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妹，你說是嗎？”

    此次宴會隻有三人參加，自入席開始，便是林子期與商澤憶說話，隻有那名女子安靜坐著並不言語，顯得安靜。商澤憶原本就猜想她是位公主，此時被林子期問話，證了想法，倒也沒什麽大驚小怪。隻是齊國公主隨團入國，卻一直藏著身份，不免有些奇怪。

    “皇兄說得極是，四皇子原本就是最好的選擇。”那名齊國公主說，算是應了林子期的問話。

    “是你？”

    “為何？”

    商澤憶兩個連續的問題，沒頭沒尾，讓人摸不著北，而林子期與齊國公主卻是心知肚明，慢慢為他解答。

    “商國有五位皇子，而齊國也有四位皇子一位公主。”

    “而這位就是齊國唯一的公主，我的五皇妹林善柔。”

    “兩國結盟是互利之事，無論是齊商早有想法，隻是礙於缺少一次契機。我們從齊國千裏而來，正是因為契機到了，聯姻便是結盟的開始，齊國是我五皇妹，而商國就是你。”

    “至於為什麽一定是你。一是因為你們年齡相當，二是因為你解了寶珠之題。當然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善柔覺得你不錯，那就夠了。”

    “所以呢？”商澤憶內心有些慌亂，雖然臉色正常，胸中卻是亂了頭緒。自前世來他就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兩國交好的政治婚姻，和一個不相識的女人拜堂成親。

    他曾計劃過自己的愛情，就跟自己向往的生活一樣，都應該是自由的。也許他會愛上一個溫婉的南方姑娘，或者是火一樣的草原女子，但絕不應該是脫離他意願的政治產物。

    他有些亂，而林子期卻是不緊不慢：“所以今日邀你一談，也讓你們一見，好讓彼此都有個準備。”

    “我不想。”商澤憶抱著歉意地看了善柔公主一眼，他知道當著一個姑娘的麵說這種話會傷到她的自尊，但事管終身，有些話仍是不得不說。

    “宮中明日便會下旨。”林子期說，不緊不慢，顯得成竹在胸。

    商澤憶沉默了片刻，然後說：“父皇已經答應了？”

    “齊王與商帝共同允諾的婚事，不會有任何變動。”林子期說。

    繼續沉默，商澤憶把玩著手中的酒杯，久久不說話，似乎在思考什麽問題，或者不知道該說什麽來挽回。

    依月樓中有一株桃花，說是四季常青，花季常在。是真是假，商澤憶不知，但他眼前所見，卻有一株桃花正開著。雖是美顏，卻為他不喜，不喜則當不為所動。

    善柔公主看著他，眼中不時閃過幾縷複雜的光。剛商澤憶說的她都聽著，到底還是妙齡的少女，免不了會爭強好勝。被人明麵拒絕，擱誰那都不痛快，更別說是堂堂的公主了。

    “你不喜歡我？”她問，身體前傾，整個人向商澤憶靠了過去，眼睛幾乎要貼到對方的眼睛。

    “你喜歡我？”商澤憶直視林善柔的眼睛，不躲不閃。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們相互看著，一動不動，都要從對方眼中看出什麽來。

    “確實不喜歡。“林善柔說，不知道是說他還是說自己，或者是說兩個人。

    “不過沒關係，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林善柔不甘地說，而後拂袖而去，留下林子期與商澤憶。

    林子期已經從窗前回來重新坐下了，倒了一杯酒敬上商澤憶，兩人喝了一杯，說：“其實喜歡不喜歡又有什麽用呢，身在皇家，婚姻愛情早已不在自己手中，又能談什麽自由。”

    “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囂張跋扈但胸無城府的人。”商澤憶知道他想說什麽，於是生硬地斷了話頭。從第一次見麵開始，林子期就表現得像一個爭強好勝的男孩，魯莽卻沒有心計，但今日一談，卻發現他城府頗深，言語老練，善於將人拖入他言談的節奏。為了打破這樣的節奏，所以他不得不打斷他。

    林子期知道他的想法，也不糾纏，順著他的話題聊了下去。

    “你也不是傳聞中那個紈絝子弟。”

    在寶珠之謎之前，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商澤憶是胸無點墨的紈絝子弟，而他也樂於至此。但後來來了一些人，逼著他從紈絝子弟的角色中掙脫出來，希望他能為國為民做些什麽。

    這些人有商帝，有太子，有林子期，有其他一些他不知道的人。這些人都很強大，想得也許都沒錯，但他們始終忘了一點。

    對於他，他們始終沒有正視過他的想法。沒有人問他願意嗎？在意嗎？喜歡嗎？

    也許對於他們，國事為大，其他都是可以忽略的細節，都是不重要的事。

    但對於他，卻很重要，因為，這就是他的全部。

    所以他不會屈從。

    “不，我始終是那個紈絝子弟。”商澤憶說。

    “因為我是個紈絝子弟，所以你們所說的家國大事，於我都是雲煙。地位、財富對我更是輕如鴻毛。不在意所以就沒有弱點，沒有弱點，所以你們終究無法束縛我。”

    “我始終是我的，誰都不該忽視。”

    自談話以來，始終是林子期把控著節奏。到現在開始，終於由商澤憶占到了上風。

    “所以，我會抗旨！”

    商澤憶說，果斷並且決然。

    林子期愕然，他從未想過對方是真的如此性情。他見過很多韜光養晦之人，都是忍辱負重，心存不甘，一旦找到機會就會牢牢抓住，以圖一舉成功。比如他自己，就是這樣的人。

    他原本以為商澤憶也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不惜卸下偽裝，以正麵目與商澤憶一談。希望與對方合作，攪起一方風雨，以此賺取最大的利益。

    但他錯了，商澤憶並不是這樣的人。

    即使如此，他還是需要爭取。攪動風雲，商澤憶是計劃中不能少的一節。

    “抗旨不一定會成功。”

    “我會堅持。”

    風輕雲淡，商澤憶說得輕便，卻也是堅決。

    “如果堅持不住呢？”

    林子期做最後一次嚐試。

    “那我不當皇子。”

    銀瓶炸破，見了底，兩個人再沒有周旋的餘地。

    商澤憶喝了一杯酒，道了一聲告辭，就要離去。

    離去前，林子期忍不住，問了一句。

    “如果你喜歡上了善柔了呢？“

    “那我就娶了她。”

    商澤憶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