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葉紫說,才走幾天,就想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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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安給葉紫打電話,葉紫說,才走幾天,就想我了?

    黃安說,是想你了,親愛的,我沒有辦法了,我又要向你借錢來了。

    不會吧,你的賬不是都結了嗎?還要錢幹嗎?葉紫說,你不會對我說,你的小腿又摔斷了吧?

    葉紫呀,你能不能嚴肅點,我真是有事。黃安說,不是我的腿,是我的胳膊。

    葉紫一聽,愣了半天,說,你看我這一張臭嘴,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呢?跟你開句玩笑,還成真的了。

    黃安說,我說的胳膊,不是我的真胳膊,是我的一個兄弟病了,在武漢,急需一大筆錢,你說咋辦?

    噢,啥病?

    “矽肺病”,在石英廠裏打工,長期吸入大量的石英粉末,導致肺部鈣化,不救就會死去。

    你不是說你家就你一個嗎?葉紫說,哪裏又冒出來一個弟弟?

    是我結拜的兄弟。黃安說。

    葉紫說,結拜的兄弟?那他家裏怎麽不想辦法?難道他就沒有親戚自家,叫他們也幫忙,不就行了?

    葉紫,你是怎麽了?平時不是這樣呀?現在急著,你在大姐身邊,有辦法,所以才找你幫忙。

    葉紫一聽,都說到這個份上,也就沒啥說的,心想,黃安心真實呀。為兄弟兩肋插刀,如今又不是封建社會,還拉幫結派?但反過來說,黃安呀,黃安,人硬心腸卻軟,這樣的人,我葉紫找到了,不是有了依靠嗎?想我葉紫,孤苦伶仃,靠大姐,大姐心好收留我,現在又找個好心的丈夫,值。葉紫打心眼裏喜歡黃安了。但是,錢到哪找呢?

    葉紫說,好吧,我想辦法。二虎很得大姐的信任,可不可找二虎想想辦法?

    黃安說,二虎那,我馬上給他打電話,你能幫多少就幫多少。

    掛了電話,黃安給二虎打電話,一打,不通,過了一會兒又打,通了,接電話的是個女的,聲音很嬌:喂……你找誰呀?噢,找二虎呀,你打錯了。說過,“啪”,關機了,再打,就不通了。黃安心裏生氣,想二虎怎麽能這樣呢?自己不接電話,還叫女秘書接電話,才幾天,還真行呀。

    過了一天,又打,那邊說,你煩不煩?跟你說了,你打錯了,神經病!說過,“啪”,又掛了。黃安算是氣好了,覺著這裏麵有問題,他也就沒再打電話了。

    過了兩天,葉紫匯了八萬,說,黃安,怎麽說你呢?你這樣奮不顧身,圖啥呀?

    我啥也不圖。黃安說,你想想,他們是活生生的生命呀,我要盡我的力量。再說了,他們都是我的好兄弟,都是來自基層的農民,他們跟誰最近?跟我最近。我不幫他們,還談愛家愛國,那不是一句空話嗎?就說來福,現在他有難,我能不救嗎?

    好好好,你充當英雄,葉紫說,但是,親愛的,你要注意身體呀?

    你也得注意,不要太操心了。黃安說,噢,對了,二虎電話怎麽老打不通呢?

    葉紫說,二虎的手機丟了,又換了一個,手機號也換了。葉紫把手機號給了黃安,黃安忽然覺得沒有必要再要二虎了。

    早上,天氣太冷了。西北風吹著,黃安起得很早。走到車站,天還沒有大亮,黃安就在車站附近吃了一點飯,登上開往蘇州的車。

    到了蘇州,來到了洑東鎮,天還沒有亮。黃安就找了一間房子住了下來。剛住下,就來了兩位警察,打著手電筒,叫開門。看得出來,外麵很冷,警察穿得很厚。有一個警察看了看黃安的證件,問,幹什麽的?

    黃安累了,沒有說話,就把名片遞給了一個警察。警察拿手電照,看了看說,你是東莞紫藤開發公司經理?

    黃安點點頭,沒有說話。兩位警察互相擠了擠眼睛,出去了。

    一個說,這個人是老板,怎麽睡這樣的小店呢?

