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夏聽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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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誠拍賣行
高大氣派的拍賣行,在新商業區裏占據了整整一大片,門口有公司標誌,陽光下亮燦燦的。
一輛奔馳在門口停下,駕駛室裏的男人下車,五十多歲,灰色西裝肉色領帶,他小快步走到另一邊,拉開車門,扶出裏麵的人。
女孩穿著黑色短裙,白色襯衫,外罩著白色的窄版長西裝,頭發燙成酒紅色,打眼一看,車模一樣,這車配她都顯得次了些。她從包裏拿出墨鏡,戴上,又彎腰鑽進車裏。
男人的手,趁機搭上她黑色的裙子,在那圓滾滾的位置摸了摸,關切地問,“找什麽?”
“手機。”女孩直起腰轉身,晃了晃右手上的電話。
男人笑著關上車門,讓她挽上手臂,倆人往拍賣行去。
女孩很漂亮,一進榮誠就吸引了所以員工的視線。
接待人員熱情地站起來,卻是問她身邊的男人,“您好。”
男人說,“我約了來見你們老板,於自善。知道他從外頭回來,特意約的他。”
接待的也是女孩子,20歲出頭,笑著說,“請問您貴姓。”
男人說,“姓王,約的十點鍾。”
女孩在電腦看了看,手一抬說,“請您在接待室稍候。”
另一個女孩聞言從後麵沙發站了起來,領著他們往接待室去,看著有人倒茶,她說,“您稍坐。”關上門,她一路順著長廊,向後走去。
******
於自善正站在窗口,右手有半支煙,水晶煙灰缸放在窗外,他伸手出去,煙霧升騰上去,煙灰落在煙灰缸裏。
“你也沒有保真的消息嗎?”沙發上的人發問,“她沒有聯係你?”
於自善轉身,錢小樂坐在他身後的沙發上。
他搖頭,淡聲說,“她叫顧西,不叫保真。”
錢小樂砰一聲把茶杯蹲在茶幾上,“我管她叫什麽?她在我這裏就是叫保真!我也知道她嫁的人厲害,三年前把咱們玩的團團轉,讓咱們走就走。要不是保真,咱們都沒法回來。可越是這樣,我心裏越難受,這三年她是死是活咱們都不知道。”
於自善沉默地吸了口煙,皺眉,把煙頭按到煙灰缸裏,隨手又點了一支。
錢小樂看著他這幅渴望死於肺癌的樣子,也沉默下來。
於自善當年明明是家裏選好對象要結婚的,可一耽誤,竟然就耽誤了下來。到現在都是一個人。於自善愛保真,雖然他沒有說過,但錢小樂覺得他知道。
他心裏震刺痛,糾成一團。
撈過煙盒,點了支,猛吸了兩口說,“我真的想保真,我就想看看她……好歹認識一場,最後,最後我見她的時候,就是那次陪她去找那大師。當時不覺得,現在想起來,就越想心裏越難受。七八年就這麽過去了,我竟然就和她莫名其妙認識,莫名其妙就分開了。好像大家從來沒有認識過。”
於自善磕掉煙灰,轉身,走到桌旁,拿過一張請柬,放在錢小樂麵前,“這個地方,你聽說過嗎?”
錢小樂看去那請柬,“方畢純博物館。知道呀怎麽了?”
“你怎麽能知道,你又不玩藝術品。”於自善語氣也奇怪。
錢小樂說,“可他家廚師做的菜好呀,圈子裏有名氣。”
於自善點點頭,“忘了你好這個。”
語氣卻殊無讚賞之意。
“這地方怎麽了?”錢小樂打開那請柬,是一個畫展,可惜那畫家的名字他都不會叫。
於自善說,“這個地方,和顧西有關係。”
“你怎麽知道,你這三年又不在國內。”
於自善視線對上他,“指望你們三年都指望不上,我覺得自己找的方向錯了,她在倫敦有家,不一定要在那兒住的。她無父無母,確實沒有故鄉那個概念。”
錢小樂小心髒狂跳,原來你這三年,是在外頭等她。卻沒敢說出口,低聲說,“怎麽會沒有家鄉,她家不是平城的嗎?”
於自善說,“可惜她嫁的人門第太高,高到我們根本都搭不上那個邊的人。如若不然,從國內始終更好打聽一點。我這次回來,就是準備從這邊入手。”
“那你三年前怎麽不回來,白耽誤時間。”錢小樂很不滿他的慢吞吞。
於自善說,“嗯,你覺得她那個年紀輕輕,就被稱作七爺的老公,是個什麽樣的人?”
錢小樂呼吸一滯,隻覺一陣冒冷汗,是呀,三年前,於自善怎麽敢查,怎麽敢找人。誰能知道,那個年紀輕輕的男孩子,說保真包養都能令人相信的男人,家裏有那麽硬的背景。什麽七爺,不過都是她那個男朋友。當一切掀開的時候,那種家庭能夠掌握國際黑.幕,各種金融大勢好像都成了順理成章。
這種順理成章如一道屏障,隔開了他們和顧西。
跨階級的障礙,不止是權利和金錢,還有那,自己都隻恐看不見的深不可測。
所有的火熱都褪去,如同一次次,他攢足勁要找保真,最後都是不了了之。他脫力般地說,“我也托了很多關係,隻知道他們一直好像都在國外……”
門輕響。
於自善靠向沙發,“進。”
門開了,女孩站在門口說,“吳慶林介紹的那個老板來了。”
於自善皺起眉頭,“我今天要去方畢純的博物館,誰給我約的?”
