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04宿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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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白的臉上由於憤怒和哀怨,五官已經強烈扭曲,看不出本來的位置。白森森的眼球惡狠狠的瞪著,仿佛隨時都能從黑洞洞的眼眶中掉出來。一縷縷鮮血從眼眶中滲出,順著麵頰,滴到上官甲子的頭頂上。嘴唇大張,牙齒上沾滿了墨綠色粘稠的液體,發出陣陣腐爛的惡臭。死神就要來臨,上官甲子倒不覺的那麽害怕了,他開始憤恨,他不明白惡人那麽多,為什麽受害的非要是他上官甲子。想到馬上就要告別自己溫暖的家庭和多彩的世界,不由得心中一酸,眼睛一閉,淚水撲撲簌簌的滑落了下來。
世界好像寧靜下來。好久,上官甲子睜眼一看,自己跌坐冰冷地上,屋中還是空蕩蕩的,牆角的廢床和廢舊的板凳保持著原來的姿態。一切好像做了一場惡夢。上官甲子此時感覺象剛跑完一萬米,身體幾乎虛脫。他拖著疲憊的身軀,慢慢打開門,剛邁出門檻,一陣眩暈後,便跌倒在地,之後,就是我和孟雲誌早上起床後看到的情景。
我們聽完了上官甲子的經曆後,呆坐在床上,半天作聲不得。
半天,我回過神來,看了看孟雲誌,然後遲疑的轉頭問上官甲子:“你……你確定不是幻覺?”上官甲子呆呆的看了我許久,坐起來拉開羽絨服的拉鏈,把毛衣領子往下拉了拉,微微把頭向上抬,把脖子露了出來。
幾道紅紅的細細的傷痕觸目驚心的在上官甲子的脖子上,明顯是絲狀物體勒過的痕跡。我吸了口冷氣,朝孟雲誌望去,他滿臉驚疑不定,正朝我看來。
我們安慰了上官甲子幾句,然後把他送到了附近的一個同學家裏,吩咐他不要胡思亂想,好好休息幾天。
安排好之後,我和孟雲誌來到了學校外邊,白雲藍天,陽光暖融融的照著大地,滿眼的明亮。路邊土坑中,幾隻老母雞正臥在沙土中,閉著眼暖暖的曬著太陽,聽見我們走近,並不逃走,慵懶的睜開一隻眼睛,隨即又閉上,繼續享受冬日暖陽。
我們仰望著太陽,難道它是假的嗎?還是我們其實並不真實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沉默了半晌,孟雲誌沮喪的抬頭看著我,說道:“怎麽辦?”“能怎麽辦?明年的唯物主義理論課不學了,唯物唯物,有個屁用。(注:當時的思想政治課程,高一為經濟,高二為哲學,高三為社會政治)”我努力使驚惶的內心平靜下來,努力拉動臉上的僵硬的肌肉,向他擠出了一個類似輕鬆微笑的表情,揮了揮手,轉過頭去看著路上。
灑滿陽光的土路上,一個老漢,背抄著雙手慢慢走過。
我眼睛一亮,突然轉過頭大聲說:“老賈頭!去找老賈頭!”孟雲誌冷不防嚇了一跳,不由得後退了一步,看著一臉興奮的我,他遲疑道:“找他……”“是啊,說不定可以知道事情的真相。”“他知道真相嗎?”“你不去,我去。”我轉身便走。
孟雲誌踢了一腳石子,默默的跟在我後麵,經過路邊叫賣的攤販時,他叫住了我:“等我一會兒!”我轉頭看了一下,他正和路邊的商販在交談著著什麽,接著拿了一大把東西,氣喘籲籲的跑過來,遞給了我。接到手裏一看,一堆的小玩意兒:十字架、觀音、銅佛還有耶穌。我哭笑不得,即使真的有邪氣,這西洋的耶穌能製服東方的鬼嗎?管他呢!不過拿著這些玩意兒,還真有點底氣。我感激的望了孟雲誌一眼,他狡黠的一笑,晃了晃左手:“一人一份兒”。
到老賈頭住處時,天已經擦黑了。
