此幾緩緩抬手在婦人眼前微微晃動,那婦人仍是癡癡地看著注視著夜色,笑道:“姑娘不必試了,老婦三年前就已瞎了”。林玥怡心頭一震——她若真是瞎的,如何會知道我的舉動?正狐疑著,卻聽婦人接著說道:“你們三個不必花言巧語來騙我,回去轉告宸妃那賊賤人早早地死了這條心,休想從我這裏打探到半點消息”。林玥怡舒緩道:“陳飛,陳飛是誰?”婦人冷冷的哼了一聲,沒答話。林玥怡無心與她耽擱時間,又叮囑幾句,踅回龍吟風近前,正要開口,卻見何柔連衝門口擠眉弄眼,轉身看時,隻見縫隙中一把明閃閃地鋼刀緩緩遞入,壓住門閂,來回撥動。

    林玥怡一步到了婦人切近,強作猙獰告誡一番,婦人連連點頭,方又悄無聲息的閃身至門後,側身向外張望,見門外四人,均身著一色華服,一人蹲在門前探刀滑動門栓,外有三人暗藏兵刃神色慌張的四下觀瞧。林玥怡打探明白,回身對著何柔伸出四個手指,何柔會意,四下遊視,未見有應手的家夥,隨手在桌上抄起一個膽瓶,緩緩向門後靠攏。剛然站定身形,又見龍吟風連連招手,二人不明所以,複又移步近前。龍吟風湊到兩人耳畔,低聲獻策,二人聽計頻頻點頭。

    在一連串並不熟練的撥動後,門閂終於被劃開了,門向左右一分,四人魚貫而入,複又將門虛掩。似是對房中擺設十分熟悉,雖處墨夜,仍是熟練的避過屋中擺設,幾步便到榻前。目光齊刷刷地向床上一掃,見一人麵朝牆壁,背身而臥,鼻息均勻,顯然已經睡的熟了,四人對視一眼,撥門之人咽了口口水,顫顫巍巍的舉起鋼刀,嘟嘟囔囔不知說了些什麽,刀在半空比量了兩下,餘者目光緊隨鋼刀而動,鬥得一用力,刀已斬落。恰在刀刃即將觸榻上人肌膚的一刹,那人卻似是在睡夢中突然翻了個身,一刀走了個空,反躲在了被褥上。捉刀之人一擊不成,收刀呆在原地,豆大的汗珠子走珠班淌了下來。有人低聲催促道:“別愣著,快上”。那人蹭了蹭額頭上的汗——殺人這勾當,即便不犯王法,卻也並不是誰都能來的。時才一刀剁空,戾氣早已去了一半,豪氣倒減了五分。此時捉刀在手,猶猶豫豫竟難以下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