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視老者，不卑不亢地答道：“神農門三十九代傳人，葉凡。”

    老者目露異彩，有幾分急切地問：“華九明是你的師父？”

    “正是。”葉凡道，心想這老者難道認識師父嗎？

    老者連連點頭，道：“好，很好，看來這賊老天並不想我早死！”

    剛才那位被稱作老林的老者雙眼精光暴射，盯著葉凡，寒聲道：“小子，你怎麽能證明身份？”

    葉凡冷笑：“你愛信不信。我受人暗算才被送到這裏，不會待太久，更不會和你們產生利益衝突，所以大家最好誰也別招惹誰。”

    “口氣不小！”老林冷哼一聲，“隻怕你是受人指使，前來暗害明頭的人。”

    “第一，今天之前，我不知道明頭是誰。第二，你們都被關在監獄裏，真要殺你們根本不需要這麽麻煩，直接就能拉出去槍斃。”他冷然回應。

    老林臉上的懷疑之色更濃了，道：“小子，你不要裝糊塗，這些年來他們至少實施了三十次暗殺。那些大老板雖然把明頭關了起來，可也不敢下死手，因為他們無法承受損失。”

    葉凡聽出來了，這個明頭身份複雜得很，而且經常遭到暗殺，這就難怪他們會懷疑了。他想了想，知道要是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恐怕立即就要血濺五步。

    “要證明我是神農門弟子，那也容易。”說罷，他朝木床上的老者走去。左右兩側，立時就有十餘道淩厲的目光投射過來，他若稍有異能，立刻就要遭受致命攻擊。

    老者神色鎮定，等葉凡走近身前一米外，才道：“傳聞之中，華神醫一眼就能瞧出人得了什麽病。我身子恰好有點不適，你能不能看出來？”

    葉凡施展佛眼透視，就震驚地發現，麵前老者的五髒六腑內遍布暗傷，連骨頭上也到處都是。這得要經曆過多少打擊，才能造成如此傷勢？

    不過，老者本身竟是一位抱丹高手，生命力無比強大，他生生將這些暗傷壓住，不使他們暴發。甚至，他現在的生命力要遠遠強過普通之人。

    另外，老者雙腿之上的經絡遭受過極嚴重的破壞，恐怕已經喪失了行走的能力。更讓他吃驚的是，這老人的體內似乎有一股慢性毒力在緩慢運行，緩慢蠶食他的生機。

    他可以斷定，要不是這種慢性毒力，老人絕對可以自行恢複暗傷。

    幾分鍾後，他已經看透老者的身體狀況，歎息一聲，道：“你的身體非常糟糕，以你丹境的修為，原本可以完全恢複。隻可惜有人不想你恢複，在你體內下了慢性毒藥，讓你維持在目前的狀態。”

    周圍之人臉色大變，明頭中了毒？他們互相審視著，似乎想在這些人中，找出那下毒之人。

    老者神色不變，笑道：“不愧是神醫傳人，令人佩服。”然後道，“不知小兄弟能否幫我除掉毒素？”

    葉凡心中並無把握，隻能說：“盡力而為。”然後臉色一冷，“不過本人的診費很高，你可付得起嗎？”

    老者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好，多少診費，你盡管提。”

    葉凡臉上露出笑意，道：“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好奇別人為什麽稱你為‘明頭’，還這樣尊敬你。估計我會在這個鬼地方待上幾天，反正也沒事幹，就想聽一聽你的傳奇故事。”

    老者目光閃爍：“你真想聽？”

    葉凡聳聳肩，道：“你如果不想說，我自然也沒辦法勉強。”

    周圍的人臉上表情各異，有的緊葉，有的沉思，還有人看上去古井無波。

    老者突然一擺手，對其餘人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單獨和這位小兄弟聊聊。”

    眾人沉默地退出房間，連門口那兩米多高的大漢也出去了，並關上房門。

    葉凡此時卻在房間裏走了一圈，最後他一拳打在牆上，牆壁上破了個窟窿，他從裏麵揪出一個竊聽裝置，一把捏碎。而後，他在老者驚訝的目光中，陸續找出三個竊聽裝置，並一舉破壞掉。

    做完這一切，他拍拍手，笑道：“看來上麵滿關心你的。”

    老人點點頭，道：“我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麽發現的，但憑這一手，已有資格聽我的故事。”

