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黃安回東莞後,就給葉紫打了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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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安回東莞後,就給葉紫打了個電話。跟葉紫說,要是有空,到紅雲茶莊,請你喝茶。
葉紫心想,從那天舞廳跳舞跳出事來以後,一直也沒有跟黃安聊過,這也是個機會,可以當麵道個謝。黃安畢竟為救自己挨過一刀。
紅雲茶莊,古色古香,四周貼滿明清兩代的字畫,房屋頂部仿西洋建築,呈圓形,又似我國古代的亭台模樣。內簷是紅綠色的玻璃瓦鑲嵌,外簷包著古代典雅的紗狀雕漆。進得屋,有戲台。戲台下麵,是精致屏風遮住的一間間包廂。包廂內又是一番天地,燈光五顏六色,流光溢彩,朦朦朧朧,溫馨如春。一個包房,大可坐七八人,或打牌,或聊天,或猜謎,或嬉戲;小可容三兩人,情侶相依,竊竊私語,品茶聊天,愜意如歸。
黃安選擇一個小間,自斟一杯,先在那等著。
一會兒,葉紫來了,打扮得非常入時。下身穿著超短的紫色皮裙,上身罩著半透明的白色泛銀光的衫子,肩掛著一個純綠色的小坤包,沒有化妝,清純活潑,像雨後的杜鵑,明媚柔和。
進得包廂,放下掛包,剛坐下,來了一位穿著紅色、繡著金色花紋的旗袍小姐,走了過來,問喝什麽茶?
黃安說,葉經理,你點吧?
葉紫也不客氣,把頭發往後捋了一下,說,就喝信陽毛尖。
小姐說,信陽毛尖有幾種:有八十元一杯;五十元一杯;還有二十元一杯的。請問您要哪種?
來最貴的。葉紫說。
好嘞。小姐說,什麽點心?
葉紫說,黃安你點吧?看看你的水平。
黃安說,來一盞蜜棗,一盤瓜子,一碟無籽葡萄,一籃子東莞地方水果。
葉紫說,點這多,你把我當牛馬來喂?
黃安說,我可不敢呀,你還是我的上司呢。
你明白我是你上司就行了,不要處處跟我作對。
與你的意見不一致,那是為何?黃安說,不還是想到公司,想你葉經理能把工作做圓滿?
這樣說,你還為我處處著想了?葉紫說,經商,就是老板說得算,錯了,由老板負責,這與行政工作是不同的。所謂召開會議是為了使決策更準確,也是做動員,讓決策更加有利於貫徹和落實。
葉經理,你從哪裏學得的這些高深理論?
葉紫說,你黃安又反過來忽悠我了是不?又在給我喝**湯,你忽悠我,我不知道,我是傻子?這些話是大姐說的,對照有關書籍,大姐水平高,不愧為商貿專業的大學生。你黃安讀過幾年書,能超過大姐?
黃安給葉紫送過去一枝葡萄,說,葉紫,你這是怎麽說的?我請你來,是想跟你聊聊,化幹戈為玉帛,盡釋前嫌,你怎麽又在訓人呢?
葉紫感到說過了頭,看舉動,是說好話的,也就高興了些。但葉紫的性格,能服過誰?葉紫說,聽你這話,還要得。
沒想到黃安一會兒軟,一會兒又硬。他說,葉經理,我想問一問我何時跟你過不去?話說得有點難聽。
葉紫一聽,氣又上來了,站了起來,怒視:你黃安,自從來當保安那天起,你聽過我的話嗎?今天是你請我來的,那我就跟你把過去的事情說一說?
黃安微笑,端過杯子,喝了一口,又把杯子放下,跟葉紫說,那就請你一個勁地說說?
這麽一說,更讓葉紫生氣,想想黃安,一個農民,到這裏來打工,這般長相,第一次見了,就覺得討厭。在這當保安吧?還當出“精”來了。當保安就做生意,還議論這議論那,想想就有氣。開除了吧?因為邱菊跟大姐的關係,又招了回來。這就更讓人討厭。再說為爭取項目,這是多大的事情?可每次他都要插話,大姐偏又聽他的,這樣把我這個總經理放在哪裏?更可氣的是,事實證明他說的還有點道理。葉紫想到這裏,想說吧,卻又說不出,不說吧,自己已經說明了意圖。想到這,總結一點,那就是看不慣他。心裏感到生氣。葉紫想到了兩件事,就說,黃安,先說你一點吧?就說這次爭取項目,大姐的寶貝玉琮,你仿佛不當回事,那麽輕易地就送給邱市長了,你做得對嗎?
