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8】說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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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氏股東大會上的大清洗抓走了十幾個有頭有臉的人物,這還是公安廳第一次“招待”這麽多有錢人,而且這些人所犯下的罪狀真的是人人得而誅之。

    難就難在這些人雖然人已經被拘留了,可卻不甘心就此束手就擒。早在他們最初被人威脅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著手準備,隻要能鑽法律的空子,他們一定會鑽法律空子,盡可能的保全自己。即便無法保全自己,也要拉墊背的。

    整個帝都仿佛陷入了一個詭異的風暴場,一個人落馬,立刻又牽涉出另一個人,案子的如滾雪球一般越滾越大,商圈、權貴圈越來越多的人滾進裏麵,甚至某位官員因為搭了個便車都被牽扯進去,那是要多無辜就有多無辜。

    這場風雨來的毫無預兆,就連始作俑者的沈畫和秦越都給震驚了,他們開了個頭,怎麽就如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因為,上麵。”秦江海知道沈畫和秦越做的事之後並沒有斥責他們魯莽,反而對他們的果斷決絕大為讚賞,同時兩個年輕人年紀太經曆太少,所以有些事情還看不清,他這個做父親的,自然不介意替他們指點迷津。

    至於他所說的“上麵”是真的“上頭”,中央地帶,自從“那位”上台,一係列的政策頒布,於民有利,但同樣也讓不少人對他忌憚,甚至明裏暗裏的不配合。結果沈畫和秦越開了個頭,拿著下手的又是一群毒瘤,有上麵的指示,滕家和趙家首當其衝,各種配合,雖然不能完全杜絕一些情況發生,至少讓某些人長了記性,更甚至,也讓某些想鑽空子的自己掂量掂量,是不是有這個資格橫,不怕死就盡管把脖子伸出來。

    好吧,“上頭”的事就不是他們這些市民能管得了的,有錢也沒轍!

    “可是爸爸,我們公司的股東跑不了入獄的結局,他們手裏公司的股份又該怎麽辦?”秦越虛心請教。

    秦江海沒說話,而是將視線挪到了塞壬身上。

    塞壬不動聲色將一份資料拿了出來,淡淡道:“秦氏散股百分之十,那些人的手裏的百分之二十已經在我手裏。”

    聞言秦越登時瞪大了眼睛,不僅是他驚訝,就連沈畫都分外吃驚,她怎麽不知道塞壬在什麽時候居然弄到了秦氏的股份?

    說起這個,還真得感謝趙淩華,塞壬能從那些即將入獄的人手裏將股份接手也是趙淩華從中調和。他們入獄沒關係,但背後還有家人呢,也不知道趙淩華是用了什麽辦法,居然成功讓那些家屬們簽署了股份轉讓書。

    但不得不說,秦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價格相當昂貴,雖然秦氏這段時間連遭打擊,秦江海一直沒露麵,估價跌的厲害,但百分之二十的秦氏股份仍然比得上另開一家公司做一言堂要高價的多。

    s的規模著實不算大,盈利也不足以能夠吃下這麽多股份,更多的還是塞壬背後那些股東黃金。

    想要那些東西出手,瑞文是最好的路子,且不說那些好幾百年前古董金幣價值,單論一座華美的金冠就價值連城,瑞文很是樂的出手,而且瑞文的父親本身也是個收藏家,因此塞壬用來購置股份的錢有一大部分是來自古曼斯特家族。

    沈畫有預感塞壬會成為兩年後福布斯排行榜首富,就現在這身家也是沒誰了。

    “畫畫,你和秦越塞壬去美國看看小楓吧。”塞壬的刺激之後,秦江海又將目光移向了沈畫和秦越,說道。

    秦楓目前情況穩定,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人也醒了,但無法說話,也沒法做其他事情,隻能睜著眼睛看看天花板,沈畫他們自然也很擔心。

    可是,國內現在一片狼藉,秦氏也沒好到哪去,這個時候讓沈畫他們離開?

    “你們在,我會分心。”秦江海笑容斂起三分,“你們這段時間做的不錯,也超乎了我的預料,不過有些事情你們現在還麵對媒體的時候也不夠老練,畫畫你的性格沉穩,但做起事情來也喜歡不留餘地,這是你的短板秦越脾氣不會掩飾,別人一擊你就控製不住情緒,很容易被人抓住機會攻擊。”

    他一說,沈畫和秦越都有些尷尬,卻也不得不承認,父親說的很正確。

    “畫畫,秦越,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再是首富,家裏沒那麽多錢,你們還會開心嗎?”秦江海突然道。

    此話一出,秦越和沈畫皆是一愣,旋即立刻反應過來他們父親這是打算放一放了?

