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死裏生臨難各自飛 真作假小心久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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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了圓通,二人才稍覺心安,和尚卻被淒婉的疾呼聲驚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認識似的看了林玥怡一眼,踮腳循聲不安的瞟著,卻沒看清楚,因見龍吟風攢眉搖頭一臉嚴肅地示意自己開溜,心頭一亮,已料來定是那怪物作祟,點著頭便往回走。不防蔡雙“哇”的哭出了聲,三人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圓通一把捂了蔡雙的嘴,幾乎是哀求道:“蔡雙不哭  ”。因怕委屈了“徒兒”,試探著挪開手,蔡雙當真聽話望著圓通,哭聲立即止了,圓通剛讚了一句“乖乖”,卻聽林玥怡高聲喊著 : “蔡雙  蔡雙  ”。

    蔡雙奇怪的盯著林玥怡,“蔡雙  蔡雙  ”,這次傳來的聲音竟是李鐵匠的,蔡雙一聽到爺爺的聲音,立即回答道:“爺爺,爺爺”。蔡雙話音剛落,隻見林中劇烈的搖晃由遠及近,樹木折斷的“哢哢”聲不絕於耳,猶如潮水湧動,平推而來。圓通道:“爹死娘家人,個人顧個人,我  ”。圓通本想說我先走一步,可話還沒說完,隻見龍吟風已然拉著林玥怡竄了出去,龍吟風一邊跑一邊回頭喊道:“大師,你要是僥幸不死,咱們就村頭鐵匠鋪見”。

    圓通一皺眉頭,暗罵一聲:“好猢猻!”,也飛身而出。別看圓通和尚身材胖大,可身法卻鷂子般敏捷,身形連番晃動,反而將龍吟風與林玥怡甩在了後麵,隻聽背後樹倒枝斷之聲漸弱,已然將那怪物遠遠甩開了。

    圓通和尚久走江湖,尤擅夜行,早把路途記得清楚,不多時就出了樹林,躍到了村中的小道上,路途平坦,此番圓通跑的更快,徑奔鐵匠鋪而來,二三裏路,一刻便到了。圓通徑直到得屋內,放下蔡雙,自己一屁股坐在炕上,大口喘著粗氣,因身子被汗浸的難受,又乏地厲害,索性鬆了腰帶,攤胸仰麵躺了歇息,嘟囔道:“這半晚上連嚇帶累,真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一般,萬幸沒丟了性命,總算是我佛庇佑”。正自語著,便聞一陣橐橐的腳步,圓通暗道:“這兩位還真不慢,我氣還沒喘勻,他們就回來了”。急著起身束好衣衫,迎到了門口。

    頂著夜色中而來的竟隻一人,看體態竟像極了林姑娘,他頓覺渾身血一陣倒湧——難道出事了!念及此處,小跑著迎了上去,抓住來人的肩膀問道:“姑娘,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回來了”。來人似乎也吃了一驚,輕咳著說道:“好無禮!”。此番圓通才把來人看了個清楚,竟是一個中年婦人,圓通自覺唐突,緊張的思索著,手合口誦佛號,連稱失禮。

    婦人也念了聲佛,輕聲道:“老婦貪圖趕路誤了宿頭,不知往寶刹借宿可妥當?”。圓通推脫,正不知如何解釋,張口結舌之間便聽蔡雙啼哭,一語提醒了圓通這才想到寶貝徒兒蔡雙還獨自呆在炕上,也顧不得多說,衝婦人一擺手,飛也似的顛了……,婦人不解和尚此舉何意,又聞孩童啼哭,好奇心氣,在後悄悄跟了上去。

    隻表圓通跌跌撞撞地進了鐵匠鋪,蔡雙坐在炕上沒來由的大哭不止,圓通卻沒有哄孩子的經驗,隻是抱著蔡雙來回晃悠,稍一駐腳,蔡雙立時便嗚嗚的放聲,大和尚一夜不得舒展,此刻已是疲地緊了,嚇唬蔡雙道:“你再哭立刻把你給摟摟摟送了去……”。

    不等圓通把話說完,隻聽門外一聲嬌喝:“好和尚,竟偷偷摸摸在這荒村之中做起了拍花的勾當,我豈能容你!”。圓通被蔡哭鬧的心亂麻也似的,搖晃著蔡雙胡亂答道:“佛門裏的事紅塵中的人不要理會,早些投你的宿去吧”。婦人聞言越發氣惱,心道:“這還了得,拍花不但拍的明火執仗,還理直氣壯,可見此賊強梁”。想到此處,便生了為民除害的心,提劍就踏進了鐵匠鋪,側耳一聽,立刻鎖了圓通方位,挺劍便刺。

    和尚正背身逗弄蔡雙,忽感疾風襲來,知道有人暗算,擰身躲避,不料婦人劍招是虛,跟身進步,已轉到了圓通身側,不等圓通立穩腳,她左手一探,已將蔡雙奪到手中。圓通一見蔡雙被奪,搶身回奪,麵前寒光一閃,婦人寶劍又遞了進來,和尚急閃,奈何婦人劍招奇快,正中圓通左肩,他疼的一咧嘴,身子一個歪斜,靠到了炕沿上,自知不是對手,嚇得大氣也不敢喘,靜靜地盯著婦人。

    一時沒了響動,婦人竟也橫劍於胸,在原地緩緩打著轉,揶揄道:“賊和尚,你若自詡老憋成精,便可縮頭不戰”。圓通暗自怒道:“潑婦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你家大師也不還手,任你宰割,口出穢語辱罵於我是何道理”。他不敢發作,平捺了心火,腦子突然靈光起來,已看出其中關鍵:“瞅這架勢別是瞎子吧”。微一忖,便得了主意,手在地上摸索著,觸及一物,拾起一看竟是一隻草鞋,趁婦人後背轉向自己之時,手一撒就將草鞋砸了出去,婦人突然轉身,揮劍將草鞋斬為兩截,口中罵道:“賊和尚,快快現身受死”。

