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覲見靈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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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一年四季輪轉不休,時間終是沒有盡頭,不知白了誰家少年的頭。
夜裏,豪雨傾盆,電閃雷鳴,仿佛將整個天地都籠罩在雨幕之中,家家戶戶緊閉房門,有的人悶頭睡覺,有的人等待孩兒睡下之後,將身邊的異性一把拉扯過來,或淫笑、或蕩笑的做起了上天賜予的本能運動。
將白日的道貌岸然盡數丟棄,撕開虛偽的麵具,將最真實的麵目呈現在最親近的人麵前。於是呻吟聲漸起,在這吵鬧與寂靜並存的夜裏,如此銷魂。
唐城此時身在城主府中,立於窗邊,失神的望著外麵的瓢潑大雨,“這場雨,會不會將整個天地淹沒。”
身後的王薄來到唐城身邊,不知唐城在想些什麽,回道:“大人希望將一切都淹掉?那我們當如何生存下去?”
唐城目光不動,仍舊望著漆黑的夜空,輕輕搖頭,說著些意味不明的話:“莫要小看了人類對於‘生’的欲望,也不要小看了老天的昏庸。”
兩人就這麽站著,最終,年邁的王薄支撐不住,道了聲罪,回去休息了。此處隻留下唐城,思緒不知想到了何處去。
第二日,天氣放晴,城中倒是沒有被淹沒的地方,城外雖然泥濘了一些,卻也勉強能夠行走,唐城坐於馬上,樂進、牟文傑在他身側,身後的典韋等人盡數來齊,唐城笑著說道:“不是告訴過你們,不用相送麽?”
在陽光的映照下,典韋摸著油光發亮的腦殼,說道:“此去一別,不知何時再相見,因此才來相送。”因為嫌棄長發太過礙事,他於前幾日特意剃光了頭發,卻是頗為清爽。
唐城看他一眼,笑道:“光頭很適合你。”
得到唐城的誇讚,典韋咧嘴笑了笑,回道:“大人若是喜歡,也可嚐試一下。”
眾人失笑一聲,環視四周,望著麵前的手下,唐城沉吟囑托道:“我離去之後,你們莫要懈怠,恐怕待我回來之時,天下就要生變了。”
“謹遵大人令喻。”
一行三人,隨著使者的領路漸漸遠去,唐城終是走了,離開了此地,去了洛陽。眾人目送他離去,恍惚間察覺,唐城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層光輝,對他的信心更是堅定,相信他一定會安然歸來。
過了數日,來到洛陽,唐城望著豪奢的城牆,不由心下感慨,第一次來此的時候,那年還隻有十一歲,****義還沒有身死,帶著他來到洛陽,如今一別數年,所有的事情都變了,黃巾軍滅亡了,****義死了,張角三兄弟也死了,隻有洛陽城依舊繁華,笑看時間變遷。若仔細論去,如今的太平道,恐怕隻剩下了他一根獨苗。
失神片刻,幾人入了城中,與使者作別,唐城帶著樂進、牟文傑兩人去了張府。
此時的張讓正在園中休憩,聞得唐城趕至,忙命人將他喚了進來。
兩人四目相對,唐城突然發現對方的鬢角也已經有些泛白,即便是他再如何保養,也已經掩飾不住額頭上的斑駁皺紋,心中暗歎:“原來收取賄賂,也能使人心力交瘁麽?”
對張讓此人,他一直有著複雜的感情,心中感動於對方的幫助,又不想與他有太多的糾纏,直到前些日子,他才幡然醒悟,自己本就對朝廷沒有什麽歸屬感,心中的所想,暗中的謀劃,其實說到頭來,又與他有什麽區別?
恭敬的跪在張讓麵前,拜道:“孩兒拜見義父。”
張讓上前幾步,將他扶起,連連點頭,喜道:“好!好!一別幾年,卻是長成了英武青年,著實不負我的一番栽培啊。”
兩人分頭落座,將身後站立的樂進兩人與張讓介紹一番,輕笑道:“義父莫怪,孩兒既然要做那統領,手下自然是要有幾個信得過的人。”
張讓點頭說道:“我豈會為此事怪你?不提這些,用過飯沒有?不若先行吃些東西,我再帶你進宮麵見皇上。”
唐城應下,張讓遂命人擺上宴席,於席間對他說道:“此來洛陽,你的擔子很重,不要辜負了皇上對你的信任。”
唐城夾了幾口飯菜入口,聽到張讓的話語,不由放下筷子,沉默片刻,問道:“義父到底想要如何處置何進?”
張讓聞言一愣,複而欣慰點頭道:“你卻是知曉了我們將你調入宮中的目的?”說著徑自笑了一笑,說道:“孺子可教。”
唐城見對方並沒有正麵回答,心中略微惱怒,語氣重了一些,說道:“既然你們想要用我做馬前卒,卻又不想將事情講明,我豈不是死得冤枉?”
