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胖子的信(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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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楊賀的疑問,我順著他的眼神向前看去。

    前麵的道路上,一棵大樹橫在中央,路到此完全中斷無法再往往前走。但我依然可以看見路在樹的身下筆直地向前延伸,傾斜向下,似乎永遠沒有盡頭。越過這棵樹道路的兩邊依然還是一排排的大樹。但我們已經不能再向前了。我感到一把毛刷子慢慢地刷在我的心裏。

    “往回走!”楊賀用帶有命令的口氣說,“原路返回。”

    我早就沒了主意,就按他的話做。但我心中隱隱有種預感,今天我們要走出這個地方是千難萬難了。

    果然,走了不到十分鍾,預感靈驗了。前麵有一棵同樣的大樹擋住了去路,不,是來路。

    我:“我們來時為什麽沒有!”

    但這種蠢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走岔路吧?”我提議道。楊賀卻忽然“哧”的笑了出來,接著又鐵青著臉不啃聲。

    “怎麽了?”我奇怪楊賀居然還笑得出來,他指了指我麵前的儀表盤,油燈亮了。楊賀的笑,是因為絕望。

    “怎麽辦?下車嗎?”我問道,楊賀卻搖搖頭:“不要,下車步行,隻怕……”

    又是“嘭”的一聲,我們猛然回頭,卻什麽也沒有看到。後窗外麵一片空曠,隻有雨水和黑暗的路。隻見尾燈將後麵的景物都映得血紅。

    我心有餘悸地側過頭看看楊賀,他也慢慢地回過頭來,張嘴想說什麽,然而我卻隻聽見他發出一聲淒厲的大叫:“喵嗷——”

    不是他,是貓!黑貓赫然出現在前麵的擋風玻璃上!正張牙舞爪地趴在玻璃上麵。我感到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一陣寒意直從腳尖直透上來。

    “喵嗷——”黑貓豎起一隻爪子按在玻璃上,開始瘋狂的拍打。

    楊賀大吼一聲“滾——”,用力地在玻璃上擊了一拳,又不停地作出攻擊的動作,希望能夠將貓嚇退。

    我也幫忙拚命按喇叭,不料貓並沒有被嚇跑,“呋——”它發出憤怒的聲音,全身被雨水濕透的毛一排排豎起,猶如一排排黑色的牙齒。它瘋狂地伸出爪子,兩隻前爪拚命地抓著擋風玻璃,刮出“吱——吱——”的聲音。

    重要的是,這隻貓,它拍打玻璃分明用的是爪子,可是留下的印子,卻是人的手印!

    瘋狂的景象讓我戰栗不已,我忽然想到——它想破窗而入!

    這恐怖的念頭徹底將我嚇呆了,我口中不停地大喊大叫“別讓它進來”,自己的手在車內小小的空間裏,抓狂地亂舞。

    楊賀也好不到哪裏去,正當我們兩人亂作一團的時候,混亂中也不知是誰的手碰到了雨刮器,雨刮器堅定有力地劃出兩道弧型,將黑貓掃了個跟鬥;黑貓在引擎蓋上滾了兩圈,翻身下車,就此消失了。

    一切都發生得太快了,黑貓的來無影去無綜讓我不敢相信這這一切。隻有依然不緊不慢右搖擺的兩隻雨刮器可以證明剛才的事情。

    我驚魂未定,剛才的一幕來得太快,而且那隻貓,那隻貓他娘的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我雙手扶著方向盤直喘粗氣。直到楊賀說:“快走!走岔路!”

    又是一陣狂衝,我絲毫不理會油箱裏麵還有多少油,也不理會下雨路滑容易出事,楊賀居然也任由我亂衝亂闖。

    “他大概是已經放棄了吧?還是想最後賭一把?唐柔在幹什麽?怎麽路兩邊的樹和剛才一模一樣?我們在哪裏?為什麽路旁沒有房子?前麵還有樹攔路怎麽辦?油還有多少?要不要在車裏過一夜等天亮了在走?這條路為什麽是往上走的爬坡路……”我腦海裏閃過無數個念頭,但我絲毫沒有減慢速度,毫不猶豫地左衝右轉,見彎就拐,左轉、右轉再左轉……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我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到了家門口的路上!我長舒一口氣,抹一把臉,臉上手上全是汗水。

    在車庫停好車,我欲趕快下車衝回溫暖舒適的家裏,一直沒有吭聲的楊賀卻把我按住了:“今天的事千萬不要跟兩個女人講。”我表示同意,他又道:“剛才你開車回來的時候,我發現了一件極為恐怖的事情!”我嚇了一跳,瞪大眼睛看著楊賀,他眼睛裏全是血。

    “你一定奇怪我為什麽一路上沒有話吧,”楊賀沙啞著聲音說,“告訴你吧,那是因為我被嚇得根本就不敢說話了。”

    “什、什麽事?”我被他的樣子嚇住了,下意識地看看後窗,沒有貓,什麽也沒有“不是貓!”他知道我在看什麽,“是剛才,那條一直往下走的路,你說會通向哪裏?”

    “我……不知道。”我拒絕自己去想。

    “那兩棵倒了的樹是怎麽回事?”

    “不知道。算啦,別去想了。我們不是好好回來了嘛?”

    “不對!”他大聲打斷我,“我們沒有‘好好的’回來!”

    “什麽意思?”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楊賀歎了口氣,“剛才你開車的樣子很古怪。

    而且,剛才,你記不記得你最後三個彎是怎麽轉的?”

    “最後三個彎?好象是左……然後轉右……”

    “是左轉,右轉,再左轉。”

    對!我想起來了,因為害怕老在一個地方打轉,我是左右轉彎交替著來的。尤其是最後一個拐彎給我印象深刻,很急的九十度左拐彎——“臥槽!”我張大嘴,又下意識地用手將嘴按住。我以為我要大聲驚叫出來,但實際上我連叫都叫不出來了。

    我們住的房子是在一條死胡同的盡頭,背後是山。這條街卻不是一條直路,而是有一個拐彎,一個向右的轉彎。

    也就是說,我們若是開車回家的話,最後一次轉動方向盤一定是向右轉,不可能有任何其他的可能性存在。但事實上,我最後一次轉動方向盤卻是向左!

    趙老弟,你看到這裏一定明白了吧!

    最後一個彎拐左的唯一解釋,就是我和楊賀是從背後山中穿出來的!我們回家的那條路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