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黃安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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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安的內心十分痛苦,說不出話,心裏琢磨,這明鳳肯定有難言之隱,難道是父母逼迫的嗎?她父母也很開明,絕不會做出明鳳不喜歡的事,她也不可能用自己的幸福去交換。這是為什麽?
黃安想呀想,怎麽也想不通。
其實道理很簡單。哪個女孩不想改變身份?大學生是幹部,有知識有修養,受人尊重,發展潛力很大,這樣優越的條件,女孩趨之若鶩,更何況明鳳?愛情這個東西,是魔方,但是,在優越的條件麵前,顯得蒼白無力,就如同藏在旮旯裏的蜘蛛網,一掃而空。再說了,黃安,農民一個,又蹲過牢,就是明鳳有意,她父母能同意嗎?但黃安就是想不通,確實是想不通。即使想到了,他也不願相信現實,覺得人的感情怎麽能這樣呢?
看到黃安直瞪瞪地看著前方,也沒有目標,眼睛無神,心裏就知道,黃安受到了打擊。二虎說,黃安哥,你也不要太傷心。明鳳與你就隻是有那麽點意思,何必呢?有句話說,天涯何處無芳草,我看東莞市就多得很,長得美的,葉紫就是一個;有氣質的,紫藤算是數第一了。
黃安瞪了一眼,說,你怎麽這麽不會說話呀?我的傷口正在流血,你就往我傷口上抹鹽,還嫌我痛苦不夠?
二虎忙站起來說,黃安哥,我知道你難過,你講感情,你想明鳳,我這不是勸你嗎?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木已成舟,生米做成了熟飯,豈能挽回?你不是常說大丈夫,就得拿得起放得下,當斷則斷,不斷自亂嗎?
黃安說,我知道,可發生這種情況,總得讓我想清楚吧?思考圓滿了,行事時才能方正。現在,我心裏亂得跟麻一樣,理也理不成頭緒,你叫我咋做事?
二虎默然。過了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就說,哥,我覺得你總是生活在真空當中。你要是明鳳,在你與那位大學生當中,你選擇誰?要是我,肯定選擇大學生。因為人家條件比你優越。
黃安就是不相信。他說,我明天得回去,要當麵問清楚是咋回事。
二虎說,那可不行。你想想,這邊項目正緊張進行,已到了關鍵地步,你要回去,豈不誤了大事?再說,回去又有什麽效果呢?鬧一下,沒道理,當麵問,多尷尬。本來你的事明鳳是埋藏在心裏的,你這一去,鬧得人家不幸福,你是那樣的人嗎?
黃安說,明鳳跟我說的有話,沒等我回去,怎麽能變卦呢?
二虎說,哥,你的脾氣我知道,你認死的理,就是老水牛也拉不過來,這叫茅坑的石頭,又臭又硬。明鳳有什麽好,我看這女人時髦一點,頭發長一點,用現在的話說,叫會浪一點,再說也是水性楊花的坯子。可就這些,咋就讓你動心了呢?
聽二虎這麽說,黃安更加傷心,覺著二虎不應該詆毀明鳳,他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不由分說,上去就是一拳。二虎一隔,黃安勁大,二虎一個趔趄,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氣得臉也紅了。
二虎火了,氣憤地說,真是不知香和臭,為了一個女人,不顧弟兄情誼,還動手打我,怎麽了?吃錯藥了?
二虎一趔趄,黃安就醒悟了,很後悔。看二虎生氣的樣子,猛然笑了。黃安一把又把二虎拉了起來,說,你個熊樣,打你又咋的了?你不服嗎?打你兩拳,哥心裏才痛快點。走,不想了,也不說了。你剛從家回來,到紅梅花歌廳去,我請你喝兩盅。喝了,跳舞去。
紅梅花歌廳是當時東莞比較時髦的歌廳。一天二十四小時營業,走紅得很,裏麵還帶有演藝廳,門票是六十元一個人。進去之後,可以吃飯,可以自帶舞伴,也可以找舞伴。找舞伴,小費二百元,還可以坐在演藝廳看全國各地的演員下海,一展舞姿和歌喉。燈光五顏六色,演員分外妖嬈。有些女演員打扮得十分性感,還有泰國人妖。真是極樂世界,人間天堂。
黃安與二虎來了之後,找到一張小桌,叫了幾碟菜,開始喝酒。
二虎愛喝度數低的紅葡萄酒。黃安愛喝烈酒,說烈酒喝著過癮。喝著,聊著,還是那個話題,談家鄉。
黃安說,我到東莞,覺得什麽都好,就是天氣太熱,十月了,溫度還三十幾度,晚上蚊子也多,休息不好。
二虎說,我也是的,這地方離赤道近,就是熱。這麽個地方,怎麽搞特區呢?
黃安說,你這就沒眼光了嘛,這兒離香港近,又靠海,是個窗口,窗戶打開,就能看見外麵的世界,知道外界啥樣。這叫與世界接軌。
不說這個了。二虎說,咱倆依家鄉的規矩,劃拳,輸二喝一。
他倆開始“哥倆好”,劃起拳來。這一劃拳,夾裹著音樂和歌聲,周圍的人看到了,都感到怪異。
黃安說,不劃了,再劃我們都成大猩猩了。都來看,惹眼,還是碰杯喝吧。
二虎說,我也不喜歡吃這南方的菜,又甜又淡,不管什麽菜,都是一點點,看著精致,不實惠。這次回家,帶來了土特產。
黃安說,什麽土特產?
