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扶人於危
字數:4995 加入書籤
是誰!”圓餅好事接連被打斷,氣得兩隻怪眼怒而圓睜,轉身吼道。而那戒棍也終於沒能打下去。
眾人循聲望去,廟門處空空如也,那人合該是在附近藏著。
那短劍供奉此刻早已扔了短劍立在場中,聽得這聲喊叫,眼裏流露出滿意的神色。而圓餅呆立了片刻,覺得自己好似被愚弄了一般,忿忿地自言自語道:“反正又沒人知道本少爺來了這裏,本少爺管你是哪根蔥?笑話!”向那長棍命令道:“打!”
慢!打不得!”
我說到底是——”這個“誰”字還未吐出,圓餅已看見來人就立在廟門口了。
正是輾轉失眠的別歧。
恒大仁對別歧自然是有印象的,他認得別歧是葉十六的朋友。白天裏葉十六剛讓他折了好大一份麵子,他自然是記憶深刻了。此刻見了別歧,又想起白天的事來,不免有些慌神,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這時他身旁那使陰陽棍的人上前來在他耳邊低語了兩句,隻見他一張圓臉上的一隻招風耳與那人的嘴巴湊得緊緊的,他也邊聽邊不住點頭,那耳朵幾乎要撲棱到那使陰陽棍黑衣人的嘴巴上。
那使陰陽棍的雖然不大樂意,但礙於身份不好明說,隻是耳語幾句之後回身時用手使勁抹了抹嘴巴,就差吐口唾沫了。
恒大仁聽完那人的話,又恢複了囂張跋扈的樣子,高聲道:“來者何人!”
別歧朗聲道:“問者何人!”
恒大仁給他這一問,登時愣了少頃,又喊道:“高朋!做事起碼講個先後順序!乃是我先問你,你須得先回答了我,方可問我才是。”
別歧搖頭晃腦道:“非也,非也!”邊說邊來到了場間,接著問道:“這位兄弟,江湖上確實是有這麽個道理,但我可得先把話問在了前頭,若你問在下,在下老老實實答了,那麽輪到在下問你時,你又可會老老實實回答?”
恒大仁自是知他身份,剛才一問乃是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此刻他並不知道別歧來此,是不是葉十六的意思,更不知是否葉十六就跟在後麵。
恒大仁雖遊手好閑,不務正業,人也實在並不聰明,但基本的局勢他還是能看清的。於情,他雖然恨葉十六在白天當眾給他一個大難堪,但於理他也知道,恒家還遠不是葉家的對手,自己與葉十六是不可交惡的。
是以,眼前和別歧的這台戲,他也就不得不繼續把這戲演下去,至少不能暴露了身份。等把客套話說完,就找個理由,或者把別歧打發走,或者把應天仇帶走,再不濟,至少得全身而退吧,他可不願再叫葉十六抓住了他的把柄。
他一拱手,道:“混江湖,混的就是個義字!若兄台肯坦誠相告,本……在下當然是沒有欺瞞的理由。”
別歧打個榧子,朗聲道:“好!好個義薄雲天的恒大仁!”這恒大仁三個字,放在這樣的語境之下,倍顯突兀。而且叫得又格外的響,如悶聲雷一般,突然而至。恒大仁猛地聽他喊出自己名字,給震得是渾身是一顫。一下子都從後腦勺顫到了腳後跟,聲音都連著打了個哆嗦道:“別……這位兄台玩笑了,恒大人是誰?是我們這塊地方的父母官嗎?據在下所知……衡河流域可並沒有姓恒的官員才對啊。”
別歧哈哈大笑道:“你少裝蒜了,我是葉十六啊,白天剛在酒館見過,你忘了?”
恒大仁聽了更加琢磨不透了,他回去之後已找人仔仔細細查過了葉十六的近況,雖然所得消息不多,但也曉得這人分明是葉十六新結識的朋友別歧,怎的要說自己是葉十六?內心禁不住忖道:“這人……莫不是在與我尋開心?”回頭向供奉望去,隻見他也高深莫測的搖了搖頭,又看向地上的應天仇,他也一副毫不知情的樣子。這下他可是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忽然間,見應天仇眼中精光一閃,恒大仁意識到了什麽,腦子裏一個聲音炸了出來:“不妙!”