    葉凡不客氣地坐在木床一側，道：“你一邊說，我一邊幫你治病。”說著，伸手按在對方後背，慢慢凝視，將一縷金光渡了進去。

    擁有佛眼舍利一年時間，他控製金光的能力大大提升。

    老人感覺身體非常舒服，便閉上了眼睛，道：“難怪華九明的排名還在******之上，單憑治病的本事，天下人誰不求他？”

    葉凡心中一動，道：“什麽排名？”

    “一群無聊之人排出的榜單，稱之為地榜。”老者道，“你可以理解為，地下世界的權力排行榜。”

    “我師父排在第幾？”葉凡很感興趣，他其實對華九明並不怎麽了解，因為還不到他了解的時刻。

    “東方神龍，南居菩薩，中原有皇，神洲九明，北方豪強，西南人魔，東北猛虎，西北惡狼，京都佛爺，東杭財神。這些人，是地榜之上排名前十的。其下還有許多，早年被人排到一百八十多位，數不勝數。”老人道。

    葉凡目光一閃，道：“東方神龍，莫非就是你？”

    老人淡淡道：“一人如何敢稱神明？那是一個組織，我為明頭，其下有一幹部眾。這條明，要給頭上的幾位大老板賣命。”

    “你既是明頭，怎麽又落到這步田地？”葉凡很好奇，什麽人能把地榜第一的人物打倒。

    “當然因為野心，是人都有野心，我也不例外。手中有了權力之後，我就想獲得更大的權力，更多的自由，所以逐漸扶植黨羽心腹。終於有一天，我感覺可以叫板上頭的幾位主子。”他眼中全是回憶之色，充滿了滄桑。

    “那時，我正式向他們提出條件，要獲得更大的權力。他們的反應無比激烈，雙方之間展開了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惡戰。那一戰，我雖敗了，他們同樣元氣大傷。”

    “再後來，我被送進這裏。他們一方麵不想我死，因為我一死，東方那片基業就等於毀了。另一方麵，他們也不希望我太強健，所以暗中下毒，並在我身上留下無數暗傷。”

    葉凡此刻已把金光滲入他的身體之中，那些暗傷正在緩緩消失，體內的毒力更是像遇到陽光的霧氣，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第106章手段非常

    他停止了治療，又問：“你進來多久了？”

    “七年。”明頭淡淡道，“七年來，他們想盡辦法，不斷培養新人接管這一切。隻可惜，我留下的局，他們解不開。”

    葉凡歎息一聲，對方講的故事雖然不詳細，隻說了大概，可他並不打算追問，隻說：“你這樣耗下去也不是辦法，再多的權勢，也比不上自由。”

    明頭此時舒展了一下筋骨，居然從走下床，慢慢在地上走了幾步。佛眼金光已經修複他腿上殘破的經脈，勉強可以下地了。

    他非常驚奇，讚道：“神乎其技！小兄弟，我謝謝你了。”

    葉凡道：“不客氣，你已經付了診費。”

    “不，我要給你更多的東西。”他轉過身，直勾勾看著葉凡。從他眼中，葉凡看到一種隻有運籌帷幄的大人物才有的神采。

    他心中一動，道：“你要給我什麽？”

    “給你上位的機會。”明頭道，“讓你成為新的明頭，甚至權力更大的人。”

    葉凡卻一點激動的意思都沒有，冷冷道：“我沒聽錯吧？像你這種渴求權力的人，會願意幫我？我做了明頭，你又算什麽？”

    明頭看上去很坦誠：“我曾經輝煌過，那時候跺一跺腳就能讓東部六州地震。可惜現在老了，我想要的僅僅是希望家人和朋友可以過得好一點，平安無事。可即使這樣的要求，我目前也無法做到，必須找一個人幫我。”

    “你想讓我幫你？”葉凡看著明頭，想從他眼中看出其它的東西。

    明頭看著他，道：“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適合幫我。第一，你的師父華九明手中，也掌握著巨量的資源，有他在，沒人能傷害到你。我如果沒有猜錯，他正在全力把你培養成接班人。”

    “第二，你將擁有華九明一樣的能力，甚至有可能超越他，這是普通人所不具備的。想要幫我，沒有能力不行。”

    “最主要的第三點，你現在就站在我麵前，並且剛剛幫我解除病痛。”他笑著說，“你告訴我，這個世界上除了你，還有誰能幫我？”

    葉凡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淡淡道：“我想你看錯人了，我並不渴求權力，隻想賺點小錢，把醫術學好，將功夫練好。”