張讓看了他一眼,皺眉道:“你不會身死。”
唐城沉吟一番,看著麵前滿桌的菜肴,說道:“吃飽了,入宮見皇上吧。”既然對方不說,唐城也打消了詢問的念想。
正要起身離開,卻見張讓突然說道:“你暫且隻需守衛皇宮,我們雖說在朝中掌握大權,但在軍中卻是沒有人脈,將你放入軍中,你且見機行事,在何進死後,若是你能夠掌控住軍隊,則大事可成。”
唐城身形一滯,轉身麵向張讓,麵無表情的說道:“朝中軍隊由何進一人掌控,我豈能插得進腳。恐怕稍有異動,就會被他撕成粉碎。”
張讓陰聲笑了起來,說道:“你且放心,既然要你去做,我們自然會暗中相助,況且有陛下在身後支持,你卻是怕的什麽?”
深深看了對方一眼,唐城將眼中的情緒抹去,說道:“並不是害怕,隻是對沒必要的故作高深很是反感。”說著沉默下去,最後說道:“我會盡量去做,隻是需要時間。你們若是等不及,可以尋找旁人去做。”
張讓眉頭一皺,嗬斥道:“豈是故作高深,隻是事情太過重大,不想因為一些不必要的事情,而將此事泄露。既然吃完了,那就隨我入宮吧。”說著站起身子,當先出了大廳。
隨著張讓上了馬車,車廂中盡是用上等皮毛鋪墊,坐在裏麵絲毫不覺得顛晃,唐城懶洋洋的深了個懶腰,舒服的歎了口氣,說道:“騎慣了馬,第一次坐上豪華馬車,沒想到比想象中的要舒爽多了。”說著看向張讓,輕聲笑道:“義父果真懂得享受。”
張讓瞥了他一眼,回道:“此馬車乃是陛下念在我勞碌了半生的份上,特意獎賜的。如果你將陛下伺候的開心了,你得到的好處自然不會少。”講到最後,滿是老氣橫秋的姿態,言語敲打著唐城,暗自提醒,不要惹靈帝震怒。
唐城卻是不領情,無言的笑了笑,說道:“我一向懶散慣了,不知受不受得住宮中的寂寥。”
張讓眼神一定,輕哼一聲,沉聲道:“受得住也得受,受不住也得受,既然去了一處地方,就要守那裏的規矩。若是不懂規則,哼!離著腦袋搬家也是不遠了。你且給我記好咯,別到時候出了問題,怪我不出手救你。”
見他將事情挑明,唐城不由暗歎一聲,掀開窗簾,感受著沿路之上百姓的喜怒哀樂,搖頭道:“有些事情,終究是回不去了。你放心就是,我既然選擇來此,必然不會為你添加麻煩。”
“如此甚好,你一路奔波至此,也是乏了,這離著宮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呐,閉目休息一番吧。”聽到唐城的話,不知為何,將張讓的心中激起微波蕩漾,收起心思,不欲再與他交談,自顧閉上了雙眼。
唐城將馬車上的窗簾閉合,聽著馬車的軲轆與地麵相交的聲音,陷入沉默。
半刻鍾過後,馬車行至宮門前,兩人下了車,朱砂紅的宮門緊緊閉合,兩排士兵分列兩旁,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銳利,顯示出極高的武學造詣。見到張讓兩人,其中一名將領模樣的人行上前來,躬身道:“見過張常侍。”
張讓冷漠的點頭應了一聲,高抬著下巴,吩咐道:“去宮中告知皇上,唐城已經被我領來了。”
那將領本就將目光偷偷看向唐城,聽得張讓的回話,不由眼神一縮,隱晦的望了唐城一眼,躬身道:“末將這就去通知陛下。”說著轉身命人打開宮門,不過一會兒,就有旨意傳來,通傳兩人覲見。
在侍衛的帶領下,張讓遂與唐城進了宮,此時靈帝正剛剛起身,麵色虛弱,唐城見他,忙跪地叩首道:“臣唐城,見過陛下。”
靈帝探手虛引,笑著說道:“免禮吧,抬起頭來,讓朕瞧瞧,當時的小孩子,如今卻是變成了什麽模樣。”
唐城聞言起身,抬起頭來,麵相靈帝。
“恩,果真是一表人才。”靈帝見唐城生的英俊,不由心下滿意,點頭誇讚著。
唐城對此付之一笑,退向一旁。
張讓笑著說道:“陛下,既然唐城已經來了,宮中統領一職已經空了幾日,不利於陛下的安全呐。您看,是否將綬印交與他,好讓他盡快歸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