    “錢不在多,夠用就行!”姐弟倆今天特別特別默契,此時居然說出了同樣的話來。

    不過,就算秦江海這麽說,他也不可能說散盡家財就散盡家財,而且他本來也沒這個目的,相對而言,他隻是打算稍微把工作給放一放,培養培養繼承人,要是秦越能夠早當家,他也能早點享清福。

    就像沈畫和秦越所說的,錢不在多,夠用就行,不過他活到這份上,卻也漸漸被迷了眼,總覺得掙再多的錢都不夠。所以一直壓榨自己,把自己當成年輕人用,殊不知自己其實已經老去,兒女都長大了,再過不了幾年都要做祖父了。

    “畫畫,等你跟塞壬結了婚,生個外甥女給爸爸帶吧?”秦江海放緩了聲音,突然就有了這麽個想法。

    人老了,就忍不住的想要回憶過去,過去的遺憾也始終烙在心裏,就越發想要去彌補。很顯然,女兒是不需要彌補了,他就想要一個小孩子逗一逗。

    沈畫被秦江海這神來之語給弄懵了。

    反倒是塞壬很平靜的問:“畫生了孩子,爸爸你會給我們帶嗎?不會反悔?”

    “爸爸這麽不值得信任嗎?我是怕你們會舍不得孩子。”秦江海哭笑不得。

    秦爸爸自然是值得信任的,塞壬的表情也微妙了起來,似乎在琢磨著什麽。

    沈畫看到塞壬這樣,頓覺不太好。

    不喜歡小孩的人魚,不想帶孩子的人魚,現在突然聽嶽父說願意幫帶孩子了,這不就是給他打開了一扇大門?

    沈畫和秦越最終還是被秦江海說服先到國外去待幾天,秦越先過去,沈畫之後才回去,但末了她又改變了主意塞壬的船即將出海,首航他必須一同走,而這次將會是一場環球之旅,沈畫打算直接跟著他走,哪怕暈船暈死她也要跟,以免塞壬被人發現異常。

    但在這之前,塞壬又帶著沈畫約了滕鳳,目的在於塞壬當初請她幫的忙。

    沈畫還不知道兩人是在打什麽啞謎,看完滕鳳遞給她的報告之後,她的臉色才微微變了。

    極少量的製幻藥物!

    “怎麽回事,這份檢測報告檢測的是什麽?”沈畫詢問道。

    滕鳳沒說話,視線落在了塞壬身上。

    “畫還記不記得小楓手術那天,你的繼母給你和秦越送來了粥,檢測的是她給你的那碗粥。”塞壬也不拐彎抹角,直接將鑒定物品來曆說明。

    “粥?”沈畫微愣,隨後回憶起當時的場景,因為父親心絞痛檢查,秦楓又在手術中,所以她整個人都有些心神不寧。大概是到淩晨的時候武清和管家厲時去了醫院,還給他們帶了吃的,但她沒什麽胃口,那碗粥她沒喝,當時手術剛好結束。

    沈畫瞳孔驟縮:“她給我們下毒?”

    “是不是她還不能下定論,但是她的表現可疑。”塞壬並不是刑偵人員,也沒有學過心理,更不會從一個人的表情上看出異樣,他會懷疑武清,無非是無意中發現了她的異常。

    塞壬將當時的場景又跟沈畫說了一遍,並沒有添加任何主觀臆測。

    沈畫沒說話,塞壬所說的行跡的確可疑,而且早在之前,她對武清就有些懷疑,不過後來秦楓秦家突然出事,她也就把這件事拋到了腦後,尋常情況下她和武清也沒碰上麵,所以一時也沒想起來。

    倏地,沈畫臉色一變:“她每天都有給我爸爸送飯菜!”

    “你先別急!”滕鳳忙伸手把人給拉住,“這件事需要從長計議,不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而且你懷疑她的理由是什麽?她為什麽又要給你們下毒,除了塞壬先生那天拿來的那一點樣本,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一串問題砸下來,沈畫眉頭皺得更深。

    “捉賊拿贓,凡事都需要講求證據。”塞壬拉著沈畫重新坐下,“爸爸最近每隔三天都會檢查一次,如果有異常不可能檢查不出來。”

    聽到塞壬對秦江海的稱呼滕鳳露出一抹古怪來,總覺得塞壬這麽個大冰塊喊爸爸好違和的感覺。

    沈畫也是當局者迷,乍聽之下有些懵,所以急了,塞壬開口後她才讓自己冷靜了下來,理智的思考。

    “我最初懷疑她是因為她每天都給我祖母燉湯,滕姐你還記不得己我們之前去你家拜年時,我說你媽媽燉湯的味道跟她燉的湯味道一樣?”沈畫緩緩開口,開始理思緒。

    滕鳳點頭:“我記得,我們說她們的手藝都是跟方淑雲學的。”

    沈畫也頷首,“但我後來又試探過她,她並不承認她的廚藝是跟方淑雲學的,而是一直堅持是她自己看書學會。”

    “這的確是個疑點,跟人學做菜燉湯並不是什麽難以啟齒的事,而且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你那位繼母應該是個很低調的性格,即使嫁給了你爸爸也從來不會張揚炫耀,應該不是那種爭強好勝的性子,沒必要把這事藏著。”滕鳳也冷靜的分析,頓了頓,又問:“還有其他疑點嗎?”