    另一個說,我也覺得可疑。怎麽辦?

    一個說,你在這裏站著,我去報告隊長。說完,拐了一個彎,打通了對講機。警察說,頭,有一個人很可疑。

    隊長說,說清楚點。

    警察說,個頭也像,穿戴也像,口音不像。他說他是老板,但怎麽就住百十元的小店呢?可疑。

    隊長說,你們盯著,嚴密監視,既然可疑,到天亮了我再給你們派兩個人去,務必要把人帶到局裏。

    兩個警察答是。

    不到半小時,黃安被帶到局裏去了。一問,是一場誤會。原來,就在黃安剛到宜興洑東鎮時,這裏發生一起殺人搶錢案。犯罪嫌疑人是裝成了一個大老板,殺人後逃跑了。被殺的人就是洑東鎮最大的商人,開八個石英廠,又在鎮中心開了一個大超市的任舞星老板。

    隊長叫張清,很瘦,很精明。他問黃安,來洑東幹啥?

    黃安說,有一個朋友在石英加工廠打工,得了“矽肺病”,正在搶救。來此地打工的,已有四人死亡了,想來為朋友討個公道。

    張清很熱心,馬上說,怎麽,有這回事?你先坐,我幫你問問。於是,張清隊長就接通了鎮政府的電話,沒有想到,辦公室人員說,有好幾撥人到鎮政府找了,事情正在調查,不過工商局說,石英生產是注冊了的,人家是私營企業,中央有政策,要保護。鎮裏認為,不必找政府,可直接找老板。

    張清說,怎麽能草菅人命呢?不行,你自己還得去找找。

    辭別了張隊長,黃安就來到鎮上,辦公室姓衛的秘書接待的,一問,就說,剛才張隊長也打電話了,我們已經解釋了。你看來是一位老板吧?做生意也難。

    黃安說,你這位秘書,怎麽能這樣呢?你要是不理睬,我找你們鎮長書記去。

    這麽一說,也很奏效,小衛趕緊說,好,你說吧,你那位朋友在誰的廠打工?

    在一個姓任的,叫任舞星。

    沒想,黃安這麽一說,秘書就說開了。你知道你昨天為啥被抓嗎?就在昨天,昨天晚上,任舞星任老板被人殺了,兜裏二百萬也被搶了。

    黃安聽到這些,很是失望,幾乎失望到了極點,黃安很長時間沒有說話,過了足有一支煙工夫,說,那好吧,我想到廠裏看看。

    秘書說,這是你的自由,隻要不違法,你想到哪都行。

    黃安到了工廠。是工廠嗎?用鐵皮搭的工棚,四周連窗戶也沒有,機子的響聲震耳欲聾,到處都是粉末,飛揚著,像沙漠飛起的黃沙,連空氣都是朦朦朧朧的。這是人蹲的地方?太不可想象了。再看工人,連口罩也不戴。黃安找到了商城的幾個老鄉,把來福的事還有劉家兄弟和張家的事告訴他們,他們震驚了。有一個叫吳孔明的工人,是商城大山鎮的,他義憤填膺,當場就說,我不幹了,我們找老板評理去。我說這些天,怎麽全身痛,特別是胸部不舒服,走,弟兄們,你們說,是錢重要,還是命重要?

    有幾個年紀大的說,我耳朵聾了,聽不著。

    黃安又說了一遍,這次聽到了。

    鎮裏來人了,跟大家說,任舞星死了,你們還說啥?對於工作條件,鎮裏已經召開了廠長會議,馬上采取兩項措施。一是把工人帶到鎮醫院進行檢查,發現問題,馬上治療;二是改善工作條件,發口罩,洗刷用具,對廠房進行維修。對達不到標準的,馬上停工。

    唉,可憐的農民工呀,就是這麽一說,大家都滿足了,有的還說,任舞星可憐。吃沒吃著,喝沒喝著,就這樣死了,可憐。

    黃安被孤立了,他氣憤地說,難道原來對你們造成的損失就這樣算了?

    有幾個人說,不算了,還能怎麽樣?

    鎮裏的幹部說,你要是再在這裏煽動鬧事,就要對你采取措施。

    黃安氣呀。但又能怎麽辦呢?隻有先回去,看是否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