黃安一聽,不再微笑,往葉紫靠近一點說,葉經理,玉琮的珍貴,難道還有誰有我了解的深嗎?試想,這次沒有玉琮,能爭取到這個項目嗎?你以為邱市長是傻蛋呀?你要是那樣認為,那你就大錯特錯。玉琮,給了邱市長,玉琮沒有消失。而過了爭取項目的機會,還能爭取得來嗎?在這一點上,我看你不如紫藤想得周到。
葉紫心裏不是滋味。讚美大姐,她高興,但說自己不行,說明黃安還是沒有把她放在心上。葉紫說,好,就算你說得有道理,可二虎提出來把過程錄像,事成後進行要挾,讓邱市長交出玉琮,你為什麽不同意?
黃安說,這招更不能用,要是用了,還不雞飛蛋打?邱市長是什麽人物?他既然接受了饋贈,就不怕你。就說你們采取的這招,你想過沒有?公司還能在此混得下去嗎?就是邱市長不辦你,你還能找到活嗎?酒店還能開下去嗎?在社會上,現在最講究的是“信”。“信”又包涵“仁”和“義”。你這樣做,誰還敢跟你打交道,做生意?黃安繼續說,葉經理,說實話,你為大姐著想,為玉琮,你想不擇手段,說明你講“義”,這個“義”是對大姐的“義”,這一點,就讓人佩服你。你心裏隻有大姐,隻有公司,隻有事業,在這一點上,又有多少人能趕上你?也讓公司的人員佩服。
黃安這樣說,葉紫十分受用,看看,氣已消了大半。回頭再想,這是黃安給自己灌的謎魂藥,不能上當。葉紫想了想,不如直來直去,試探一下黃安的反應。於是,葉紫問,黃安,你去過市政府領導家屬樓嗎?要是去了,你去那裏幹什麽?
黃安猛然一聽,愣了一下,又立即反應過來,忙小聲說,小聲點。這事一說不就透了,這說明你也去了。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又去想偷什麽東西吧?
葉紫本來想委婉點明,最近有人說邱市長家被盜了,你黃安知道嗎?不想自己太過激動,一時竟改成直截了當。看到黃安這樣,雖然一氣說漏了口風,愣在那裏,半天說不出話來,但是,也好,知道了實底。黃安邀她來時,她就想好了,想印證一下,是不是黃安。雖然明明白白的事情,但這層窗戶紙必須捅破,否則,就不可能合拍,說不定黃安下手,自己也下手,會再次出現誤會。想了半天,葉紫幹脆說,是我又怎麽樣?難道那天不是你嗎?
黃安笑了,說,那天是我,確實是我。
兩人忽又大笑,都在想,這麽巧呀。
黃安把果盤端到葉紫麵前,說,葉紫,請吃點水果,消消氣吧?
葉紫就拿了個水果吃了起來。
黃安就想,紫藤比葉紫文靜多了,但紫藤的文靜讓他感覺壓抑,讓人難受,而且產生不了一點激情。葉紫就不同,葉紫看起來跟男孩一樣,但她直率,她野性,讓黃安感到很美。自己與葉紫在一起這麽長時間,自己又怎麽能抑製得住呢?明鳳像風一樣從自己的麵前過去了,刷疼了他的臉,也割開了他的心扉,感到苦澀。但再苦也得咽下去。明鳳已是覆水難收了。得不到明鳳,自己也不能單身呀?想到此,黃安就沒有了脾氣,裝著討好的樣子對葉紫說,很想跟你聊聊,我自己也是臭硬的脾氣,咱倆也算投緣,我挺喜歡你,覺著像你這樣的姑娘,曲折艱辛,待人又忠心耿耿,很難得。
葉紫的眼裏,黃安永遠是個硬漢。可今天,怎麽了?自己怎麽不認識了?不是不認識,是自己終於把他折服了。想到這,她心裏一陣高興。過了一會兒,她說,黃安,沒想到,你一個大男人,也有柔弱的一麵。跟你說吧,我葉紫也跟你一樣,從農村來到這個地方,是大姐救了我,我才有今天,我怎麽能忘記大姐的恩情呢?
黃安說,葉紫,雖然我們在一起工作,這麽長時間,我也不知道你家裏情況,來來往往的人當中,我也沒有見到你家裏人來,這是怎麽回事呢?