    圓通雖探出婦人眼盲,但此番驚恐尤甚,禿亮亮的腦袋已見了汗——婆子雖瞎,可耳朵不姓熊,卻是屬狗的,圓通不敢作聲,隻得伺機偷襲。婦人身形轉動,擦步而行,側頭細辨生息,一來二去,離圓通已不過二尺,和尚咬了咬牙:“你要送死大師也不能攔你!”。想便屏息提腿,蓄足力氣,隻等婦人再近些許,便一腳廢了她,圓通自信如此距離,這一腳斷無可避之理。

    圓通送她一式慈悲腿慈,雖曰慈悲,卻可碎碑斷柱,已動了殺機。和尚自負綠林頭領,雖是偷襲,卻不願背了這惡名,又忌憚婦人武功,絲毫不敢托大,隻待腳掌即觸婦人身軀之際,方大喝一聲:“看腳!”。言還未必,婦人竟倏然縱身躍起,圓通萬萬沒想到這一腳會走空,一時間竟不知作何打算,隻是暗暗稱奇——婆子果然非同小可。

    婦人身形落地,圓通也回過神來,雙足在地上一撐,身子卷上火炕,再也不敢動作。婦人知道圓通就在近前,長劍淩空掃動試探。圓通見長劍橫掃,急忙縮頸藏頭,剛一抬頭,長劍回掃而至,噌地便把禿禿的腦瓜頂削去了一塊皮,婦人跟步而上,不給圓通留絲毫的喘息餘地,揚手舉劍下劈,圓通見勢不妙,若再在瞎子麵前裝啞巴命必休了,嗷地一嗓子:“劍下留人”。

    婦人聽他告饒,收住長劍真也沒向下砍,順勢向前一遞,壓在了圓通的脖子上,問道:“和尚,你還有何話說”。圓通吼道:“女菩薩,冤枉那,冤枉那!”。婦人眉毛一挑,厲聲反問:“你還冤枉?”。圓通思量自己結怨太多,倒不如先摸一摸他的底,也好有個說詞。反問道:“女菩薩,我怎麽不冤那?”。夫人冷冷笑道:“好妖僧,事兒都擺在眼前了,你還要狡辯”。說著一指懷中的娃兒:“你拐帶孩童,送給什麽婁官人,事到如今,你還敢抵賴!”。說到氣憤處,婦人長劍用力一壓,劍鋒已在圓通脖子上劃了一道口子,圓通連連哀求:“女俠容稟,女俠容稟!”。

    婦人手微微一鬆,示意圓通說下去。圓通生怕婦人手上沒有分寸,稀裏糊塗的丟了性命,不敢囉嗦,趕緊答道:“冤枉呐,這小童名叫蔡雙,因家中突遭變故,祖父身亡,我受其祖父臨終所托,照看於他,卻如何被女俠作了歹人,我死不打緊,豈不苦了這無依無靠的孩子”。圓通話說的十分誠懇,婦人不免為其所動,遲疑道:“即使如此,你仍將此子賣給婁官人,豈不是有負其祖臨終之托”。

    圓通被婦人說的哭笑不得:“誤會,哪裏來的什麽婁官人,我適才所講的摟摟摟,乃是當地嚇唬小孩的說辭,天地良心,我如何忍心將我的愛徒與了別人,好沒道理”。婦人陰冷地一笑:“滿口胡言,終難自圓其說,前一刻尚言說受人之托照料孩童,此時緣何又成了你的徒弟,人是木雕不打不招,不給你點苦頭吃,終難實言相告”。說著手腕一翻,又在圓通肩膀上劃了一劍,圓通疼的哎喲一聲,暗道:“今兒這是怎麽了,怎麽哪也不受傷,偏偏都傷在肩膀”。

    圓通想要發作,人為刀俎,心間有火,卻也隻得先澆滅了,強擠笑容,齜牙咧嘴想著說辭,眼珠一轉便有了答對:“女俠手下留情,且容貧僧將話說完,說為我徒也非虛假,隻因他老祖彌留之際唯恐遺孫無人照料,是以拜在貧僧門下”。婦人嘿嘿笑道:“好和尚,雪地裏埋不住死孩子,既是如此,你到讓他叫句師父來聽聽,叫的上來還則罷了,叫不上來……”。圓通沒奈何,隻得對蔡雙道:“蔡雙呀,好徒兒,你剛才叫我什麽來著,再叫一句給為師聽聽”。蔡雙眼珠轉了轉,看了看圓通,又瞧了瞧屋頂,脫口而出道:“摟摟摟”。圓通急道:“不是這句,是我”。一指自己,蔡雙見他滑稽,竟咯咯的笑了起來,一邊笑一邊含糊不清說道:“摟摟摟”。這可嚇壞了圓通,一口一個好徒兒,乖徒兒的叫著,可蔡雙就是不叫師父。圓通怒道:“你這孩子,我揍你”。說著揚手假意要打,手剛然揚起,肩膀又被婦人劃了一道口子。

    圓通一臉慘像,又疼又急,便有著口不擇言對婦人道:“女俠,你看這麽點兒個孩子,乳臭未幹,有時會叫,興許嘬一口大咂子的功夫就忘了也是情理中的,您說是不是”。婦人聽他言語汙穢孟浪,料定決然不是分好東西,不由得大怒道:“放肆!”,挺劍便要結果圓通的性命,卻在此時忽聞有人喊道:“住手!”。婦人一驚,聽那聲音熟悉,趕緊一側身,腳步聲漸近,便聽有人喘息著叫道:“蘭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