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其實,我是一個劍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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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歧聽他這麽問了出來,倒是有些犯難了。

    他雖與應天仇僅見過兩麵,但打從心裏十分欽佩這個有情有義的少年。是以他絕不是刻意隱瞞,不願與應天仇多說自己的情況。隻不過是這幾日來未免也將自己的事情說了太多遍,他都有些煩了。於是搔搔頭為難道:“嗨呀,這個可就說來話長了……還與在下身世有些關係了,不過此刻先不忙,以後有的是時間說。”

    應天仇微微點頭道:“如此……那好罷。”

    二人一路談笑,腳下卻不稍慢,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河邊。隻見黑夜之中小河的河麵正映著天上點點星辰,河邊植樹上有幾聲寒蟬低鳴,顯得甚是安然靜謐。

    應天仇來到河邊一棵樹下,抬起頭來,輕輕喚幾聲“年年——出來罷。是我。”這時就聽見樹葉發出一陣莎莎的聲音,緊接著一聲十分低聲而又溫柔的“喵嗚——”聲,一雙亮亮的,有神的眼睛在枝葉裏探出來,緊接著一隻小黑貓從樹上伶俐地竄了下來,直撲到應天仇的懷裏。

    那貓在應天仇懷裏蹭個不停,發出模糊的“咕嚕咕嚕”的聲音,顯然十分開心。

    哈哈,沒事沒事,我能有什麽事呢?倒是你,身上的傷口沒崩開罷?”應天仇笑著檢查小貓身遭,確認了沒有大礙。在他翻騰時,小貓又喵喵叫了起來,應天仇聽了又道:“我真的沒事啊,你看,我哪有半天損傷?嗯……讓你在這裏待著是怕我跟他們動手的時候,會嚇到你啊。別擔心,我可是很厲害的。不會出事的……”

    別歧覺得十分有趣,笑道:“天仇兄果然是主貓情深呢,我可從未見過有人能和貓說話呢。”應天仇略微有些害羞道:“別兄見笑了……”忽然間像想起了什麽似的,短促地道一聲:“哦,對了。”便將貓轉向了別歧,笑盈盈道:“來年年,你看這位少俠,他可是我的恩公。今晚若不是他出手相助,我可能還要吃些苦頭呢。”

    別歧還是第一次見他溫柔如許,都給貓介紹起自己來了,儼然是將這貓看得同家人一般無二。看著應天仇全然無邪的笑容,忽然覺得他真是讓人難以捉摸。

    方才高舉長劍要與人拚命的是他。別歧安慰時說自己早已看開的也是他。一臉慈悲仿佛要說眾生皆苦的是他,調笑恒大仁滑稽模樣的也是他。對人冷漠無言是他,內心柔軟善良也是他。真是不知哪個才是他了。

    聽應天仇這麽一說,別歧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哈哈笑道:“區區小事,不足掛齒。天仇兄你就不要記掛在心上了。”

    應天仇微笑不語,又默默撫摸了它一會兒,才將它放在地上,輕聲對它說道:“年年,不早了,你身上又有傷,還是先回廟裏尋個舒服地方休息一下吧,那裏還暖和些。”那隻小黑貓聽他說了這些話,就依依不舍地蹭蹭他的手,長長的“喵嗚——”一聲,才邁腳走開。走不出幾步,又回頭將小腦袋撇向別歧,“喵、喵”地叫了兩聲,似乎在說謝謝一樣。這才又慢慢地向著破廟走了回去,漸漸消失在黑夜中。

    別歧看著它,恍然間又想起了客棧裏的大黃,不知它的腿傷可好了,也不知在他走後,它有沒有想起過他呢?一時間感慨萬千,喟歎道:“萬物皆有靈性啊。天仇兄,我想你一定認為它們能夠理解我們在做些什麽,對嗎?”

    應天仇笑道:“天仇自然是信的了。”

    兩人一時無言,靜默片刻後,應天仇向別歧鄭重一揖道:“天仇還是得感謝別兄出手相助。不然今日天仇想是難免見辱於小人了。其實若在平時,倒也罷了。隻是……隻是眼下還有重要的事要辦,我還不能在這節骨眼上受了傷。”

    別歧心道:“該是劍閣的事情罷!他自己心裏如此有數,還肯為了自己家的貓去冒險,真是一條好漢子。”心念到此,開口道:“天仇兄,可別再與我客套了。”沉吟片刻道:“想來天仇兄是在為不日的劍閣收徒做準備罷?”

    應天仇點點頭道:“正是如此。”

    別歧“嗯”一聲,道:“如此甚好。不瞞天仇兄。我與十六這番舟車勞頓,也是為了能爭上一個劍閣門徒的名頭。”

    應天仇“哦”一聲,疑惑道:“若是別兄……我或許還可理解,可是世人皆知葉家底蘊深厚,家傳絕學想必不會弱於劍閣授業罷?”

    別歧尋思片刻,笑道:“這個我也是有些疑惑,不過十六也未曾與我多說過,咱們權當他在葉家呆膩了吧。哈哈。”

    應天仇點頭稱是,又疑惑道:“恕在下直言,葉家公子若是想去劍閣,以他的本事,自是沒有什麽去不得的道理。可是……我觀別兄沒有半點內力,又如何能在一眾英才之中嶄露頭角,奪取名額呢?”

    應天仇所說,也正是別歧擔心之處。雖然葉十六總是一副“你行,你丫絕對沒問題”的樣子,但他自己心裏自是有杆秤的。像自己這樣沒有半分內力的人,若是碰上個需要相鬥的kǎo shì項目,九成九是要落敗而歸了。

    他心裏也有過計較,若是能用上自己身體內的兩股氣息,像那天在客棧一般,自然萬事大吉。那股力量可說是強橫無比了。偏偏這可不是他能說了算的事情。那一次使用自己也說不上來是因為什麽,整個過程是莫名其妙,他從頭到尾是一頭霧水。其實即便是能用,他也不太敢用。那天用完他分明有發病的征兆。現在他稍稍回想都膽戰心驚,那天清晨突如其來的發病真是把他嚇壞了。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去上一遭,便道:“天仇兄說的,我心裏又怎會沒有打算呢?隻是命勢如此,不得不為了。”

    應天仇“哦”了一聲,疑惑發問。別歧喟然長歎一聲,慢慢的將自己身上的舊病說與他聽。應天仇陪同著天上的星鬥一塊默默地聽著。過了一會兒,別歧終於說完,歎口氣道:“所以,我這次去劍閣可以說是……孤注一擲了。”應天仇沉默一會兒,鎮靜道:“你是說,你不知何時就會死於非命?”

    別歧點點頭,道:“其實,我也是不久前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應天仇後退半步,恭敬地作了一揖。

    別歧愕然道:“天仇兄……天仇兄這是做什麽?”

    應天仇鄭重道:“在下佩服。”

    別歧看著湖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道:“佩服?我寧願你不佩服我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