老賈頭是學校的一個生物教師,耿直不阿,建校之初就分配到了這所學校,可以說是開校元勳,據說校長也怕他三分。兒子在煤礦做礦工,在當年一次的塌方事故中遇難,老伴聞訊後受不了打擊,心髒病發作,送往醫院後因沒湊齊急診的押金而被醫院拒之門外,當他的親戚湊齊錢趕到醫院時,老伴已經永遠的去了。望著老伴在寒風中飄動的縷縷灰白的頭發和沒有閉上的眼睛,老賈頭跪在老伴尚有餘溫的屍體前,失聲痛哭。
從此他心灰意冷,一切看得都淡了。退休後幹脆他就搬到了學校給他分的平房裏住。平時喝幾口悶酒,但並不邋遢,一身灰藍色中山裝整天幹幹淨淨,見到學生總是很和藹。我們稱他為老賈頭,他也不生氣。自從上次幫他搬過一次煤球後,他見了我們就更是高興了。我們買了些散酒和豬頭肉,便朝他的住處走去。
敲開門後,他見了我們,很驚訝,看到我們提的酒,又笑眯眯的擺開桌子,讓我們先坐一會,接著點上蠟燭,捅開爐火開始炒菜,一個燜腐竹,一個清炒筍片,熱熱的端上來,坐到一塊,開始一塊喝酒。
酒勁上來,昏黃的燈光下,我們開始天馬行空的聊,老賈頭更是停不住,睜著血紅的眼睛,大罵黑心的礦主,大罵醫療製度,說是昂貴的醫療費害死了他的老伴,我們當時也不懂,瞠目結舌,無言以對。
罵痛快了,老賈頭倒滿了一杯酒,一口喝下去,咂吧了幾下嘴唇,接著長出了一口氣,有些感激的看著我們,說:“你們能來看看我,很好。說吧,找我有什麽事?就是義務給你們補半年課,我也答應。”
“我們想知道404宿舍原來是不是發生過什麽奇怪的事情。”我開門見山。
老賈頭臉色一寒,喝到嘴裏的一口酒沒咽下去,嗆到了嗓子裏,開始“咳……咳”的大聲咳嗽,趕緊用手捂住嘴,我發現,他的手在微微顫抖。
“唉,老了,喝口酒都能噎住。不象年輕時候了。你們的班主任人很不錯,乒乓球技術也好,曾獲過省運動會亞軍……”我和孟雲誌對望了一眼,他在岔開話題。很顯然,他肯定知道404不正常的原因。
老賈頭說了幾句,見我們沒有反應,也停止說話,大口大口的喝酒。
屋裏開始陷入沉默。窗外,似乎又起寒風了。
一跳一跳的昏黃燭光下,我們望著老賈頭,從他近乎掩飾不安的喝酒動作和他臉上不時抽搐的肌肉,可以感受得到他近乎平靜的表情下有著巨大的恐懼和不安。
“賈老師,我們的一個同學昨晚進了404。”老賈頭聞言,拿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猛地抬起頭瞪大了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我們。孟雲誌連忙補充到:“有驚無險。賈老師,404究竟是怎麽回事?”
老賈頭呆了半晌,接著又似乎在喃喃自語:“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可憐……三年。。三年了。。。”他喝了一口酒,望著我們懇切的眼神,歎了一聲,說道:“不容易啊……不過說出來你們不要害怕,可憐……”
老賈頭從身上摸出一支煙卷,點上後,狠抽了幾口,眼睛望著房頂,似乎在看著什麽。煙霧繚繞中,給我們慢慢講了起來。
一陣寒風從窗戶縫中鑽了進來,我們身上發冷,使勁裹緊了身上的棉襖。
這個學校剛建校沒有多久,前幾年校園內還都是荒草,老師動員本地的學生從家帶來工具,機械加人力的笨方法用了半年才把校園收拾幹淨。
因為文化課成績提高不上去,所以校領導幹脆大力抓音樂、美術、體育專業課,倒也在升學率上取得了一些成績,如果藝術類班級的學生努力些,高考升學也不是沒有希望。楚美馨就是其中非常有希望的一個學生。
她是我們上兩屆的,音樂班的,相貌平凡普通到極致,以致於見第一麵就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混入人群你根本無法一眼認出來,就象在遼闊的地平線上看一片汪洋的向日葵,你無法確定剛才看到的是不是現在看到的這顆。