“我。”女孩靠在門邊,笑著說,“前天晚上我打電話問過你的。”
於自善想不起來了,他說,“他要什麽?”
“聽吳慶林說,他想收藏藝術品,想找你指條路。”
於自善站了起來,對錢小樂說,“對了,你喜歡吃方畢純美術館的東西,一會一起去。”
女孩在門口說,“還得訂台呢,搞得和餐館一樣。看畫展反而不用排隊。”
錢小樂說,“肖靜,你這是外行話,一聽就知道你沒去過。”
“為什麽?”
於自善已經往外去,聽錢小樂說,“因為……要是聽見自善那樣的話,去過的人就會說,什麽時候?可以帶人去嗎?”
“出息。”於自善笑著往前去。
一路來到貴賓室,隔著玻璃窗,一看到屋裏的人,他的笑容就慢慢地消失了,他轉頭,對身後跟著的肖靜說,“你去,把錢總叫過來。”
肖靜是他這邊的一個業務副經理。人非常活。連忙轉身就去了。
錢小樂幾步過來,“怎麽了?”肖靜沒有跟。
於自善隔著大玻璃,看著裏麵穿白色衣服的女孩,對他說,“裏麵那個女的,就是顧西的老公,曾經養過的一個情婦。”
錢小樂憤怒地眼圈瞬間紅了,“就是那個鬧過自殺的?”
“對。”於自善語氣肯定,“米瑤,我見過她不少照片。她高中畢業,大學隻上了一年,就跟了個有錢人。我就是沒想到,這樣能遇上。”
錢小樂隔著玻璃,看著裏麵的女人,他心裏覺得保真什麽都好,可保真的老公不知道會不會欣賞,裏麵的女人一看就比保真年輕,他想到這裏心都要碎了,“保真怎麽這麽命苦。那麽好的女孩,嫁給那樣一個東西,還給他勞心勞力。他幾年前就能找這麽小的,現在更不知成了什麽樣。”
於自善轉頭左右看看,看到肖靜站在另一頭,他抬抬手,把肖靜叫過來,對她說,“你去給他們說,我要去方畢純的美術館。那邊有畫展,如果他們要收集現代藝術品,和我去那裏最好。”
******
車行駛在路上。
顧西看著遠處的大廈,轉頭對程琦說,“帝景城變化可真大,這才三年多沒有回來,就好像變了一個地方。之前根本沒有遠處那片樓。”
程琦腿上坐著個小子,剛會站,一個勁在試腿勁。嘴裏塞著奶嘴,用力吸允,腿也在用力。
程琦雙手撐在他腋下,逗著說,“兒子,我聽不懂你媽媽說話,你說她說的是十年前,還是三年前?”
小寶寶用力吸允奶嘴,大眼睛黑亮,神情堅毅,兩腿用力蹬,使勁站。
顧西靠過去,拉過兒子的手,靠在臉旁撒嬌說,“兒子,兒子媽媽都老了怎麽辦?記性都差了,還好我還有你。”
程琦笑著抬手樓上她。
還沒說話,副駕駛上一個奶瓶扔了出去,摔在車玻璃上,“so……”一個女童音拐著調子拔高了。
副駕駛位置,轉過來一張女孩臉,兩歲多,還坐著安全座椅呢,她表情帶著成人式的不悅,看著顧西說,“所以你的意思,你是他一個人的媽媽,不是我的媽媽嗎?你隻有他,沒有我嗎?”
顧西頓時頭大,連忙說,“我是說,還好——還有你和姐姐,我那個……姐姐兩個字,還沒有說呢。”
女童哼一聲,轉頭過去,算是繞過了她。
小女孩的神情嬌俏傲氣,那種傲氣,渾然天成,因為太過攝人,所以好像明明知道她是錯的,也令人不忍譴責。
關鍵長得太漂亮。
顧西很“委屈”地看程琦。
程琦板著臉對前麵說,“你生氣就生氣,這還正開車呢,你亂扔東西,影響司機多不安全。”
女童轉頭來,毫不示弱地說,“程先生,can’,有紅燈,我們正停在路中間呢!”
司機失笑。
“而且……我能有什麽勁?”女孩彎腰撈起來自己的奶瓶,擦了擦,問程琦,“要我喝給你看嗎?”
程琦戰敗。
顧西連忙頂上,也幫腔說,“那也要注意安全。”
女童看向她說,“ok,那你的意思,我下次應該向後扔嗎?或者我不扔,那你們不要說讓我想扔東西的話不行嗎?”
說完她有看向程琦,“你,不愛我了嗎?”
程琦不能傷小孩子的心,隻得說,“愛。”語調很委屈。
顧西聽見都替他委屈,嘟囔說,“她……以後叛逆期可怎麽辦?”
程琦看一眼顧西,用眼神譴責她,“你應該嚴厲一點。”
顧西小小聲地說,“這一點她完全遺傳了她父親,霸道心眼小,我也沒辦法。”
女童轉頭來。
顧西立刻坐乖乖地,好像她根本什麽也沒說給。
她女兒說,“弟弟應該坐在座椅裏。”
程琦趕緊把兒子放進安全座椅。
心裏又想,他和顧西心裏年齡在,有這倆孩子也算要的晚,所以太寵了點,加上他爸媽,這次來帝景城度假,一定要給女兒好好地上上課。不能這樣了,這是生了個女兒嗎?簡直生了一個管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