都是你愛吃的。一是臘肉,口味重;二是商城的臭豆腐。
這麽一說,黃安又想起二舅講的縣誌。二舅說,臘肉,北方有,南方就沒有。特別是野豬臘肉,商城最多。商城山川秀麗,植被豐厚。大別山主峰金剛台就在商城境內。那裏有幾萬畝麵積的林場,野生動物很多,狼兔相騰,猿貉互嬉,野豬成陣。野豬大的有四五百斤重,成群下山,吃紅薯、麥、稻等農作物,農民手中沒有槍,多用夾子活捉來。野豬長期生活在山中,吃了很多藥草。野豬肉,除有強身健體之效外,味道也十分的香。年終,野豬臘肉是拜年來客食用的主菜,到過商城的人,都會記憶深刻。
商城蘇仙石和觀廟的臭豆腐,更是一大特色。特別是蘇仙石豆腐幹,每塊兩寸,呈碧綠色,嗅之臭不可聞,食之則香甜甘美,在當地屬一絕品。《商城縣誌》記載,劉鄧大軍挺進大別山,去過蘇仙石,吃了這豆腐幹,鄧小平說,好,這東西是聞著臭吃著香,實乃一寶。建國後,商城民歌《八月桂花遍地開》唱到中南海,周恩來與鄧小平同誌接見了他們,鄧小平還問起蘇仙石的臭豆腐幹。日本進中國,進攻武漢,在商城的老鷹山打了一仗。關口打開後,日軍經過蘇仙石,當地生產臭豆腐的老板,家有萬貫財產而不顧,隻抱著一罐臭豆腐的鹵水,藏匿大別山山洞之中,才得以躲過,絕藝才流傳至今。臭豆腐在當地很出名,已發展成為致富的一個門路。
黃安有些酒意,加之二虎提起家鄉的土特產,就勾起了黃安對家鄉的思念。黃安想,明鳳這鬼東西,如一陣風,說嫁就嫁了,將來還能見麵嗎?越想越不是滋味,越想越糊塗。難道愛這東西,是一種感覺?想起明鳳那兩條大辮子,想起明鳳那一對花粉樣的酒窩,心就亂跳。在上初中時,有次學校組織集體勞動,自己帶的是鐵鍁,明鳳那組帶的是土筐。眼看天就要黑了,明鳳那組還沒幹完,自己去幫她。那時她穿的是的確良短褂。心裏的衝動就是從那時開始的。想著,思著,淚水滴了下來。
黃安又想,明鳳這鬼東西,我主要愛她什麽?愛她那性格,那氣質,噢,對,是傲氣。自視清高。雖然她做事說話往往出錯,但她很自信,自以為是,這樣的女人就有可愛之處了。可愛時,你就會想到她,魂牽夢繞的,說也說不清。在明鳳麵前,即使她錯了也覺得她是對的。
二虎說,聽你說,這還真神乎呢,能有這效果?
你還沒有心上人,所以你沒有這感覺。黃安抬頭,看二虎正癡迷地聽,他的心境又回到現實中來了。黃安皺著眉頭問二虎,我最近覺得你不對勁呀,怎麽你總往紫藤辦公室跑,莫不是愛上老板了?
二虎臉一紅,說,哪能呢?她是老板,又是大學生,又有錢,我們是誰?是打工仔。就是你看上人家,人家也看不上你呀?
如果是這樣,那是你的福分。我會幫你忙的。這件事,你不能自卑,我看有門。當前社會風雲變幻,漂亮女老板嫁個小白臉的多著呢。黃安說,不過紫藤奉行獨身主義,又沒有固定對象,你得加緊呀。
哥,你又理想主義了?二虎說,紫藤是老板,與我們差距大,能有這種好事,天上能掉下餡餅?
俗話說,隻有想不到的,沒有做不到的。黃安說,差距可以縮小。
二虎搖著頭說,這不可能。有些差距能縮小,有些就很難。
黃安聽了二虎這話,又想到明鳳,是的,自己跟一名大學生的差距到底有多大?這個差距是天生的嗎?自己跟一名國家幹部的差距有多大?這個差距放在愛情當中,能逾越嗎?
二虎把臉一抬,看見黃安不說話,忽然想到什麽,一瞪眼說,不對呀。我到紫藤辦公室匯報工作,幫倒水,她連正眼都沒有看我,還看她的書,對匯報的問題也不大感興趣,唯一感興趣的是你。問了我不少你的家庭情況,還探聽你的表現。我看紫老板對哥你感興趣,你倆十分般配。
去,去,去,黃安說,就你胡扯淡。說你的事,怎麽又扯上我了?我這舊傷還沒結疤,你又要給我上新傷疤。
也許是他倆聊得太投入,旁若無人。這時來了兩個混混,腿抖著,口裏嚼著口香糖說,你是老幾呀?看幾點了,還霸個位子,去,我們要這位子了。
黃安抬起頭,醉醺醺地站起來說,是你家開的酒店?
混混說,不是我家開的,咋了?
黃安說,不是你家開的,關你屁事?我們給錢,想坐多久坐多久。
沒想到混混也喝了酒,一拳打了過去,黃安一閃,混混一頭紮到另一張桌子上去了。另一張桌上有兩個女士,兩個男士,正喝得起勁,就發生了這個,起身都走了。
混混轉過身,從腰間拔出了刀子。他哪能是黃安的對手?黃安上去就是一個拐子腿,還連環拐,把兩個混混打得鼻青臉腫。
這下驚動了公安,來了一幫持槍的。幾個人一個個抱著頭,都蹲在地上,然後戴上手銬,往車上一放,帶走了。
黃安也被帶到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