這麽一說,勾起了葉紫的傷心事。葉紫流淚了,眼睛紅紅的。過了一下,揚起了頭,看著黃安說,其實,我比誰都苦,也可以這樣說,我是個苦孩子。從小,父母雙亡,隻能跟叔父在一起,大一點了,叔父為我……提起叔父,葉紫心裏很痛。已經泣不成聲。
黃安見到這種情景,也感到意外,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不知怎麽去安慰,隻能結結巴巴地說,葉紫,真對不起,我不知道,惹你傷心了。
葉紫擦擦淚水,忽然笑了起來,說,黃安,不怨你。其實也沒有什麽,我正是有這樣的曆史,讓我痛苦,我總是抑製自己,不去想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所以我才能有精力去搞工作,一心一意為大姐。
黃安說,葉紫,你這麽一說,我很感慨。我的心目中,我一直認為你是個大度而又無所畏懼的姑娘,我總是不明白,你可以在很多時候不計個人得失,而又在很多地方卻使小性子。有時顯得大大咧咧,有時又裝作很小氣。現在我懂了。這,就是你葉紫,也是你最可愛之處。黃安又說,我到東莞,確實學到了不少東西,也感受深刻。你知道嗎?我在家,也不是獨苗,我曾經有一個姐姐,待我很好。
說起家事,黃安有些傷心,他唏噓著說,那時,家裏貧窮,有好吃的東西姐都舍不得吃,給我吃。開始我不懂得,以為姐姐不想吃這東西,心想這麽好吃的東西,姐姐為啥不吃呢?有一次,我跟姐姐說,聽說有一種東西叫蘋果,很好吃,我沒吃過,想吃。隻是這東西城裏才有,我家離城遠,難買到。姐姐聽我這麽一說,也沒有說話。過幾天,姐姐不見了,家裏人到處找也沒有找到。我們那地方靠近大山,常有狼狗,娘說,你姐姐可能是被狼背走了。親戚自家都找遍了,也沒有找到。娘哭了幾天,十分傷心。正在此時,姐姐回來了,滿臉全是泥土,褲子破了,打著赤腳,頭發蓬亂,還有很多草灰,整個比乞丐還難看。娘又氣又喜,抱著姐問,幹啥去了?六七天見不到。姐從心口窩裏拿出一個圓圓的東西,一邊紅紅的,一邊十分鮮亮,給我說,弟,這就叫蘋果,我進城了,走了兩天兩夜才去到,買後就回來了,我也沒嚐是啥味。這時,娘哭了,大滴大滴的淚珠往下流。娘摸著姐的頭發說,孩子,太傻了。我拿著蘋果,跑屋去,切了四份,爹、娘、姐、我各一份。爹那一份,直到爛掉也沒有吃。黃安說,現在想來,是姐傻嗎?不是。我時常夢見姐姐,夢醒後,我還很想姐姐。這時我才知道,那是姐愛我。有了愛,什麽事情也不怕。
黃安說著,葉紫聽著,仿佛也回到了那心酸的童年。是呀,自己從小家窮,又何嚐吃過蘋果呢?葉紫的眼睛又一次濕潤了。
黃安繼續說,可就這樣,姐姐得病了。這病本來不算啥,要是現在就可以治好。一開始隻是感冒,家裏窮,沒當緊,發燒了,就咳嗽,咳嗽幾天之後,眼望不行了,才往醫院拉。醫生一檢查,說,來晚了,是肺炎末期,馬上掛吊針。我守在床麵前,姐說,弟呀。姐姐胸脯疼得很,你幫揉揉?我就幫姐揉背。姐姐雙手攥著我的胳膊,咳著咳著,唱起了兒歌: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請你過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我說,姐,你別唱了,咳這狠,還唱,越唱不越疼嗎?姐說,你幫我揉,我好舒服,痛少一點了。姐又說,弟弟,你知道嗎?我愛你又妒你,你知道我妒你啥嗎?我問,姐,你妒我啥?姐說,我是老大,娘生我時,就沒奶吃,我隻能喝粥湯,而你是老二,生下你時,娘就有奶,我常看到你趴在娘的懷裏,吃奶吃得那般香甜,我就想吃,但想到娘的奶隻夠你一個吃的,也就忍著了。以後總吮中指,看,這中指頭吮得細長細長的。我說,要不,等你好了,跟娘說,讓你吮一吮娘的奶頭。姐說,大了,不行了。要不,我唱個媽媽的歌給你聽?姐咳了又咳,唱: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孩子想媽媽……一遍又一遍地唱,唱得我疲倦了,睡了過去。可是,剛睡著,爹、娘、護士都來了,一摸,說,姐姐死了。心髒已經不跳了。娘說,這孩子苦,臨死,還吐出這麽多血呀。我的背上,床上,到處都是血。我哭呀,喊呀,姐姐真的去了,再也沒有回來。每當我想起這件事時,我都要哭,要流淚,心裏好痛,痛得我直流汗。