果見別歧左手成掌,向他胸口印來,恒大仁腦子裏嗡的一下炸了開來,他可不知好端端的這別歧為何要出手傷人,但此時此刻也不容他多想。當下就收腰挺胸,氣沉丹田,馬步低沉,兩手擺好架勢,儼然是要拿出恒家家傳拳掌功夫,全身心要來應付這一掌。
應天仇在一旁搖頭不已,心裏歎道:“好好一路恒家拳法,給這不肖子孫使得人不像人,畜生不像畜生。”原來那恒大仁雖然有家傳武學,平日裏卻隻顧吃喝玩樂,早已荒廢,此刻是腰上的肉也收不住,胸脯子也挺不出;整日縱情聲色的他,早已找不到丹田在哪,內力都聚到了不可名狀之地……真不知道平日裏都是在做些什麽惡俗的事情。那馬步,那也叫馬步嗎?虛浮成這個樣子,不等別人來打你,就已經要倒了的樣子……簡直渾身上下都是破綻。
應天仇再打眼看向別歧,哎呀呀,不得了了。這位朋友更是糟糕透頂,渾身上下絲毫沒有半點內力可供調遣,舉手投足、招式收發間隻憑筋骨肌肉,單憑這一點,不管恒大仁武功再弱,想來也可以堪堪取勝了。
原來練武之人,修煉內力不僅能在一舉手一投足隻間加上千斤之力,更可以借內力之華濯洗全身經脈筋骨,以致強身健體之功效,享延年益壽之幸事。有些功法所修內力甚至與仙醴功效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清洗堵塞心竅之汙垢,成七竅玲瓏之美,使本來愚魯不堪之人忽然間變得通達聰慧。傳說少林寺的方音方丈早年被收容入寺時,就是癡癡傻傻之人,曾因此受了不少欺侮。幸而得蒙高師青眼相加,讚他道:“慧根不淺。”盡得師父真傳。其後便日顯聰慧,後來繼承師父衣缽,執掌大業十數年來,武林之中再無一人不服。
此刻應天仇長歎一口氣,忍不住腹誹道:“就這樣幾招花拳繡腿,怕是要和我一起倒了黴。”他自然並不知道,恒大仁對別歧倒頗有忌憚,心中還尤為懷疑他是真的對自己身份有了把握,暗忖若是真給他向葉十六告了一狀,照奔雷劍的行事風格,那自己可有的受了。況且葉十六固然不會給自己好過,爹爹也定不會輕饒了自己,到時候爹爹那房賤人生下的雜種可又要得意好一陣了……腦中浮想聯翩,手底下就更加不敢全力應戰,直給別歧逼得連連後退。
應天仇見別歧竟然占得上風,一時間頗為驚異,細細分辨去,發現別歧一招一式頗有章法,拳掌或砍或削頗得神髓,心裏暗暗道:“這小子似乎還有些本事,可是何以不練內功,反去精熟那些招式套路呢?這可有些顧此失彼了。更何況是內息完全沒有,招式卻耍的虎虎生威,簡直可說是輕重倒置,舍本逐末了。”
雖然他這麽想著,但心裏已有燃起了希望,拿眼睛掃向場間各人,隻見使短劍的高人正微微頜首,似是不打算插手,手執短柄判官筆的黑衣人立在他身旁一聲不吭。使陰陽棍的那人仍舊在運功療傷,顯是剛才事發突然,他還缺些臨場機變,一個心神不穩以致給自己內力透入傷口,侵襲了要害,那使長棍的拄棍而立,倒也沒什麽表示。
看得此景象,應天仇暗忖:“若是那使短劍的高人不出手還好……眼下隻能自求多福了罷!”
這邊的別歧可是下山後第一次正兒八經與人拆招,自是十分興奮地出招不停,在客棧裏那次沒頭沒腦的打鬥對他而言可根本沒體會到什麽——就拆了一招,然後一章將那人打了個重傷,你說說,這叫什麽打架?此刻可不一樣了,雖然他知道這恒大仁的武功可說是十分稀鬆了,但怎奈自己沒有內力,也沒什麽資格將人家低看,正是倆臭棋簍子碰上了,也算得上棋逢對手。
當然,玩歸玩,他自然對眼下形勢有所把控的。自他出門之後,便看到破廟這裏有瑩瑩燭火,心裏還想應該是應天仇在此寄宿,便想與他結識一番。可誰知還沒走近,便遠遠看見幾個不速之客走進了廟門,他登時就回想起了白天時的事情,那個圓臉忍氣吞聲的樣子一下子浮現在眼前。他頓覺不妙,悄悄跟了上去。
別歧大氣都不敢出,伏在廟門旁聽著裏麵的一舉一動。一會兒為恒大仁的欺人太甚氣得咬牙切齒;一會兒聽著屋內丁丁幫幫的聲音,不禁為應天仇擔心不已。待到聽見屋內有人沉喝一聲,又聞一人低吼,幾人驚呼,方覺場間生變,還不及他仔細分辨,便聽到一人衣襟呼呼生風,腳步急運而來。聽腳步聲便知是一人跑來,不用想,一定是應天仇無疑了。
然而還沒等他高興起來,緊接著後麵突如其來的一連串事情也把他搞得有點頭昏腦漲。但略一思索之下,也有了頭緒。一拍腦袋,還是有了應對之法。
此刻他雖然麵上興高采烈地遞招,其實心裏也在暗暗盤算著。其實在他看來恒大仁現在這種打法,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對手。即便他是有那麽一點兒內力的,但出手也太嫌慌亂。即便單憑招式,自己就能將他打趴下。與他多過了這麽多招,其實也是為了看看餘下那些黑衣人持什麽態度了。
此刻見他們都作壁上觀,心裏也有了數,暗歎道:“恒大仁啊恒大仁,看來你在恒家也真沒多高的地位啊。也是,這種紈絝子弟又能有什麽地位了?”當即一掌虛遞向前,恒大仁見狀,慌忙間伸手去格,誰知卻毫不著力。隻見別歧變掌為拳,直直向恒大仁麵門轟來。
恒大仁怪叫一聲,再也顧不上許多,拚命向後跳去,豈料肩頭已不知在何時給別歧按住,動彈不得。眼見那一拳直直轟來,他隻得伸出胳膊護住頭臉,一副樣子好不畏縮。
豈料他等了半天,那記鐵拳卻遲遲沒招呼上來,他正兀自疑惑,忽然左邊肩膀一送,已被放開。又聽到別歧痛苦道:“你……你……”當下大駭,還以為自己手下護主心切,一個閃失重傷了這人。心裏焦急道:“這可是大大不妙了!”這麽想著自然而然放開了手要向別歧看去。
誰知入眼的別歧正笑盈盈的看著自己,就像看著個笑話。
他一下呆住了,不知別歧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然而還不等他反應,別歧已噌的一下拽下了他臉上的麵罩。
他一張圓餅似也的大臉上到底有幾粒芝麻幾個坑,都給別歧在這燭光下看得明明白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