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清晨是立誌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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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歧和應天仇二人之間本來就互相欣賞。自昨晚談話後,他二人之間也是隱隱有了些惺惺相惜的感覺。而葉十六天性灑脫,為人豪爽。俗話說酒逢知己千杯少。這三位有誌之士碰到一起,自然是把酒言歡,喜氣洋洋。
應天仇雖然也十分開心,但長到這麽大,這種場合他還是參與不多的。是以他還是有些不適應,顯得有些局促。葉十六看在眼裏,心裏忖道:“看他這樣子……可能連酒桌都未曾上過幾次呢。可憐可歎,可憐可歎啊……不過無妨。既然是碰上了我與別歧兩人,日後自不必擔心再過什麽窮苦日子了。”
心念如此,當即又不顧應天仇推阻,給他倒上了一杯,笑道:“天仇,今日酒水菜品都有我葉十六,你就放開了喝,放開了吃!”
應天仇苦笑著擺手道:“葉兄賞臉,天仇自然開心。隻不過……隻不過天仇實在未曾上過幾次酒桌,喝過幾次這東西,現下覺得已是有點暈暈乎乎了。看來真是無福消受。”
別歧笑著勸道:“好了,好了。十六你也不用這樣。以後有的是機會喝酒,何必急於一時呢?再說了,這大清早的就喝個爛醉算什麽事?咱們過會兒還要趕路去呢。”
葉十六笑道:“趕路跟喝酒比起來,又算得上什麽事了?高興了便在這裏住一宿!還拿這種理由唬人做什麽?”
應天仇皺眉道:“這……恐怕有些不妥。劍閣的事就在幾天之後了,可莫要再誤了行程,反而因小失大了。”
葉十六喝一口酒,歎道:“嘖啊——好酒!嗨呀,我心裏有數,有數。”眼見別歧一副質疑的神色溢於言表,便不滿道:“好了好了!我這就安排馬車,好了罷!放心,總不至耽在這裏一天的。”
別歧聽了心裏歡欣起來,忖道:“葉家的馬車可不是一般的舒服啊——騎了這麽好些天的馬,也該歇上一歇了。”
應天仇雖然還是有些不滿,但葉十六都把話說到了這,他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再者說,他也挺喜歡三人在一起喝酒笑談的感覺。
葉十六見他二人顏色稍緩,又招呼道:“喝酒喝酒!聊天聊天!”
三人又一陣推杯換盞,聊著江湖上各種奇聞異事,好不暢快。
葉十六在一旁眼見應天仇已完全適應了這場合,此刻正口若懸河地說著自己近些年來遊曆江湖所見所聞,不由得大感開懷。
抬頭一看,明晃晃的太陽暖和和地照著,覺得身上心裏都給曬個通透,端的是舒服得緊,又聽到應天仇講到一處好笑的地方,跟著別歧一陣哈哈大笑。笑畢,歎上一聲:“這才是——人生啊!”心情好了,又想轉兩句文,搖頭晃腦道:“古人有雲: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一麵說著,一麵將酒杯高高地舉起,迎著一縷明媚的陽光望去,隻見天空一碧如洗。真是好生快慰,展顏笑道:“莫使金樽——空對日。哈哈,哈哈哈。”
應天仇將酒杯碰上去,高呼道:“好一句人生得意須盡歡!我還沒有如此痛苦快過!”
別歧愣了一愣,忽然酸溜溜道:“石榴葉子,我咋覺得我跟你在一塊待著,這麽虧呢?”
葉十六“哈”一聲,疑問道:“虧?且不說這偌大個武林,多少英雄豪傑削尖了腦袋就想結識我葉十六。哪怕我就是個不務正業的紈絝子弟,你跟我待在一塊,本少爺我還好酒好菜伺候著。單憑這一點,你還能虧了?”
別歧嘟囔道:“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怎麽覺得,跟你呆了這麽久,我好像丟失了我最重要的東西。”說完就默不作聲。
二人等了好久不見他繼續,應天仇終於忍不住了,好奇道:“別兄,什麽東西?”
別歧認真道:“君子氣質。”
哈?”應天仇和葉十六同時道。
別歧臉帶怨色,道:“我怎麽感覺我……越來越俗了?”
葉十六和應天仇都一個愣怔,下意識重複一句:“俗?”
別歧比手畫腳著說道:“你看,沒認識你之前,本少爺什麽人?翩翩公子,溫潤如玉啊!那是行走的詩人哪!遇見了你之後呢?我看我自己都難受!”
葉十六哈哈大笑道:“我當你要說什麽!就這狗屁東西哪?你管那麽多做甚?做你自己豈不是最逍遙自在?想怎樣便怎樣,何必給自己定那麽多條條框框?”
