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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田老四支支吾吾的還不願意說,被田老二逼急了,這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其實說來也簡單,就是那天田老四賭氣出走之後,又渴又餓,正好坐在一家門口休息。

    這戶人家便是陸寡婦家。陸寡婦一開門,見到田老四,不但熱情的招呼他飯菜,還問起了他的身世。

    田老四正處於鬱悶中,有一個人願意聽他說,他當然願意,就把自己的事,一五一十的跟陸寡婦說了。

    陸寡婦十分的溫柔加善解人意,不斷的開解田老四,並說起了自己的身世。

    嫁過來沒兩年,丈夫就病死了。本來,她還想守著自己的婆婆過日子,誰知道婆婆傷心過度,竟然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也跟著她丈夫去了。

    她又沒有孩子,也不想嫁人,隻能這麽孤孤單單的過著。

    最後,她還淚眼朦朧的告訴田老四,她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這句話正戳到田老四的心坎上,他何嚐不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兒子,才跟家裏弄成這樣。

    有了這份心心相惜,他再看陸寡婦,隻覺的越看越好看。也不知道誰先抱住的誰,兩個人就滾在了一起。

    第二天,陸寡婦給他做完早飯,伺候他穿衣洗臉之後,便躲進了屋裏。

    田老四何曾這樣被一個女人伺候過,正滿心歡喜的時候,一進屋,就看見陸寡婦正在尋短見。

    趕緊將她救了下來。

    陸寡婦哭的梨花帶雨的,說她本不是水性楊花的人,昨天跟田老四做了那種事,肯定會被別人恥笑,她不能在活在這世上了,讓田老四讓她去死。

    田老四得到陸寡婦,正像蜜蜂找到蜂蜜一樣,疼還來不及呢,哪裏答應。

    說了一筐的好話,最後又答應回去就休了趙氏,娶她,陸寡婦這才笑了。

    兩個人就這樣歡歡喜喜的住在了一起。隻不過,陸寡婦不事生產,田老四人生地不熟,身上也沒帶錢,兩個人這麽過著,生計就成了問題。

    不止一次的,陸寡婦提議讓田老四回田家,並休了趙氏,娶她。

    田老四根本不想回去。一來,他是賭氣出走的,薑婉白不來找他,他自己這麽灰溜溜的回去,他拉不下這個臉。

    二來,休趙氏這件事,他雖然惱恨趙氏,但趙氏跟他吃了那麽多苦,一夜夫妻百日恩,他真的有些難以開口,所以就一直拖著。

    直到前些天,陸寡婦說她懷孕了,肚子一天天變大,田老四要是還不帶她回去,娶她,她哪有臉活下去,就要尋死覓活。

    田老四聽說她有了自己的孩子,驚喜的差點蹦起來。還突然想到,原來瞎子說他來鹽城會有孩子,竟然是應在陸寡婦身上。

    再也顧不得許多,他按陸寡婦的要求,寫了休書,並帶著她回家。

    也是太巧了,剛一回來,就看見田承寶跟阿彩結婚。

    看著這熱鬧奢華的婚禮,再想想自己的淒涼,田老四立刻就怒了,這才有了剛才那一幕。

    說完,田老四也有些後悔,“我也不想鬧成這樣的。二哥,娘,娘有沒有生氣?”

    “你覺的呢?娘會不生氣嗎,差點被你氣死了。”

    田老四垂著頭不說話了。

    田老二沒再理他,轉身進屋給他拿了點飯菜。今天是田承寶大喜的日子,所以這飯菜十分豐盛,有魚有肉的。

    田老四看了十分歡喜,“翠容現在正是需要補身體的時候,前些天,真是虧了她了。二哥,謝謝。”翠容就是陸寡婦。

    田老二卻突然想起了什麽事一樣,突然伸手抓住了田老四的胳膊,低聲道:“你確定那女人肚子裏的孩子是你的?

    我們雖然沒有孩子,但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老三媳婦懷孕的時候,兩個月可什麽都看不出來呢。你這個,是不是肚子有點太大了?”