楚美馨不幸從小失去了父母,和年邁的奶奶一塊生活。貧苦使她從小懂得了生活的艱辛,從不浪費時間,讓她驕傲的是自己的專業課(聲樂和樂理)一直排在班上前幾名;但窘困的生活也讓她在眾多當地出身富裕的同學麵前感到自卑和敏感,當同齡的女生高傲的談論今年流行什麽服飾、名牌運動鞋、更喜歡班上的那個男生時,她總是默默的躲到一邊,低頭看著自己腳上縫的密密麻麻的布鞋,她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參加。
她明白,自己的內心其實也是豐富的、多彩的,有著自己七彩斑斕的夢,她多渴望做一個漂亮時髦的發型,穿一身漂亮的衣服,能夠和同學們一起手拉手,把快樂的笑聲灑滿校園。她也試圖和同學們接近過,但每次,當衣著時尚的高傲女同學把輕蔑、不屑的眼神投向她時,自己已經敗下陣來。
她明白,貧苦是一個因素,但不是主要原因。如果僅僅是貧苦,高傲的女生們或許會可憐她、接納她,允許她成為自己的跟屁蟲。另外一個原因是她專業成績太出眾了,老師們都非常喜歡這位有前途的女孩,男生們也喜歡陶醉於她完美磁性歌喉演繹的“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有一位少年,正是我心愛。可是我不能對他表白……”的俄羅斯風情中;或者當她以高難度的花腔女聲有板有眼唱起意大利歌劇《灰姑娘》時,總是能贏來喝彩聲和羨慕的眼光。女同學接受不了她的掉渣的土裏土氣,更接受不了她的優秀。她們總是有意無意的編出一些關於她的事情來嘲笑她的不合時宜。
雖有偶爾的讚美,但更多時候是女生們的冷漠、嘲笑和惡毒的妒忌,這,遠非一個高中女孩所能承受的。
慢慢的,在這種壓抑的環境下,她越來越不合群。孤僻、冷漠的種子在她壓抑的心中慢慢發芽滋生、瘋長,遏製不住。
終於,接下來的這件事,導致了她敏感、脆弱心靈的徹底崩潰。
七月很普通的一天。天陰沉的象一塊鐵板,還下著朦朦細雨。可能是老天發怒了吧,陰沉著臉,還不時響幾下雷聲來嚇唬人。楚美馨吃過早飯後,看了看連綿的細雨,用一個硬皮本頂在頭上,冒著細雨從宿舍一路小跑到教室門口。
楚美馨抖落了本上的水珠,準備上課。剛進教室,就發現黑板前圍著很多人,在往黑板上看著,還嘰嘰喳喳的議論,還有一個女生故意怪聲怪氣的聲音在讀著什麽,圍著的同學不時發出幾聲輕蔑的哄笑聲。
楚美馨也好奇的湊過去,當她走過去時,同學們發現是她,以各種奇怪的表情望著她,有的輕蔑,有的同情,有的凝重,紛紛退後,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教室一下全都靜下來,一片沉寂,黑板上貼著幾張從作業本撕下來的紙,楚美馨看到第一眼後,頭感覺“嗡”的一聲炸開了,腦中一片空白,天旋地轉。
那幾張紙是有人從她的日記本上撕下來的,貼到了教室黑板上。
部分內容如下:x月x日晴
今天又無意中看到超的熾熱目光了,我的心快承受不住了,我想我可能喜歡上他了。那個夏日陽光燦爛的午後,我永遠記得。其他人都去午休了,在圖書室中隻有我和超。明亮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屋裏,投在地上,書架上,形成一個個不規則的溫暖的形狀,讓我的心裏也暖洋洋的。我們自然而然的打了招呼,然後坐到他身旁很自然的開始聊了起來。可能在這一刻,我心動了吧!我喜歡坐到他身邊的這種感覺,也喜歡看他微笑時白白亮亮的牙齒。那天我們話並不多,但很自然,從他明亮凝視我的目光中,能感覺到傳遞著甜蜜的信息,我一陣陣抑製不住的心跳。我那天臉紅了嗎?我不知道。但超後來悄悄握住了我的雙手,他手心濕濕的,他也緊張了吧,嗬嗬。超是美術班的,他說有機會要給我畫張素描像,他畫起來一定很漂亮吧,我等著那一天。
那天我想高聲歌唱,但還是忍到了上專業課時,老師誇我那首詠歎調唱的很投入、很有感情,我偷偷笑了,他們怎麽能知道我在想什麽呢?