    “是嗎？”明頭看著他，眼裏全是玩味的神色。他的這副神態，讓葉凡想起千年老狐狸的眼神，心中覺出不妙。

    “可是你知不知道，有人看到你與我同處一室，並且說了很長時間的話。僅憑這一點，他們就會把你從頭到腳調查清楚，你的師父華九明也會暴露出來。我不能排除他們會對你下手的可能，到那時，說不定就會把你的師父卷進來。”

    葉凡眉頭大皺，道：“我隻不過與你見過一麵，能惹上多大麻煩？”

    明頭笑了，道：“監視我的人，一個比一個聰明。如果他們查到你與華九明的關係，百分之百會想到許多事情。比如我是不是想通過你，與華九明建立聯係？再比如，我是不是想將你收入門下，遙控你重掌明門？甚至，他們會認為你是華九明特意派來，企圖染指明門。”

    葉凡心中惱火，他壓根就不想和這個老頭子有什麽牽扯。可眼下成了褲襠上的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別這樣看著我。”明頭道，“這件事對你是挑戰，但未嚐不是機會。而且，是你自己撞上門來，不是我把你抓過來。你要是真想埋怨誰，那就埋怨賊老天吧。”

    葉凡長長吸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我要和師父商之後才能決定。”

    “可以，答不答應在你。”明頭道，“但我依然會全力支持你。”

    “看來我已經上了賊船，想下來是不可能了。”他這會兒反而平靜下來，淡淡道，“說吧，你能怎樣支持我？”

    明頭道：“不急，咱們時間多的是，慢慢聊。”然後向外麵大聲道，“開飯。”

    很快，幾個人抬了一葉飯桌和幾把椅子進來，之後送上飯菜，甚至還有一瓶白酒。明頭讓葉凡坐在對麵，而其它人則在一旁站著，不敢坐到桌上。

    葉凡對此很泰然，拿起飯來就吃。從昨晚到今天早晨，他被折騰了一夜，早就餓了。

    明頭吃飯很慢，他一邊吃，一邊道：“小兄弟，這早飯的味道還行吧？”

    他把口裏的飯菜咽下，指著一盤青椒炒肉道：“這盤菜裏有毒。”

    周圍的人臉色大變，還有人臉上滲出冷汗。

    明頭卻“嗬嗬”一笑，居然夾起一筷菜，放在碗裏，混著米飯吃下去，邊吃邊道：“我想活下去，就得吃飯。他們想下毒，我又哪裏躲得開？”

    葉凡搖頭：“原來你早知道。”他剛才佛眼透視之下，立即就察覺那盤菜中有氤氳的毒氣湧動。佛眼明察秋毫，根本瞞不過他。

    明頭慢騰騰地吃完飯，他把碗筷一放，忽然對老林道：“老林，這次是你第六十三次對我下毒。當年你當進監獄的時候，身受重傷，是我救活了你，你就這樣報答我，連續下毒六十三次嗎？”

    老林正是之前喝斥葉凡的人，他聞言臉色慘白，“撲通”一聲就跪下來，聲音發抖，哀求道：“明頭，你放過我。你也知道，我沒辦法拒絕他們。”

    “是啊，不能拒絕的人何止你一個？”明頭歎息一聲，“你們這些人，有幾個是我的老部下，還有幾個是監獄裏認識的，如今都稱我一聲明頭。”

    眾人不敢插話，靜靜聽明頭說。

    “你們每一個人，都曾有過輝煌的曆史，要麽是一地豪強，要麽是一州雄傑。我當初曾說，若把你們這些人的力量整合起來，形成的力量將比明門更強大。”明頭道，“你們中有人背叛過我，但我並不怨恨，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換作是我，同樣沒有辦法。老林，你起來。”

    老林滿臉愧疚，他緩緩站起身，把頭垂得很低。

    明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人，緩緩道：“你們都清楚，被關在這種地方，這一生都沒辦法走出去。但我今天給你們一個希望，一個走出去的希望。”

    眾人吃驚，都抬起頭來，齊刷刷地看向明頭。

    葉凡發現，這些人的目光都非同小可，要麽凶厲，要麽陰柔，似虎，似狼，似豺，形形色色，顯然都絕非尋常之輩。

    他心裏暗暗吃驚，這各路雄強居然都對他一人服帖，此人果真有手段啊！

    (本章完)