    趙氏剛才也這麽說,田老四隻當她嫉妒,現在田老二也說,田老四心裏有點發虛。

    他跟陸寡婦在一起,不是沒聽過陸寡婦的風言風語,但他都沒有相信而已,但現在想起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那一定是自己的孩子,算命的都說是自己的。田老四很快就把這種懷疑壓了下去,有些惱怒的對田老二道,“二哥,你怎麽能這麽說。

    翠容肚子裏的孩子不是我的,還能是誰的?以後千萬別再說這種話了,不然翠容聽見,又該跟我鬧了。”

    田老二見田老四這麽肯定,也不在說什麽了,放開田老四,讓他去給陸寡婦送飯,自己則轉身回了房間。

    陸寡婦吃著那微涼的飯菜,不由自主的就哭了起來,眼淚吧嗒吧嗒的滴落到飯裏。

    田老四正吃的香甜,所以好一陣才發現她的異常,趕緊放下飯菜,關切的道:“怎麽了,好好的哭什麽?是飯菜不可口嗎,還是孩子又踢你了。”

    陸寡婦也不說話,隻是搖頭。

    田老四更沒主意了,急的團團轉,“到底怎麽了,你倒是跟我說啊。你這樣,是要急死我嗎?”

    陸寡婦終於開口了,“我就在想,我這命怎麽這麽苦。以前盼星星盼月亮一樣的盼著孩子,現在有了孩子,卻要讓孩子跟我一起受苦。

    吃這種冷飯,遭人嫌棄,連晚上住在哪裏都不知道,難道我們真要露宿街頭嗎?”說著說著,陸寡婦趴在田老四懷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

    田老四是滿心的愧疚與愛憐,一邊拍著陸寡婦的背,一邊發狠道:“不會的,我絕不會讓你夜宿街頭的。

    你先吃飯,吃完飯,我就去找我娘。這家畢竟姓田,我才是田家的兒子,你肚子裏又懷著田家的種,該留下誰,我娘心裏有數。”

    田老四說到這裏,自己也有些不確定,以薑婉白平時的為人,他還真的有點擔心。

    好似察覺到了田老四的擔心一樣,陸寡婦突然話鋒一轉,軟軟的道:“其實,也不用非要休了趙氏。

    我看中的是你,隻要跟你在一起,我受點委屈根本不在乎什麽,哪怕是給你當妾,為奴為婢,我也是願意的。

    隻不過我們的孩子……實在不行,我跟她一起當平妻也可以。”

    “平妻?”田老四臉色一喜,好似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

    陸寡婦有些失望,但很快,就溫柔的笑著點頭了。

    “這樣好啊,這樣好啊,我怎麽早沒想到呢。你等著,我這就去跟我娘說。”

    “我跟你一起去。娘看到我肚子裏的孫子,也許會通融一點的。”陸寡婦急道。

    田老四想了想,覺的也對,就帶著她一起,來到了大門處。

    敲門,來開門的是田老三。

    田老三為人老實,是很看不上田老四這種行為的,但也沒表現的很嫌惡,隻是把著門,有些冷淡的道,“娘還在生氣,恐怕不想見你。”

    田老四平時根本沒把田老三當回事,如今見他都敢這麽對自己,不禁怒從中來。一腳踹開門,他道:“娘想不想見我,又不是你說了算。”

    田老三本來握著兩扇門,他這麽一踹,門突然向兩邊打開,他一個沒站穩,就跌坐在地上,難以置信的看著田老四。

    田老四也覺的自己有點做過了,但卻沒理他,繼續往裏走,一邊走,一邊喊道:“娘,我來看你了,我有話跟你說。”

    他這麽吵鬧,全家人都聽見了,紛紛出來看他。

    薑婉白也出來了,就在前院裏,冷冷的站在台階上看著他。

    “娘。”田老四涎著臉,往薑婉白身邊湊。

    “我記得有人說過,沒有我這樣的娘。”薑婉白一副絕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田老四有些訕訕的,“娘,我那不是氣話嗎。你不知道,在離開的這些日子,我沒有一時不在擔心你。

    二哥太忙,老三又不在,我生怕你想做什麽身邊都沒人,想吃什麽吃不到。這不是趕緊救回來看你了嗎。”

    “回來看我?哼,你自己為什麽回來的,你自己心裏清楚。”薑婉白也懶的點破他的謊言。

    田老四有些尷尬,知道打感情牌這條路行不通,噗通一聲就跪下了,“娘,你別生氣了,我知道錯了。

    我現在隻想回來,隻要能讓我回來,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薑婉白看著他沒說話。

    田老四趕緊又去拉陸寡婦,陸寡婦也趕緊跪下了。

    “娘,咱們畢竟是一家人,難道你真要讓我流落街頭嗎?翠容現在已經有了田家的骨肉,你就是不可憐我,也要可憐可憐你這沒出世的孫兒吧。

    我今天確實做得不對,剛才翠容也勸過我了。娘,我跟翠容商量過了,我不休妻了,以後翠容就做我的平妻就好。”田老四滿心歡喜的道。

    在他心裏,他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了。而對於田家其它人來說,這還真是一個解決的辦法,所以大家都看向薑婉白,等著她做決定。