x月x日晴
他沒有其他男孩的好動和活潑,但他的沉穩和熾熱的目光總是讓我心跳。最近我經常在圖書室看到他,他也在接近我嗎?如果能和他一塊牽手走在校園,該有多好啊。我喜歡他笑時露出的整潔的白白的牙齒,現在超不知道睡覺沒有,也在想我嗎?唉,心裏太亂了,睡覺吧。x月x日多雲
風雨淒遲
遞過你的纜來吧
我是一隻沒有翅膀的小船
遞過你的臂來吧
我要進你的港,我要靠岸
從風雨中來,腕上長滿了青苔
哦,讓我靠岸
如有太陽從你胸中升起
請把窗外的向日葵移進房子
它也需要吸力,亦如我
如我深深被你吸住,係住
——洛夫《風雨之夕》
x月x日雨
今天心情煩躁,可能是因為下雨了吧,滴滴答答下個不停,讓人心裏難受。
今天我去圖書室,看到他和他同班的一位女孩有說有笑的在一起,那是他的女朋友嗎?還是我多心了?但,即使那是超的女朋友,又和我什麽關係呢?超從來沒有向我表白過什麽。超是嫌我土氣嗎?難道我一直在自作多情嗎?看到他們高興的在一起,我沒有勇氣打招呼了。煩死了!煩死了!心裏堵的慌。
明天周日,我得回家看看奶奶去。
……
這時,班主任推門進來了,班上的同學一哄而散,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隻有楚美馨呆呆的站著沒動。
班主任進來後看到黑板上的貼的紙,很疑惑,走近了去看,看了幾眼後,他明白了。他扯下了那幾張日記,揚了揚,嚴肅的對著下麵的同學說:“這是誰幹的?”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
班主任又轉身走到門口,對仍呆立在那兒的楚美馨說:“可凡,先回座位上課吧,這件事我會嚴肅處理的”。
楚美馨沒有回座位,因為她根本沒有聽見老師的話。
在她的眼前,是一片汪洋的金色的向日葵,金黃的果實,金黃的葉子,金黃的土地,金黃的天空,不停的轉啊,轉啊,轉成了一輪眩目的太陽,散發著強烈耀眼的光,想把整個大地烤焦,熱浪和黃土襲來,讓她呼吸困難。但手腳為什麽還會感覺冰冷呢?感覺冰冷的還有心髒,幾乎不再跳動了。
她感覺自己已經被扒光了衣服,赤條條的站在門口,任下麵的同學用目光在身上不停的遊弋。耳朵裏是什麽聲音呢,嗡嗡的,亂哄哄的,什麽也聽不到。同學們一張張清晰的麵孔逐漸模糊起來,五官漸漸融合,象一張白紙,就像下麵坐著一群沒有麵孔的妖精。
眼前出現是幾個漂亮的女生,但為什麽看起來那麽妖豔呢?她們圍在她的身邊,嘻笑著,不停的旋轉,她定睛一看,裏麵居然還有自己。她想不到自己原來打扮一下也是那麽漂亮,她很歡喜的走過去,想拉住自己的手。但漂亮的她變了,還是一身過時的衣服和千層底的布鞋,還是素麵朝天,她的眼光一下黯淡下來。
超仿佛又站在了她麵前,慢慢的擁住她,低頭輕輕的吻了她的嘴唇,她很歡喜,眼淚慢慢落了下來。但超忽然又不見了,仿佛從來就沒有來過。她很無助,想喊,但喊不出聲。楚美馨站在門口,她的眼光時而歡喜,時而憂傷,臉上肌肉不停的抽動。班主任連喊她好幾聲,也沒有反應。
教室一片沉寂,死一般的沉寂。
班主任走上前晃動她的肩膀時,楚美馨呆呆的瞪著眼睛,冰冷的目光慢慢的從在場同學的同學的臉上掃過,令人不寒而栗。她們不明白平時善良、木訥的楚美馨為什麽會有那麽惡毒的眼光,仿佛是從冰窖裏傳出的信息,讓人從頭涼到腳底。
許久,楚美馨慢慢的開口道:“我會記住你們每個人。”一字一頓,象一個幹瘦的巫師發出了一個惡毒的詛咒。
一聲炸雷在外麵響起,大地也隨之顫抖。雨下得更大了。透過雨簾看不到任何東西,隻有雨點在瘋狂的抽打著大地,象在拷問大地的靈魂和良心。
天地灰蒙蒙的,一片混沌。一陣寒風從門縫中肆虐的鑽進來,透骨的寒意讓每個人發抖。
盡管班主任一再要求任何人不得把這件事說出去,但在那個懵懂的年紀,這種事傳播速度是比刮風還要快。仿佛一夜之間,全年級都知道了。
更意想不到的是,學校知道了這件事後,不僅沒有查出誰對日記動的手,竟然對楚美馨進行通報批評,說她思想不正,不顧學業,違反學校校規。
楚美馨徹底垮了,更加沉默寡言.她仿佛已經失去了靈魂,隻有肉身的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孤寂的行走。
有時她會想起她死去的媽媽,媽媽在那邊一定過得很好,不然為什麽媽媽不回來看她呢?那個世界一定很溫暖,不會有不公平,不會有冷漠和譏諷。她慢慢哼著小時候媽媽經常為她唱的兒歌,潸然淚下。
楚美馨現在已經沒有朋友了,獨來獨往,麵對同學們的指指點點和嘲諷,她已經麻木了。上課也不正常了,經常躲到操場黑暗的一角裏,看著一個個螞蟻在腳下慢慢爬過。老師勸了好幾次,但她依然我行我素。
有時,楚美馨會喃喃自語,仿佛兩個人在你一言我一語的對話,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有時候還會嘿嘿的笑出聲來。同寢室的女孩還驚恐的發現,楚美馨喜歡在半夜爬起來,點上蠟燭,對著鏡子慢慢的梳她那頭烏黑的長發。
有一天下午,楚美馨又沒來上課,大家都習慣了,沒人過問。直到有人發現她吊死在了宿舍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