    “有。”沈畫吐出一口氣,繼續道:“我祖母有段時間在一個叫三葉山莊的鄉下山莊待了一個星期,回來後人胖了一圈,之後就迷上了她燉的湯,又在很短的時間內以不符合她這個年紀的速度長胖,雖然後來沒再繼續長,但還是習慣性每天下午都喝她燉的湯。”

    “每天?沒有斷過?”滕鳳問。

    “我問過在老太太身邊照顧的苗阿姨,除了她休息的時候不知道外,其餘每天都是如此。”沈畫回答。

    滕鳳手指輕叩桌麵,少頃,問:“老太太除了有一段時間長肉外,還有沒有其他異常的地方?有多久沒有體檢了?”

    “體檢一切正常,長肉說是吃的比較好而且多,沒有顯示有異常。”這也是沈畫覺得奇怪的地方。

    “在哪個醫院體檢的?還是你們有私人醫生帶著工具上門體檢?”幾乎不用細想,滕鳳立刻意識到,如果秦老太有問題但檢查不出什麽問題的話,那最大的可能就是體檢本身就存在問題,這年頭,想要買通一些人做什麽事,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難,隻看你有沒有心。

    沈畫抬了抬眼皮,“我打算直接從當初的三葉山莊入手調查。”這件事情其實之前就已經在她的計劃表中,但總覺得周圍隔著一層薄霧,讓她有些躊躇。

    滕鳳也讚同從三葉山莊開始查起,畢竟一個星期就長那麽多肉,要麽是打激素要麽就是身體異常,但顯然,後者的幾率幾乎為零。

    “老太太有段時間沒精神,記性變得很差。”塞壬突然插嘴補充。

    滕鳳嘴角一抽:“老年癡呆症?”

    塞壬這一說沈畫也想起來了,“如果是老年癡呆症的話應該會經常性癡呆才是,但她隻有一段時間這樣。另外,塞壬說有段時間她沒精神,其實還有黑眼圈,整天懶洋洋的,滕姐,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如果看過清朝“達官貴人”的電影或劇,應該不會陌生一個畫麵躺在羅漢榻上舉著煙槍吞雲吐霧,飄飄欲仙之色。

    “食物中如果加入了罌粟之類東西會起到一個提鮮效果,而且最重要的是,會讓人上癮,隻要一天不碰,就會覺得渾身如螞蟻般啃咬。”沈畫一字一句吐字清晰。

    “想辦法弄一點老太太每天喝的湯過來,我們在這裏再怎麽猜也沒用,還是那句話,捉賊拿髒,想要定她的罪,總得人贓並獲才是!”

    沈畫忽然就有些牙疼了,因為再過幾天她要隨塞壬出海,即便不出海她也要去美國看秦楓,不然她留在家裏,說不定就打草驚蛇了。

    “可以跟爸爸說。”塞壬似乎察覺了沈畫的苦惱,提議道。

    沈畫猶豫,她並不太想把這件事情透露給父親知道。

    “爸爸遲早會知道,如果那個人真的有問題。”塞壬語氣平靜,“早點跟爸爸說,他就能有所提防,不管她有什麽目的,得逞的幾率就會小很多。”

    “我讚同塞壬先生的觀點。”滕鳳也道,“而且沈畫,你得清楚,秦總不是不分是非的人,他也沒有你想象的那麽笨,我相信在這個世界上,如果連秦總都稱不上是聰明人的話,可能就沒人是聰明人了。與其你把他蒙在鼓裏不如坦白,相信我,吃過鹽比我們這種吃過米還多的老江湖,絕對會讓你出乎意料。”

    “另外,我覺得你那位繼母如果真的別有用心,恐怕以你的經驗是鬥不過她的,她在秦家已經有幾年,但一直安安分分,為人又低調,秦家從頭到尾也沒出過什麽事,可見她的隱藏功夫一流,你這朵小花恐怕都不被她放在眼裏。”滕鳳打趣道。

    沈畫白了她一眼,“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有問題的人是她,我們誰也不好妄下結論。”

    “所以才需要去查啊!”滕鳳手一攤,“正好你們都走了,家裏就秦總和秦老太的話似乎還好動手一些,前提是她真的心懷不軌。但你也著實該把事情跟你父親說明,相信我,薑還是老的辣這句話絕對是真理。”

    “好吧。”沈畫被說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