    薑婉白環視了周圍一圈,最後發現了被田承寶扶著,正從屋後走來的趙氏,所以對趙氏道:“剛才的話你也應該聽見了,現在,我就說說我的想法。

    這件事的結果如何,全在你。如果你不願意跟他繼續過下去,那我是不會讓他進門的,畢竟當初是他選擇先離開我們。

    當然,我也不會看著他餓死。我會分家,將屬於他的那一份分給他,以後,我們就是兩家人,井水不犯河水。

    至於你,你還是我媳婦,承寶跟阿彩還是我喜歡的孫子、孫媳婦。

    當然,如果你願意跟他過下去,跟另一個女人平分一個丈夫,我也沒什麽可說的。

    隻不過,以後你們再發生什麽事,都不要來找我。”這是薑婉白考慮很久才決定的。

    從她的條件來看,就知道她從心底裏希望趙氏跟田老四斷開,也真正站在了趙氏的這一邊。

    趙氏感激的眼淚直流,從古到今,有幾個婆婆為了媳婦不要兒子的?薑婉白就做到了。

    想想自己以前怎麽對待薑婉白的,趙氏悔不當初。

    “噗通”一聲,她也跪在了薑婉白的身前,“娘,你就是我的親娘,我的親娘都沒你對我好。以後不管如何,我都會伺候你,不會離開你的。”

    趙氏跪倒,田承寶跟著阿彩也趕緊跪下了。

    薑婉白看著這三個人,心中也熱熱的,人心都是肉長的,相處這麽長的時間,她也看不得他們難過。

    趕緊將趙氏扶了起來,她問她:“那你的決定呢?”

    趙氏轉頭看著田老四,還有那個陸寡婦,心中也是五味雜陳。真想跟他一刀兩斷,可是如果那樣,她不是陷薑婉白於不義嗎。

    更何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既然嫁給了田老四,無論他如何,都應該跟他好好過日子的。

    趙氏在這裏百轉千回,田老四一聽薑婉白的條件卻差點嚇傻了。田家越來越勢大,他可不願意離開這個金窩窩。

    又聽薑婉白竟然將決定權交給了趙氏,又是惱怒又是驚恐,但隨後,又都化為無奈。

    努力的朝趙氏露出一個笑容,他抬起手,狠狠的抽了自己兩個嘴巴,“我錯了,我錯了,我不是人,求你,求你原諒我好不好?以後我一定好好跟你過日子。”

    說著,他還抓住了趙氏的手。

    趙氏的手又枯又黃,還滿是老繭,但就是這樣一雙手,田老四看著看著,突然眼淚流下來了,“當初你跟我結婚的時候,你的手不是這樣的。”

    就這麽一句話,趙氏的心瞬間就崩塌了。用手捶打著田老四,她怒道:“你這個喪了良心的,我這都是為了誰,為了誰。

    剛過幾天好日子,你就嫌棄我。我也想每天塗脂抹粉,我也想每天穿新衣服,打扮的花枝招展,可是我能嗎?

    家裏的衣服誰洗,飯誰做,莊稼熟了難道眼睜睜的看著它們爛在地裏嗎。你說啊!”趙氏好似要把這些年所受的委屈全都發泄出來一樣。

    田老四越聽越覺的心虧,所以就那麽乖乖的跪著,任她打罵。

    等趙氏罵夠了,打累了,她靠在田承寶的身上,深深的望了田老四一眼,這才對薑婉白道,“娘,我想好了。他想娶,就讓他娶吧。”

    薑婉白對她這個回答並不意外,從剛才起,她就知道她的決定了。如果真對一個男人死心了,是不會關心他任何事情的,趙氏剛才那隻是發泄而已,發泄過後,便已經接受了。

    不過,不能不說,她對趙氏的決定很失望。她現在接受田老四跟這個女人,隻是一時心軟。三個人真要生活在一起,以後還不定要生出什麽事來。

    “你真的想好了嗎?這是你自己做的決定,以後可不要後悔。”薑婉白沉聲道。

    趙氏聽出薑婉白的不同意,臉色一暗,但還是很快道,“我……”

    “我娘不同意。”一聲嬌喝突然響起,打斷了趙氏的話。話音一落,一個身材高挑,身穿短襖、長褲、短裙的姑娘走了進來。

    “苗兒,你回來了。”薑婉白第一個反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