黃安講完了,眼睛濕潤,在那喝水。葉紫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衝擊。葉紫擦著眼淚,跟黃安說,真沒想到你姐姐那麽苦。
黃安說,姐姐去世後,我深深記得姐說的話,我是老大,娘生我時,就沒有奶。我理解,老大,就應頂天立地,護著一班兄弟,即使再苦,也是應該的。
葉紫似乎明白了一點道理,她說,我也是孤兒,老板花了不少錢把我救了出來,我原來叫胡雲,是大姐給我改的名字,說是算認著個妹子,老板待我又這麽好,我已把她當作親人看待,我要為她做點事情。
談論著家鄉,葉紫又向黃安說起她的父母和叔父的事情,還說,現在真想抽時間回去,叔父的墳頭多年沒有包了,也不知還在不?說得十分淒婉,黃安聽著,也不覺潸然淚下。
聊了一會兒,都覺得很傷感,家鄉的事太多,要說的也太多,特別是痛苦,讓孩子的心靈劃傷得很深很深。黃安一直忘不了家,想回家鄉建設,也可能是基於這一點。
喝了一會兒茶,又聊了一些其他的事,這才慢慢地從悲傷中淡出。黃安想起自己今天找葉紫的目的。就說,剛才隻是想著說話去了,忘了一件事。我今天邀你到這來,也是要同你商量一件事的。
啥事,你說?
黃安說,紫藤待你很好,但經邱菊介紹,待我們也不薄。在這裏,我不僅混到了錢,最主要是學到不少東西,還能發揮作用。這些讓我感到快慰,也很感激。黃安又說,譬如,我混了點錢,可以去報謝對我好的人,讓我心靈不再痛苦。在這裏,可以把我的兄弟們帶出來,找到致富門路。說句不該說的話,我遇到了你,知道你的遭遇。我同情你,理解你,也更加敬重你。你性格奔放,敢說敢為。是女人,就得像你這樣。
葉紫聽著,心裏十分受用,想自己這多年來,有誰了解自己,又有誰知道自己的痛苦?自己是個女人,因為美貌,曾經遭受過多少汙辱,自己不把自己裝成男人,行嗎?平時看黃安,這不順眼,那不順眼,沒有想到,他也是個苦孩子。想到這些,眼淚慢慢地又流了下來,看著黃安,一時也不知說什麽好。葉紫擦掉自己的眼淚,長歎了口氣說,黃安,今天我算是聽到了你的知心話了,我很感謝你對我說的這些。黃安,這些年,我葉紫的命運苦,已經對很多事情不再奢求了。葉紫真誠地說,黃安,我有兩件事情放不下,一是我對不起我的叔,我要混出個人樣來,這樣才能告慰叔父的在天之靈。二是放心不下姐,她也不小了,但在商海,她想獨身,談何容易?即使獨身,老了,誰來照顧呢?
黃安說,紫老板確實是個好老板。遇著商機,能拋得開,放得下,在商海當中,是個讓人敬重的老板。她溫柔嫻靜,風度宜人,善解人意,可以說是天鵝,誰娶了她,都會幸福的。
葉紫說,黃安,我不是說媒的,但我覺得,大姐對你很好,很有意思。今天聽你說話,覺著你也是至情至性的人,要是你願意,我給你探探?
黃安大笑,笑過之後說,葉紫,你別忘了,愛是火花,是說不清楚的。
葉紫竊笑,偷看黃安,不屑一顧地說,你黃安真是,什麽身份?大姐還不知有意不?自己自作多情了。
黃安說,葉紫你不要害我。大姐很好,但這事不是強求的。
話雖是這麽說,但你總不至於也獨身吧?葉紫說,你的心目中,有沒有合意的?
葉紫這一問,黃安想了一下,心想,不如明說了?於是,黃安調侃著說,要有如意的,你就算一個唄。
葉紫聽後,哈哈大笑,看著黃安,說,滑稽,太滑稽了,怎麽把我給套進去了呢?
黃安心想,有一件事得跟葉紫說開,也許,說開了,就能把疙瘩解開了。黃安說,葉紫,你知道嗎,二虎一直在愛著老板,你就不要為她操心了。
沒想到,這麽一說,葉紫渾身一顫,覺得不可思議,忙追問了一句,黃安,你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
黃安說,這還能有假嗎?
葉紫的心靈受到極大地打擊,她忙去喝水,端水的手在顫動,半天,一句話也不說了。
黃安心裏隱隱作痛,看見葉紫不再說話,就把話題岔過去說,你到市府大樓幹什麽?