別歧可憐巴巴道:“我爹說了,學好不容易,學壞可快。”忽然間眼睛一閉,似乎感到極為厭惡的道:“啊呸!我爹說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怎麽感覺,我就是近墨者黑了。”
葉十六喝一杯酒,打個哈哈,就安靜地聽他在那胡說八道。
別歧又一甩手,道:“成,我俗就俗吧。無所謂。誰還能沒點煙火氣?不過這還不是關鍵,我咋覺得你現在倒是越來越有文人氣了?我怎麽越想,就越覺得是我把你熏陶出來了,而我自己反倒是掉進坑裏爬出不來了?”又極為厭憎地“呸”了一口,自厭道:“瞧瞧,我這是什麽比喻?嘖嘖。”
葉十六聽他這麽自吹自擂,終於忍不住了。酒杯往桌上一扔,也一甩手道:“放屁放屁!老子本來就才高八鬥,怎麽就成了你熏陶的了?”
二人一下就鬥起了嘴來,看得在一旁的應天仇好不尷尬,隻好伸著手緩聲道:“好了好了,都別吵了。我看二位都很有文人氣,沒什麽高下之分。”卻又忍不住腹誹道:“這二人還來這裏說自個有什麽文人氣呢。好笑好笑。我可是自幼熟讀四書五經的人。在我麵前談君子,真是班門弄斧。”
別歧和葉十六一同翻個白眼,道:“他?”又一起倒回自己座位,看上對方一眼,各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
應天仇尷尬的想著如何打破凝固的場麵,終於手指一敲桌麵,朗聲道:“所以……我想我們一定能通過劍閣的kǎo shì,對吧!”
這話題實在轉的太硬了些,以至於別歧和葉十六都不由自主地也他一眼。
應天仇身形微僵,道:“別這樣嘛……”
葉十六先把酒杯倒上了酒,往木桌上重重一擲,豪言道:“還用說嗎!我可是要超越我小叔的!下一個劍神,會是我!”
別歧也倒上酒,有樣學樣地往桌上一擲,豪邁道:“成!吃你喝你這麽多,不能太不夠意思!劍神就讓給你去做罷!我就做我的大俠好了!”
應天仇看著別歧和葉十六,覺得他二人實在狂得嚇人,卻又狂得討喜,惹人欣賞。他忽然間又想起昨夜別歧在河畔與他所說的話,內心裏忍不住嘀咕道:“別兄昨夜與今朝,當真是判若兩人。”又看向葉十六道:“嗯……和他在一起久了,可能難免就要變得豪邁起來了吧。”
他說不上來對昨晚的別歧,今朝的別歧,哪個更喜歡。因為他知道,哪個都是他。既然都是真實的,那便都不惹人厭。
正在他思索的當兒,別歧和葉十六二人都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終於,給看毛了的應天仇弱弱地指指自己,略帶試探性地問道:“我?”
別歧擺出個誇張的表情,擠眉弄眼道:“不然呢?”
應天仇一瞬間又局促起來。
葉十六扁扁嘴,二話不說給他倒上了一杯酒。然後啪的一聲重重擲在他麵前的桌上,絲毫不比他二人的聲響小。看著他道:“能不能痛快一點,酒給你倒好了。扭扭捏捏的,像個大姑娘!”
應天仇躊躇一下,終於舉起了杯子,磕磕巴巴道:“我、我……我要做一個劍客!”
別歧和葉十六都一怔,忍不住反口問道:“你不已經是了?”
不,不!”應天仇斬釘截鐵道:“須得是‘一劍蕩盡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的那種劍客!”
狂?”葉十六和別歧同時疑道。
是的,從他現在的種種表現來看,他決不能算得上是一個狂人。至少和葉十六相比,絕對算不得。
一無是處的紈絝子弟,都能肆無忌憚的欺侮他。而且這種情況下,他還能做到保持理智,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這樣的人,能叫做狂人?
即便給了你一個發狂的機會。”葉十六比個手勢,意思是說現在,“你顯然也沒有我二人狂,不是嗎?”
應天仇臉色微紅,想要分辨些什麽。終究是頹然。隻有那份爭辯的勇氣還留了下來,肯定道:“不,不。絕不是!總有一天,你們會知道的!”說罷紅著一張臉將酒杯向前用力一送。
葉十六與別歧相視一笑。“好,好!”二人也將杯子向前一送。隻聽“鐺”的一聲脆響。
別歧高聲道:“為了我的大俠!”
葉十六出怪道:“為了我的劍神!”
應天仇紅著臉道:“為了我的劍客!”
二人奇怪的看著應天仇。
應天仇也覺得這名號說出去不甚響亮,有些臉紅。
不過沒關係,他們還是在這個陽光明媚的清晨,歡天喜地的把被子一碰。
幹杯!”
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語出龔自珍的《漫感》。
這句詩我真的很喜歡。再說咱們的是架空的,我也沒那麽牛b的功底,咱也沒必要太在意曆史時間了吧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