葉紫立即從思考中解脫出來,她反而放開了,就說,去偷東西唄。
黃安說,鎖定對象了嗎?
葉紫說,我想把我們送出去的拿回來。
黃安說,你為何產生這種想法呢?
你不知道,他當副市長,執掌城建,有多少項目,又有多少東西送給他?葉紫說,他老伴是少數民族,聽說她父親原來是少數民族的大員,已離休,調入北京,現是正部級,可他女兒還貪得很,聽說是個珠寶迷,凡有好的,誰送都要。一想他家金銀首飾滿屋,豈不是累贅?不如偷了,讓他們清醒清醒。同時,也是救他們,如果有人檢舉了,到屋一搜,怎麽交代?中央反貪正緊,不判個死刑,丟官坐牢是穩的,到時還連累我們老板,我不去偷,誰去?
這裏有兩個問題,你想過嗎?黃安說,一是你偷了,他報案了咋辦?二是你怎麽能偷得著?他家雖沒警戒,但有狼狗,那家夥,鼻子靈敏。你一去,它就知道了。
你來東莞這多年,被盜事多不多?但有幾人報官?報官的又是哪些人?是銀行商店經商人員被盜後報官,就是沒一個當官的去報案。特別是大官,難道他們家不被盜嗎?不是。他們家常被盜。一是即使你盜著了,不義之財得來容易,丟了也不難過。二是他們是官,報案了,破案了,數額巨大,別人就會問,他的財產哪來的?來路不明,政敵也趁機大做文章,一拳擊死。當大官,能想不到?別幼稚了。他們被盜,隻能是火燒烏龜落個肚子痛。
說得好。黃安說,但你如何能偷得著呢?你又怎麽知道他沒把財產轉移呢?
財產肯定沒轉移。葉紫說,邱市長的老伴沒有外出過一次,難道說她沒好友親朋?不是,她是不敢走,怕被盜。但她為何不把財產轉移呢?我想現金沒有,有的是珠寶首飾,這些是一個女人最愛的東西,沒及時穿戴把玩,又何能轉移到別處,給別人保管呢?至於說,怎麽能盜得著,這讓我犯愁。我去過三次,觀察情況,按我們那時在黑幫裏說的暗語,叫“踩點”。
黃安說,葉紫,我想的與你想的大致相同,但有一點是不同的。就跟拍賣東西一樣,我的標的,與你的標的有點差距。
葉紫說,難道你不是為財寶去盜?
不是,我是為一樣東西,這東西價值連城。
我知道了,是玉琮。
對,就是玉琮。黃安說,你知道嗎?玉琮是紫藤傳家之寶,價值且不說,丟棄祖宗留下的東西,誰能做得到?更何況,這東西是無價的呢?裏麵包含著趙氏一代代辛酸的故事。我敢說,趙氏,不管是朝代的更迭,還是自然災禍,祖祖輩輩沒有把玉琮送人。這是什麽東西?是趙家的傳代玉璽。社會價值暫且不說,就紫藤的家族來說,視其比生命還貴重。紫藤為了爭取項目,竟然輕易送人。是輕易送人嗎?不,是下了很大決心才這樣做的。這東西,在邱市長那裏,隻不過是把玩把玩,而在她手裏,意義就發生質變了。
葉紫說,黃安呀,你這麽一說,我知道了,你這是為大姐著想呀,要是原來你這樣跟我說,我還以為你愛上大姐了呢?
黃安笑了說,這人心裏是欠不得債的,有的債能還,有的債不能還。我這也算是變相還債。
葉紫說,別說得那般深奧。快說說看,怎麽幹才能實現?
黃安說,那隻有聯手了。
葉紫說,好。
在茶館裏,黃安與葉紫拉了手,商量了計劃。並肩走出了茶館,出來時,葉紫與黃安還在竊竊私語。
葉紫說,黃安,你這個男人,還有這一手。外表粗獷,看起來跟老虎豹子樣,其實,仔細了解,又像一頭小綿羊,心還挺細的。你講的辛酸淒冷的經曆,很讓我共鳴,我開始對你轉變看法了。你能討女人喜歡的。臨分手時,還揮手說了聲:拜拜。
不料,這時,紫藤剛好從辦公室往回走,開著車,從車內看到了這一切,她把車停下,細致地觀察著,想讀懂他們交談的每一句話,可她什麽也沒有讀懂,她的心火在燃燒。是呀,什麽事都有偶然,這不巧的時候,就有一堆幹柴,更不巧的是又遇上了火。火燒得她有點暈了,車也開不動了,她趴在車上,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